“不用,你们出去吧。”
侍女们失望的对望了眼,弯腰行礼转身退出去。
屋子里恢复静宁,床边大木桶悠悠冒着热气,又过了会,床上的纱幔才被打开,一身宽大白色里衣的傅流年从床上下来,缓步走到桶边开始解衣衫,动作优雅慵懒,昨晚一夜好眠,精神好了不少,那药似乎很不错!想起狄驭人的话,他说,你只一月命期。
一月命期?他嗤笑,我命由我不由人!狄驭人,你施于我的我必千倍奉还。
身上的衫子还未脱下,屋子里的墙却忽然破了,轰隆一声,有人从里面破墙而出,傅流年回头,惊讶的看见少年满头满身的木屑大踏步而来,她说:“我找到你了。”
刹那间。傅流年呆愣说不出话。
在一步远处站定,她说:“我找的很辛苦。”
“你...”他生出种不好的预感,伸出手拉她,她猛然退后一步,他长眉轻促,低唤:“花生。”
她盯着他,眸中有哀伤有心疼,她说:“昨晚我在这里。”
傅流年脸色瞬间苍白几分,眸色转浓,他问:“你见到什么?”
“你和那人...你你你...”
他的眉头又深了几分:“只你一人?”
“是。”
“......”
少年双手紧紧握拳:“为何?为何会这样?”
傅流年挑挑眉,冷冷反问:“你以为会是怎样?”
“你...自愿?”
“你以为呢?!”
......
她怒极,挥手就是一巴掌,吼道:“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这般下贱?!”
傅流年愣住。
花生狂吼,歇斯底里:“我疯了似的到处找你,为你担心为你伤心,自责不已,你却这般下贱这般轻贱让人随意玩弄!你很缺男人?很享受这种营生?为什么你不去死?”
为什么不去死?
为了保住贞洁,你应该死了才对!
傅流年脸色白的吓人,瞪着大眼睛愣愣望着她,脆弱苍白无助哀伤,忽然就刺痛了花生的心,她猛地住口,眼前白瓷般的脸上印着五个手指,高高肿起,她伸伸手,想去摸,傅流年退开一步,抹了把嘴角血丝,轻轻笑了:“对啊,我便是这般下贱,昨晚,你也看到了,男女都可,甚至,你也可以...”
“闭嘴。”她大吼,踉跄着倒退几步:“你闭嘴,闭嘴。”
“怎么,这样便受不了?你不都看到了吗,要不要试试?”
他笑得畅快淋漓,她听来却如针扎在肉上,疼的无法思考,一把捂住耳朵,大吼:“不要笑,不许笑!”
“贞洁是什么东西?我从来便没有过,为了活命怎样都可以,你不是曾见过我像狗一样在地上爬!”他笑的癫狂,整个小楼只闻他的笑声,莫名让人觉的绝望,半响后,他恢复一贯的优雅慵懒,边解衣带边说:“你走吧,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这些日子,谢谢你的陪伴,今后,你去过你的富贵人生,我的事不劳你担心。”
“你走吧。”
“走吧。”
......
身后一声巨响,传来噗通的落水声,他没有转身,手停留在衣带上,良久没有动,身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一阵凉风,带着初秋的清爽清凉,让他寒冷入骨!
☆、怀璧其罪(一)
门打开,一白衣少年走进来面带讶异地问道:“殿下还好吗?”
“他如何?”
“从湖里上来后便跑出了书院。”
风吹衣衫,傅流年瘦弱的身躯微微晃动,不知风凉体寒昂或是心惊发颤,少年来扶,手伸到半空触到那人冰冷的目光忙缩回去,低头轻言:“殿下,保重。”
傅流年缓步走到窗前,目光落在粼粼波光上,说:“他怎会在此?为何将他扯进来?”
白衣少年恭敬回道:“属下不知,他手持安平王府金牌来此点名找无痕,无痕公子便接了他,此后如何到这烟波楼的,属下委实不知...殿下,屋子是否打扫一下?”
无人回答,过了许久,傅流年淡漠的声音传来:“你下去吧。”
“是。”
门重新关上,地上一地木屑,那个破洞像张着嘴的怪兽立在墙角,傅流年若有所思望去,久久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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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生狠狠哭了场,哭完后,却有些茫然起来,对面石头上坐着的少女扬声问道:“喂,你哭什么?”
花生抬头,讶异道:“你怎在此?”
小眠眨眨眼:“我为何不能在此?”
“傅平年呢?”
小眠指指身后茅屋:“睡觉。”
“啊?”
女孩儿笑了,露出两个酒窝:“被我打晕的。”
花生惊叹:“女侠厉害。”
小眠抱拳:“承认承认。”
花生无语,果然脸皮这个东西一山更比一山厚啊!
“你怎么哭那么伤心,没找到人?”
花生默了下,答道:“找到了。”
小眠瞪大眼:“真在无花书院?”
花生点头。
“那还哭什么,难不成,死啦?”
“活着。”
“活着就好啊,赶紧将她救出来,咱们一起跑。”
花生垂下头,叹了口气:“他不愿。”
小眠不解的问道:“为何?你们吵架了?”
“嗯。”
她来了兴趣:“说来听听,这里无聊死了,连个说话的都没。”
花生黑了脸,心想,你他妈拿别人的伤心事来娱乐自己啊。
“说啊,或许,我能帮你参详参详。”
她心情本就不好,便黑着脸说:“说了你也不懂。”
小眠撅嘴不乐意了:“谁说我不懂,我在我家公子身边长大,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听过,我是瞧着你哭的挺伤心的才好心问问,我家公子常说,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看你啊就是庸人自扰。”
花生翻白眼:“你懂什么。”
“哼,不信,你说出来,我帮着分析分析。”
少年随手摘下片树叶放在嘴里,闷闷道:“我昨晚找到他,他...”
“怎么?”
...
小眠皱眉:“吞吞吐吐的干嘛,说啊。”
“...我见到,他在接客。”她狠狠嚼了口树叶。
小眠眨眨大眼睛,不以为然的道:“哦,原来就因为这啊。”
花生瞪眼:“接客啊,你懂不?自甘堕落,下贱无耻!”
小眠白了对面的少年一眼:“废话,我都十五了,何况还刚从ji院逃出来,怎会不懂,不就是在ji院jie客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花生瞪着眼看她,像在看只怪物,半响,抖着嗓子道:“你你你是女的吗?!”
小眠立刻挺挺小xiōng部,傲然道:“当然。”
花生无语。
小眠嗤笑道:“你也不想想,那种地方,若不想死就得顺从,接客是迟早的事,至少,你那朋友还活着不是吗?我家公子说,什么都比不上人的命重要,为了活命,若是被欺凌被侮辱就只当被狗咬,只要还活着,就有机会能讨回来!那天,我若真被迫接了客,也就只当是被狗咬了,难道,你被狗咬就要去自杀?如此天下还有活人?只要我不死,便一定千倍万倍讨要回来,所以啊,那什么花的,你该开心才是,那般辛苦终于找到你那朋友,而且还是个活的。”
花生越听越不顺耳,什么叫还是个活的,小姑奶奶,你会说人话不?
小眠继续自己的高论:“喂喂,那什么花的...”
她忍无可忍打断:“我有名字的,花生,花生的花花生的生。”
“哦,那个什么花什么生的,你这般不怕死的闯藏花楼救人,你们什么关系?
花生黑着脸答了句:“普通朋友。”
女孩儿上下打量她,嘟起小嘴有些生气的道:“别骗人了,我家公子说,男女间只有动了情才会将对方视作自己的专属物品,容不得他人觊觎,喂,生花还是花生的,你喜欢上人家了吧。”
喜欢?
女孩儿的一句话,吓得花生噌一下跳起来,抖着嗓子连声道:“你,别胡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小眠更确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拿话刺她:“若不喜欢你哭那么伤心做什么?是别人家接客又不是你接。”
少年像受了惊的兔子跳起来就跑:“你胡说。”几个起落消失在山林中。
☆、怀璧其罪(三)
她点头,听过。
他说,花生,故事的前半段是幸福快乐的,就如我刚才弹奏的曲子,欢乐悠扬无忧无愁,故事里的那个孩子出生显赫集万千宠爱,原本可以快乐平安的长大,和其他皇子一样封王,凭借自己的聪慧成就一番事业,而后,成亲生子,平安一生,可偏偏,他拥有一样不该有的东西,于是,故事的后半段便成了一场悲剧!
她问,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他说,我一生颠沛流离,六岁开始被父皇嫌弃,母亲因我而遭冷落,九岁被送去北狄当质子,十一岁成为禁脔,十四岁逃出北狄,十五岁关进忘忧阁,十六岁母亲病故,同年最心爱的女人另嫁他人,而后,自己被送上祭台祭天,然后,再次出逃颠沛流离,十年间,从极荣到极哀,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容颜惹来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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