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够了!”农妇的男人从屋里出来,狐疑地打量几人,“你们是……”
“别多问了,我们路上出了点意外,只能暂时借用一下你的地方,去,烧点热水,再找几块干净的布巾和几件干净的衣裳来,只要你们按着吩咐办,待我们走时,我再给你们二十两,如何?”金湘仿佛主人般地下着令。
农户夫妇何曾见过这么多银子,当真天降财神大喜过望,忙点头哈腰地接过银子,请金湘等人进堂屋歇坐,自己则至柴房忙去了。
金湘迈进堂屋打量了一番,见屋内虽陈设简陋,倒还干净,遂回身对凤墨道,“行了,让她们俩都下来吧。”
贺兰晶晶先下得车,由金湘扶入了屋里,竺紫琴艰难地挪过身,依旧用丧服挡在肩头。
凤墨伸出手搀扶时,终于发现有异,他一把拉下竺紫琴的丧服,肩头的血团让他顿时变了脸色。
“谁,谁下的手!”凤墨不知竺紫琴已耽搁了多久,一只手已将丧服攥成了团。
“嘘!”竺紫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拿眼示意柴房,凤墨不得不咬牙重为竺紫琴披好衣服,此时他才明白过来,为何金湘要热水和干净的布与衣服。
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金湘惴惴不安地站在一旁,等贺兰晶晶发话决定,接下来她们该怎么办。
各人的沉默中正好农妇弄来热水,凤墨便退身出屋,等金湘帮竺紫琴处理好伤口,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
待他再进屋,竺紫琴的血衣换下,金湘正在收拾,凤墨落座,有意背向贺兰晶晶,单只对竺紫琴道,“伤口虽经处理,可没有金疮药也是不行的,你不能再耽搁了,随我回城吧。”
“什么意思?”贺兰晶晶怎么听怎么觉得凤墨的话不入耳,“你搞清楚点好不好,凤公子,可是我们救了你妹妹,噢,还不知是真妹妹,假妹妹呢!”
“救她?分明是你们害得她受伤,还有刚开始为何不帮她及时处理伤口?”凤墨冷眼斜睨,心中对贺兰晶晶已是厌恶至极。
“不是说了误伤吗,不是忙着逃走吗,没有本郡主……”
“殿下,凤公子,你们别争了!”金湘无奈地站起身,“奴婢仔细想过,奴婢没有暴露,三名戍卫都死了,并没有别人看到奴婢出手,世子也未必会怀疑到奴婢头上,只要奴婢将血衣血迹等处理干净,然后抵死不认,郡主依然是可以堂而皇之地回平梁王府的。”
“我跟金湘想的一样!”竺紫琴淡淡地扫了贺兰晶晶一眼,“因此我才叫金湘进城之前,先找个地方暂歇,待处理完你的车乘,让世子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后,他便是怀疑也无可奈何。”
“只是……”竺紫琴回眼看定凤墨,“有件事,过了今夜怕就要错过解开的时机了,凤墨,你能陪我走一趟吗?”
“去哪儿?”
“回王陵!”
“为何?”凤墨讶然,“好不容易才避开世子,你又要回去做什么!”
贺兰晶晶心下一动,“所以你根本没打算回城?你要找个暂避的地方,除了让金湘处理遗患,还为你自己好再回王陵?”
竺紫琴点点头,“本来有郡主在我也好有个交待,可今天……郡主你必须回去了,再晚怕就会让王爷起疑心了。”
“你到底,到底想让本郡主看到的是什么?”贺兰晶晶想起自己从陵区离开时,那种阴森森的氛围,就是脊背发凉,何况大晚上的又返回去!
“要亲眼确证我才能说,郡主!”竺紫琴说着再次转眼看向凤墨,“你会陪我的是吗,我要保存体力才能多撑上一阵子,你不会让我的精力都耗费在争执上吧。”
第二百三十二章 相执不下
凤墨目不转睛盯着竺紫琴,眼眶微微发红,“我听明白了,你要为着坑害你的人赌上性命,值得吗,为什么要管她们!”
“喂,姓凤的!”贺兰晶晶第三次大叫“喂”,只差气得拍桌而起,“你这叫什么话,我们如何坑害她了,金湘不为了察看情况怎会冒险进入王陵,我们又怎会落到这般狼狈的田地?别说这回,上次她要帮忙的时候,金湘不也冒险帮了吗,你们……”
“上次说好的两不相欠!”贺兰晶晶没砸桌子,凤墨已一拳砸在了桌沿,他腾地起身俯近贺兰晶晶,逼视着对方道,“是不是真心帮忙你们自己心里最清楚,其他的我暂且不与你理论,我只告诉你,你们的事儿我不关心,也不感兴趣,可我妹妹她再不就医,就会失血过多而死!”
“你们,你们这么争吵,是要作死啊!”金湘发了急,竟忘了尊卑主从,“隔墙有耳,你们还嫌别人听不清楚吗?”
屋内一下子沉默,唯有贺兰晶晶拿眼怒瞪金湘。
金湘自知一时失言,忙挽了收拾好的衣袍道,“奴婢,奴婢去整理车乘,你们且慢慢商量吧!”
说罢金湘赶紧推门出了屋子,谁知,她一脚刚迈出,即看见农妇张皇失措的影子,溜向了屋后,金湘不动声色,安然替屋里的人将门掩好,这才扔下手中的包裹,抽出了腰间的柳叶剑,蹑手蹑脚地尾随农妇而去……
“我不为了谁,和郡主无关!”竺紫琴打破沉默轻轻道,“凤墨,你先坐下!”
凤墨听出了竺紫琴语气中的虚弱,无奈,他横了贺兰晶晶一眼,坐回了原位,并顺势将手搭上了竺紫琴的腕间,换了温声细语道,“怎么样,觉得还好吗?”
“我没事!”竺紫琴拂去凤墨的手,拒绝他测探自己的腕脉,“我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凤墨苦叹,“一定要这样吗,紫琴,你什么时候能听点劝?”
“无关郡主,无关对方是谁,总之是一条人命,你叫我如何坐视不理如何罔顾罔闻?”
凤墨道,“说起性命,你的性命不是命吗,错失机会无非以后再多费点功夫,然你的性命……别忘了,得我说了算!”
竺紫琴愣住,随即想起二人逃避追杀时,曾有过的数次对话,那时凤墨也是说她的性命是他的,要由他来决断。
心头升起异样的感觉,当初只觉得凤墨专横,可现在忆起这句话,怎么总似多出了别的滋味?
“凤墨……”竺紫琴张了张唇,却把想要继续坚持的话咽回了肚里,她迟疑着,微微颔首道,“好吧……听你的……”
凤墨松了口气,居然绽出了少有的轻柔的笑容,“这就对了,来,我扶你上马,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回城,再晚城门便要关了。”
“等等!”凤墨的笑看得贺兰晶晶肚内翻江倒海妒火中烧,凤墨对她这个郡主凶神恶煞,没有过好脸色,偏对着竺紫琴如春风熏拂盎然撩动,竺紫琴究竟有什么好的,凭什么凤墨为了竺紫琴如此轻贱她?
奸夫淫妇!贺兰晶晶暗暗咒骂道,偏是又发作不得,因为凤墨刚刚的举动吓坏了她,她可不愿将凤墨又招惹致一副恨不得弄死她的样子。
“我呢,别的不多说了!”贺兰晶晶强忍着火气朝竺紫琴道,“让本郡主留下来是你示意,对吧,现在大家都不得不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躲着,回去之后,还得面对未可知的险境,竺紫琴,你治伤可以,但我希望你能不能对此事负责到底,起码对你答应过本郡主的事儿!”
“你……”凤墨差点又要生怒,贺兰晶晶不管他人死活的纠缠已经让他烦透了,不过身形刚动,手却被竺紫琴拽住。
“我知道,是我思虑欠周!”竺紫琴倒是毫不介意贺兰晶晶的态度,还歉然道,“倘使平梁城没有关闭城门,能赶得及再出城,或许……”
“不可能了!”凤墨打断她,“你必须给我回去好好养伤,否则……”
凤墨不知怎的,忽地退意萌生,尽管只是脑海中闪过的一个念头,可他实在是有些担心了。
因为忙着追查别的事,他未能及时赶回竺紫琴的身边,未能随行护着她,结果她便受伤,甚至可能逃不出贺兰元靖之手,光是想想,凤墨就是一阵后怕,故而他才坚决地阻止竺紫琴回陵区。
竺紫琴握着他的手,轻轻用了下力,“别说了,凤墨,你知道我的性子……”
贺兰晶晶见状,越发的气闷,干脆将头扭向一边儿,无视二人。
正在各自僵持不下时,金湘忽然推门而入,她手里捧着一个粗陶碗,里面盛着几只黑面馒头,另一手的小碗中,则盛着黑乎乎的泥膏状物,她将两只碗摆在桌案上后,对凤墨道,“你们再争执下去,就要错过回城时间了,我找到一些吃的,还有止血散,应该可以暂时为竺姑娘止血,到底是去是留,你们看着办吧。”
“哪里来的止血散?”凤墨看着那黑乎乎的泥膏诧异地问道。
“一般农家做农活时容易弄些小伤小破口,懒得去就医,就会自家配些土法止血,我说的没错吧,金湘?”竺紫琴边解释边取过小碗凑近鼻下嗅了嗅,然后道,“是有止血的功用,没错!”
金湘颔首,“小女子被卖进王府之前,乡下家里也有这类止血散,不会有误。”
“可你问农家要治伤止血的药,那对夫妇未有生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