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确定身后无人,戍卫并没有尾随而来后,金湘迅速地从车座底下,抽出了一柄柳叶软剑,将其束在腰间,并用腰带遮挡了剑身。
出殡行员不得携带利器,但作为侍婢,金湘不得不顾及郡主的安全,故郡主的车座底下,是随时随刻都藏着这样一柄杀器的。
弄妥之后,金湘抓起锦氅,将其揉作一团,也同样塞入了车座下,顺手她还将铺在座位上的软垫绒罩等物,胡乱地扔拽了一气,乃至随车几案上的物品她也没有放过,全部都被她扫落在地,弄得车厢内一片狼藉。
跟着她关上车门,回身跑向了刚才遇见戍卫的地方,且高声大喊道,“来人啊,有没有人!”
这一次出现了两名戍卫的身影,一前一后,其中一名正是先前见过的。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你们,你们守在此处,是否看见有其他人去过车马苑?”金湘假装着喘气不匀,脸上还带着慌恐。
“没,没有啊……”两名戍卫面面相觑,跟着坚决道,“除了王爷、娘娘,还有二殿下,确实再没别人出入车马苑了。”
“可是郡主殿下的车……”金湘就只差哭出来了,“你们快跟我去看看,怎么办,怎么办啊,一定是有哪个贼子翻动过郡主殿下的车厢!”
“怎么会?”戍卫难以置信道,“姐姐是不是弄错了?平白的,哪儿来的贼人?”
“难道我还说谎不成!”金湘跺脚道,“好,你们不信我就去将世子殿下请来,奴婢请世子殿下做主去!”
“别,别!”两名戍卫脸上均呈现出尴尬的神色,他们心知此刻世子正有要事处理,如何还能顾得上管一个婢女的哭闹。
“姐姐稍安勿躁!”先前的戍卫朝他旁边的同伴使了个眼色,“我跟着去看看,你们守好王陵大门,千万别让任何生人接近或出入,听懂了吗?”
另一名戍卫点点头,退身先行离开了二人,留下者道,“走吧,姐姐,究竟出了什么事儿,在下帮你瞧瞧去。”
金湘引路,在快要接近马车时,她用手向戍卫指了指,露出了无助和难过的表情,“喏,你自行去瞧吧,看我有没有诳你!”
半身探进车厢内,里面的情状惊呆了戍卫,好歹这可是郡主的车驾,莫非真的是遭人洗劫了吗?
“我查看过了,”金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越离越近,“郡主殿下放在车上的一件锦氅也不见了,那可是姚夫人送给郡主殿下的,郡主平时甚是珍爱,没想到……唉,如今丢了,可如何是好?”
听到金湘说起锦氅,戍卫留意地逡巡了一遍,果然一堆杂乱中并未看见什么锦氅,他慢慢退出车厢,转身道,“要不这样吧,姐……”
一声姐姐尚未唤出口,迎面袭来的却是黑乎乎的一块狠狠地砸在他的面门上,戍卫未及反应,眼前顿时一黑,血从额间缓缓流出的同时,人跟着也就萎顿在地,什么也不知晓了。
金湘扔掉手中的石块,拍了拍手,将戍卫软倒在地的身子拖入了车厢内,接着她从车座下取出了郡主的锦氅,沾了些戍卫的血,然后把锦氅抱在了怀间,并重新关好了车门。
“救命!来人啊,救命啊!”金湘第二次的求助变成了半哭半喊,自然她也不敢太大声,生怕引来了在王陵里的其他的戍卫。
这回,她已快奔至王陵大门,雾气中才出现了戍卫的身影,隐隐绰绰的,果然是两个人,一个朝她迎来,另一个却不敢擅离职守,只隔着雾气向她这边张望不已。
金湘似脚下一软,扑跌在地,她挣扎着抬起头,哭道,“救我,快救我!”
第二百二十九章 染血难收
奔来的戍卫惊讶地察觉到金湘衣衫上沾有血迹,掉落在地的衣物同样血迹斑斑。
“怎么回事?”戍卫伸手一面搀扶起金湘,一面不由自己地握上了剑柄。
“有,有人藏在车马苑,偷袭了我们……”金湘被搀扶起后,仍像腿脚发软,难以站稳般扶拽着戍卫的臂弯不肯松手。
“那……”戍卫抬眼向金湘身后望去,大概是在搜寻同伴。
“刚才那位弟兄被偷袭之下受了重伤,可仍在拼死御敌,他,他叫我赶来求援,你们快些,快些去帮帮他吧!”金湘抽泣着低怨道,“再迟些,他说不定,说不定就……”
尽管半含泪,金湘也看到守在原地的戍卫到底耐不住,已紧张地朝他们疾步过来。
“哪里来的敌人,究竟是什么人你知道吗?他没说为何偷袭你们?”搀扶金湘的戍卫云里雾里,实在想不出有何人居然大了胆子藏在车马苑偷袭,最重要的是此刻他拿不定主意,是该离开职守增援同伴呢,还是留下来严阵以待,若万一,对方使的是调虎离山计又该怎么办。
金湘闻言仿佛愣住,她突然作怒忿然道,“我怎么知道对方为何人?亏你们还是戍卫,眼见同伴遇袭都不赶紧相救的吗?罢了,你们只听命于世子殿下,还是由我去同他拼个你死我活罢!”
说完,金湘猛地用力将戍卫推开,同时另一手早瞅准了时机,一把就抽出了戍卫腰间的佩剑,剑锋回转,还未待戍卫反应过来,剑尖已直刺他身后赶来的同伴。
金湘将分秒拿捏的十分精准,出手又快又准,随后来的戍卫猝不及防当胸中剑,竟只来得及闷哼一声,呆立当场。
未待中剑的戍卫扑到,金湘抽剑回扫,斜斜地就劈向了剑主人的脖颈。
大惊失色中,戍卫的反应还算快,他身形迅移偏首弯腰堪堪地避过了剑锋,跟着就扑向金湘,试图夺回金湘手中的剑,然就在他的手离金湘还不到两寸时,却突觉腰间一片冰凉,凉透了身躯。
低首回看,腰间多了一道长长的血口,血正慢慢地从裂隙处往外喷涌,戍卫僵住,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盯向了金湘的另一手,一柄淌血的软剑已垂下了薄如柳叶的剑身。
原来对方使得是双剑,不过一前一后一快一慢一疾一徐,而他的注意力则全在了被金湘夺去的剑上。
这刻先前中剑的戍卫才慢慢倒地,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两名戍卫不过是瞬息间的事儿,金湘扔掉戍卫的剑,很是有些侥幸之感,或者更可以说心怀余悸。
她清楚稍有计算差误,她自己也可能会付出性命的代价,因为她的功夫其实在骆重之下,若以一敌三名戍卫,几乎毫无胜算把握,好在女人天生擅于借机取巧,否则凭戍卫的久经训练,怎可能如此轻易地被解决?
当下没有更多的时间犹豫,金湘提着自己的柳叶剑冲入了王陵大门,借着雾气的掩护,她要看一看世子集中了所有戍卫在王陵里,究竟是搞什么鬼!
不过虽有雾气遮掩,金湘仍是十分小心翼翼,穿过前陵比较开阔一些的地界,金湘迅速地避入了一片高木大树的林子里。
此林象征着王陵荫护庇佑子孙之意,过了林子又是一片种植着各种花树的浅坡,浅坡之后才是正式的陵冢区,当然,现如今陵冢区只有两座均尚未完工的冢墓,分别是为贺兰遥跟薛王妃所预建。
金湘在一棵粗壮的树后歇了口气,令她疑惑不解的是,既然世子带了三十余名戍卫,大门处有三个被她解决掉了,剩余的人按戍卫的说法,在陵区周围巡值,可她在来的路上没有见到一个戍卫,因此其余的人本应全在陵区内,为何她此时此刻,竟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甚至听不到陵区内有任何异动呢?
异乎寻常的寂静,仿佛更预示着危险的潜藏与迫近,金湘刚打算再往前进一步查探的时候,她忽然背脊挺直汗毛倒竖,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从身后,在向她靠近。
几乎容不得多想,金湘本能地攒了全身之力在手,一个剑花挽出回手即刺向迫近之物,跟着她听到一声轻微的,“啊!”
金湘大惊,回身一看,顿时愕然当场,“竺紫琴,你怎么……”
一身戍卫装束的竺紫琴跌坐在地,手捂着刚刚被金湘刺伤的肩头,强忍着疼痛压低声音道,“别多问了,快,快扶我起来!”
金湘慌忙上前半拖半拽起竺紫琴,“我还以为你……抱歉,你怎么一声不吭地接近……”
“别说了,快走!世子的人很快就会追上来了,你可知道有没有别的可藏身之处?”
金湘心头一紧,再无暇多言,她将竺紫琴的手臂往肩头一搭,便强行提力拖着竺紫琴往王陵大门处撤去。
她们二人都知道,今日若被世子的人捉住,或恐再无活命的机会,因此各自都是拼足了气力一阵疾奔,待眼见王陵大门已隐隐若现时,金湘方喘息着吐出了一句话,“没,没地方可藏身了,世子,世子挖地三尺找你,只有,只有你先藏进郡主的车里,我,我去接郡主!”
两人冲出王陵,竺紫琴惊讶地看到了外面两具戍卫的尸体,顿时明白了金湘是如何进到王陵里的,当下她对金湘道,“来不及了,我们一起走,将马车赶到路口接郡主!”
金湘点头,顺手又将地上那件带血的锦氅给捡走,可她们二人赶至车马苑停车处时,则又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