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两句怎么啦?”贺兰元荣不服,“还以为大哥你有多大本事呢,结果……”
“二位殿下!”贺谦生怕贺兰元荣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慌忙打断贺兰元荣,“好好的宴席弄成这般,谁心里都不痛快,大家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吧。”
贺兰元荣悻悻地斜睨贺谦,不再言语,一旁忙碌了半天的良医跟药童,这刻查到了龚明兴的桌案,贺谦遂移步至他们身后,问道,“如何?”
“回贺总管,没问题!”良医道,“如此看来,恐确只有姚夫人的酒菜是被下了合欢散的。”
贺谦微微颔首,“全部验过之后,还得请先生在殿中歇坐一会儿候命,但凡王爷问起,在下也好有所交待。”
“谨遵总管之命!”良医说罢,埋头继续忙碌,留下贺谦兀自疑惑,龚明兴的酒菜中既无问题,他干嘛要匆匆离席。
当下无言,各人又是好一阵子闷坐,及至良医终于验完所有的席桌收拾随身携带的医具时,贺谦方才见搀扶王妃前往姚氏屋里的丫鬟疾步前来通禀,“贺总管,王爷让奴婢前来告知总管,夫人已仙游,王爷现在的心情异常低郁,若宴殿的查验没有进展的话,还请贺总管代为送客,另安排两位殿下回各自的别院歇住后,请贺总管前去商议一下丧事的筹备。”
众人闻听,俱是心头冰凉,姚氏到底还是回天无力仓猝离世,即使元靖元荣他们从未把姚氏放在眼里,然王府死了人,这个结果仍是令人震撼,且是始料未及的。
贺谦在短暂的惊惧后,勉强镇定心神,问道,“娘娘呢,娘娘同王爷在一起吗?”
“娘娘去的时候,夫人尚还有一口气,娘娘怕惊扰救治,便向王爷说请,先回她自己房中去了,没想到还没半个时辰的功夫,夫人就……这不奴婢报知过了贺大人,马上还得去娘娘那边,向娘娘通传这个不幸的消息!”
“另则……”丫鬟犹豫着近前,“王爷还有几句私下的交待,贺大人!”
贺谦会意,随丫鬟出了大殿,两人在殿外偏柱后低声交谈了几句,贺谦随后再次回到宴殿。
“周公!”贺谦一脸的无奈,“今日之事实在是……”
“什么都别说了,贺总管!”周奉站起身,“总管的心情老朽全都理解,总管跟二位殿下及世子妃节哀顺变吧!”
“谢周公,待在下安顿了二位殿下,就送周公和大小姐出府!”
“诶,不必了!”贺兰元靖率先走出来,“我是回自己的别院,自己的家也需要用谁安顿吗?贺总管还是操劳你份内的事儿吧,不必管我!”
“是啊,我们就先行辞过了!”贺兰元荣跟在元靖身后,向周奉与竺紫琴假意拱了拱手,“天黑了,二位一路慢行,回府早点休息,或许明儿你们就又得赶来吊唁呢。”
“二位殿下、世子妃你们也早点安歇,虽然今晚注定是个难捱之夜!”周奉揖首回礼道。
左苏青在最后,朝周奉略略施礼,跟着转目望向竺紫琴,“姑娘好生镇定,果然是阅经世面的人,可惜今日变故太多,未及与姑娘多说几句话儿,等改日,若得闲暇再做长叙吧。”
“谢世子妃抬爱!”竺紫琴屈身相送,却抬眸深究地探向左苏青。
左苏青的眼底除了哀痛外,似乎更多的是愧疚,还有对竺紫琴的恨意,也似乎比初见时更甚。
三人沿回廊离去,只剩得周奉、竺紫琴与贺谦。
贺谦令良医也可以暂行告退了,自己则亲自送周奉与竺紫琴出府,一路上贺谦欲言又止,最后在快近府门时,他才停下脚步。
“周公!”贺谦左右环顾,确定四下无人后,对周奉道,“今日之事离奇古怪,在尚未查出原委前,王爷希望周公和大小姐暂勿将姚夫人的死因透露出去,大概明日摆设灵堂下帖吊唁,也只会说姚夫人是暴病身亡,一为免人心动荡谣言四起,二也是为了更好的彻查此事,所以还望周公能够体谅,凡人问起,只道夫人是在宴席间旧疾发作延治无效则可。”
第一百五十一章 乱中辨真伪
“放心吧,贺总管!”周奉叹了口气淡淡应道,“兹事体大,没有王爷的许可,我们焉敢乱讲乱传?老朽与小女保证,绝不会将今夜的情况泄露半个字出去。”
“那就好!”贺谦伸手,“周公请!害你们白跑一趟,又枯坐了许久,招待不周贺某深感惭愧,只能代王爷请周公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多多海涵了!”
“好说!”周奉拱手作别,“总管就送到这里吧,府中诸事还在等着贺总管处理呢,老朽与小女告辞!”
贺谦点了点头,“周公、大小姐慢走,恕在下就不远送了!”
两厢不再赘言,周奉与竺紫琴转身朝府门处走去,谁知没走几步,便忽听得身后传来人声,人声惶急,是在寻着贺谦而来。
“贺总管,贺总管!郡马爷找到了,他……”
周奉与竺紫琴停下脚步,彼此相视一眼后,禁不住又回身静待下文。
“郡马爷怎么了?”贺谦责怪地盯向前来寻他的下人,早不早迟不迟的,偏是周家父女将欲离开王府之时,郡马爷给找到了,今夜这对父女听来看去的秘密怕是又要多添一桩。
“奴才,奴才们在后花园的几度亭发现郡马爷正,正在与娘娘屋里的一个丫头……”来人不仅气喘吁吁,还回禀得吞吞吐吐。
“什么?与丫头?私会?还是……”贺谦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两人都是赤身裸体,贺总管!”来人将头垂得低低的,想是极为难堪,也实在难出口‘野合’二字,“奴才们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事,故特地前来请总管拿个主意,恰逢姚夫人刚刚过世,王爷心情甚是糟糕之际,这会儿子再向王爷禀报郡马爷合适吗?”
“糊涂东西!”贺谦心头暗咒,本来身为郡马爷若是一时兴起,临幸了某个丫鬟,搁在平日也算不得什么,然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偏在姚氏垂危,王爷与郡主皆守在姚氏屋里时,还跑去和个丫鬟在后花园鬼混,且最糟糕的是,龚明兴到底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敢动王妃屋里的人。
龚明兴啊龚明兴,你自找死路任谁也救不了你!贺谦心知肚明,龚明兴的错是根本兜不住的,过不了今夜郡马爷的寡廉鲜耻就会传遍整个王府,但前来通报的下人说得也没错,现在还真不是同王爷提及此事的时机。
“郡马爷人呢?”贺谦寻思了片刻后追问道。
“已经被奴才们强行送回屋里去了,那丫头一个劲儿哭哭啼啼,问什么都不说,奴才只得叫人先将她看押起来,等总管问话!”
“唔,知道了!”贺谦回脸望了望周奉、竺紫琴他们,一顿足道,“走吧,我去王爷那里还有别的急务要办,郡马爷的问题就暂时压一压吧,你们几个,分别将郡马爷和丫头都给看好了,谁也不许外传几度亭里看到的情形,若有谁敢说走了嘴,立时杖毙绝不姑息!”
“是,奴才们明白!”
“哼!”贺谦一边冷哼,一边脚下不停地赶往平梁王处,他嘴上虽说得狠厉,于今却也只能寄望一场丧事的忙碌,让谣言没那么快传入王爷的耳朵里。
当然,他最后故意提高了声调,也是说给周奉与竺紫琴听的。
周奉见贺谦远走,再次轻轻叹了叹,“我们也回吧,丫头,王府今儿可真是个是非之地!”
竺紫琴微微笑了下,并不多言。
两人上得马车后,周奉仿佛疲累以极,靠在椅背养了好半天神,方打破沉默悄声问道,“丫头,给老朽句实话,今儿王府一连串的变故,和你有几分关系?”
竺紫琴缓缓摇首,“半分关系都没有!”
“怎么可能?”周奉不信,“丫头,老朽既然帮你遮掩身份,让你能避过王爷的怀疑,你连句实话都不肯相告吗?要知道同进同出平梁王府,老朽也是在拿项上人头替你担着风险呢!”
“紫琴谢老爷子的处处维护,可紫琴说的就是实话,确实与紫琴没有半分关系!”
周奉眯缝了双眸,凝视着昏淡光影里,竺紫琴那精巧秀致的轮廓,以及一双忽闪透亮的秀目。
“老朽不明白,王府一向都不会出这等怪事,偏是你去赴宴就……”
“说真的!”竺紫琴打断周奉,“紫琴亦有许多不明白之处,只能隐隐约约将事情拼凑个大概,若一定要论紫琴与姚夫人的中毒有什么关系的话,关键所在,我想就是少夫人赏给紫琴的这套首饰了。”
周奉咬了咬牙,恍然明白了什么,“碧玺镯?果真是少夫人赏给你的?”
“说是借几样首饰给我应应场面,让我别丢了周家的脸!”竺紫琴依然是轻描淡写的口吻,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鸡毛蒜皮之事。
“怎么可能!”周奉第二次说这四个字,疑虑明显比先前还要大,“你那碧玺镯里装的不是自用的香粉吗?”
“再者,欧家是名门大户,欣宜再刁钻蛮横,她也不会识得什么飞燕癫,更不会使用那么凶险的,稍不注意便会殃及自身的毒物!”周奉此番断论与其是说给竺紫琴听,倒不如更像是他在自我否决胸中的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