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后面一辆马车追上来,杨缜将赵琉璃送回马车上,魏箩掀起布帘将赵琉璃迎进去。
士兵们只看到赵琉璃的背影,看不到她的模样。正失望时,马车里伸出一只手,白玉般的皮肤,嵌红蓝宝石的金镯子,在太阳底下泛出莹润透明的光泽,绝色的姿容一瞬而逝,众人只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还没看清魏箩的脸,布帘放下了,阻绝了外头的一切视线。
“他|妈|的,这个更漂亮,那杨缜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居然能左右逢源……”
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魏箩和赵琉璃缘路返回盛京城,到了城内,魏箩见赵琉璃眼圈红红的,这样回宫定会被陈皇后看出端倪,便想了想,暂时领着她去了杨柳胡同的茶肆听评弹。
魏箩包了一间雅间,跟赵琉璃一起上楼。
楼上雅间一间间用槅扇隔开,既能有独立的空间,又能凭栏欣赏楼下的评弹。楼下正在弹唱《杜十娘》,曲调哀哀婉婉,正如对面的赵琉璃一般,听得人愈发悲伤,不能自拔。魏箩捏了捏眉心,见赵琉璃的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往下落,思忖着是不是来错地方了,不该带她来听什么评弹的……
魏箩倒是很能理解杨缜,他想为自己谋一条更好的出路,将来风风光光地迎娶赵琉璃,不想让心爱的姑娘受委屈。只不过赵琉璃深在局中,舍不得杨缜也是情有可原,魏箩无法劝说,只能等赵琉璃自己想通。
赵玠想必是知道怎么回事的,否则也不会答应让她出来。魏箩端起汝窑菊瓣式扁壶,替赵琉璃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然后将五彩菊花纹茶杯推到赵琉璃面前,“琉璃,你再这么哭下去,恐怕这座茶肆都要被你淹了。”
赵琉璃抹了抹泪,拧了魏箩一把,“坏阿箩,净笑话我。你当我想哭么?我要是能忍住就好了。”
魏箩躲了躲,坐到另一边托着两颊看她,“杨缜去粤东平定灾乱是好事,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立功?说不定到时候平安凯旋,不用他开口,陛下就把你许给他了。”
魏箩的话并无不可能,依照杨缜的实力,立一两个功劳对他来说是小事一桩。
赵琉璃听罢,脸颊一红,“可……”她担心他受伤呀
魏箩又道:“到时候你跟你的杨缜哥哥双宿双飞,恩恩爱爱,还不羡煞旁人?”
赵琉璃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脸皮薄,不像魏箩这般被赵玠锻炼得变厚了,立即羞愤地道:“你,你竟敢取笑我!好呀阿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皇兄的事。”
魏箩怔了怔,“我们什么事?”
赵琉璃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母后安排进靖王府的嬷嬷每天都会往宫里回话,说你和皇兄不到日上三竿不起床。你说,你们每天都在房间里干些什么呢?”
这下轮到魏箩脸红了,推开身上的赵琉璃,矢口道:“不告诉你。”
还不是赵玠,晚上缠着她也就算了,白天自己练完拳后也不让她起床,满身臭汗地搂着她,擦枪走火,往往会压着她再做一次,然后抱着她去净室里洗澡……
魏箩不肯说,赵琉璃便非逼着她说,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赵琉璃心情好多了,也不如一开始那般悲伤,渐渐露出笑靥来。
魏箩又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因喝多了茶,便领着金缕出了雅间,去往后院。
魏箩刚推开槅扇,便听见隔壁雅间的门也开了。魏箩并未在意,因着她们这间雅间是最里面的一间,出去时必须经过隔壁雅间,她走了两步,无意间一抬头,恰好迎上一道灼灼的视线。
李颂伫立在雅间门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他身后偎着一个柔若无骨的姑娘,有点眼熟,看模样正是方才扮演杜十娘的那个戏子。
“李爷,您怎么不走了?”姑娘好奇地伸出头问道。
李颂腾出一只手,按在她的脸上,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她往屋里一推,薄唇轻启:“滚。”
那姑娘有些不甘心,方才还柔情小意的,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还想说什么,一看他面容阴鸷,登时有些退缩,呆呆地立在原地。
魏箩移开视线,仿佛多看一眼都觉得污秽,举步从李颂面前走过。
只是刚迈出一步,面前人影一闪,他便挡在了自己面前。魏箩皱了皱眉,往左侧一步,谁知道李颂也跟着往左一步,她往右侧一步,他也跟着往右一步。男人颀长的身躯挡在女人身前,犹如一座挺拔巍峨的山峰,屹立不动。
李颂垂眸看着她,见她长而翘的睫毛颤了颤,像两排振翅凤尾蝶,他正欲伸手抓住,她已经抬起眼睑。那双眼里含着嘲讽和蔑视,是李颂最讨厌看到的眼神。一瞬间,他几乎恨不得弄瞎这双漂亮的眼睛,折断她的羽翼,让她再也不能轻视他,再也不能推开他。
李颂眸光一闪,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3╰)╮
大概在12点,靖宝宝才离开一天,情敌就见缝插针咯【幸灾乐祸。
☆、第130章
魏箩翘起唇瓣,淡漠地道:“滚开。”
李颂却一动不动,依旧垂着眼睛,带着点冷漠,带着点不可一世地看着魏箩。
他的一只手搭在二楼的栏杆上,看似随意,手指却暗暗使力。魏箩见他不动,索性从他身旁绕了过去,对于不待见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采取漠视和不予理会。
只不过李颂却不愿意她就这么离去,手臂一伸,紧紧地搦住了魏箩的手腕。
魏箩停住,这才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儿,方才她一心想离开,根本没有注意他,目下见他双目迷离,眉峰低压,一看便是醉酒之人的丑态,不由得对他更加反感。魏箩抽了抽手腕,声音也变得不耐烦:“李颂,你还嫌自己不够丢脸么?”
许是这句话刺激到了他,李颂眼神阴了阴,非但没将她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一些。他迫人的身姿朝魏箩逼近,将她抵在身后的垂花门上,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怎么丢脸了,你倒是说说看?”他凑到她耳边,低低地,故意地说:“小姨?”
魏箩脸色一沉,举起手便往他的脸上招呼去——
这一次李颂有了经验,在她的手打到他脸上的那一瞬,他握住她的手腕,笑了笑道:“怎么,还想打我一次?你倒是说说,你在我身上留下的伤口还少么?”他抓着魏箩的手,放到他的脸上,“这里。”一边说一边往下,从下巴滑到他胸膛,“这里……”然后又挪到左边,重重地按了一下,“还有这里,魏箩,你可真有本事,你伤了我那么多次,我居然一点也不想杀你。”
魏箩眼神平静,波澜不惊,“那是因为你活该。”
“对,我活该。”李颂轻轻一笑,低头埋进她的颈窝里,近乎贪恋地吸闻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活该我招惹你,活该我对你心软,活该我……喜欢你……”
说罢,张口,狠狠地朝她的脖子上咬下去。
魏箩倒抽一口冷气,拼命挣了挣,但是李颂就跟疯了一样,紧紧地箍着她的双手,不让她动弹。好在他们处于走廊的最里面,不会有太多人看见,楼下的客人大都在聚精会神地听评弹,没有人注意他们这个小角落发生的事。
魏箩觉得好疼,甚至感觉脖子被他咬出血了,她咬牙切齿地骂道:“李颂,你这个疯子。”
李颂没有反驳,他也觉得自己疯了,自从上次在昭阳殿见了她一面,回去后便一直想起她穿着石榴裙、笑靥盈盈的模样。其实她和赵玠大婚那天,他也去了,只不过没进靖王府,就在外面看了一眼。他看见她从花轿里走出去,握着大红绸带,被赵玠领着走入靖王府。
那时候,他就很想像现在这样,狠狠地咬断她的脖子,让她谁也嫁不了,这辈子都忘不掉他。
李颂只觉得后背袭来一股慑人的阴风,席卷着怒意汹涌而至。他大抵猜到是谁来了,牙齿离开魏箩的脖颈,却没有松开她,反而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伤口,笑着道:“我早就疯了。”
李颂脖子一紧,被人从后面提了起来。
赵玠握着他的脖子,手背泛起青筋,五指骤然一收,几乎下一瞬便会掐断他的脖子。赵玠眉峰淬了一层怒意,周身寒气逼人,不等魏箩看清他的动作,他便将李颂从二楼扔了下去!
一楼的人正津津有味地听着评弹,谁知一个人忽然从天而降,“咚”地一声,狠狠地砸在戏台上!
弹唱的一对男女吓了一跳,抱着琵琶和小三弦连连后退,底下的看客也吓得不轻,场面慌乱起来,甚至有人上前试探李颂的鼻息。
李颂刚才摔下来时借了一下看台上帷幕的力,如今整块帷幕被他扯了下来,他也不至于摔死。只不过还是受了伤,他的后背撞在八仙桌上,撞得生疼。李颂动了动,咳嗽一声,却见自己咳出一口血来。
他掀眸看向茶肆的二楼,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他无力地阖上眼,唇边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到最后,他竟然只能用这种方式让魏箩记住他。
如果当初八岁时他知道自己会陷入如斯境地,他一定不会将魏常弘推下水,也不会对着魏箩射出那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