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耿离开后,赵玠往一旁的窗户下的暖塌上看去,只见魏箩穿着一袭粉白吴罗芙蓉纹花边褙子,底下配一条颜色鲜艳的石榴裙,石榴裙平铺在榻上,像一朵灼灼绽放的石榴花,被窗外的阳光一照,呈现出一种生机勃勃的娇美。魏箩练字练得很认真,背脊挺得直直的,持笔的姿势也很标致,眼神专注,丝毫没注意赵玠已经办完事了,她正写得认真呢。
赵玠欣赏了一会儿自家的媳妇儿,半响了,见魏箩还是对他不闻不问,不免有些吃味儿,上前问道:“在写什么?这般专注。”
魏箩抬头看了看他,眨眨眼,“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赵玠见她字写得漂亮,簪花小楷有模有样,少不得称赞她一两句。
魏箩拂开他的手,埋头正准备抄剩下的心经,赵玠已经坐在她身后,长臂一伸将她揽了过去。“你还没告诉我,昨日英国公府的四夫人跟你说了什么,让你那般脸红?”
魏箩因为这神来的一句话愣了愣,很快想起昨日秦氏教的方法,挣扎了一下,“没什么……”
赵玠自然不信,若是没什么,她的脸会红得那般厉害?他的手掌罩住她的丰盈,嘴巴贴着她的耳朵,声音沉沉地逼问:“嗯,说不说?”
魏箩瑟缩了一下,脸颊慢慢染上一层红色,“真的没什么。”
赵玠乌目深了深,手上的力道重了重,魏箩呜咽了下,妥协道:“我晚上再告诉你。”
当天晚上,赵玠将魏箩罩在身下,重重地喘息,抵着她的额头嘶哑道:“你这是要逼死我……”
魏箩汗涔涔的小脸满是潮红,身儿颤抖,如乘小舟,舟儿被海上的狂风骤雨冲撞,一荡一荡地没有尽头。她觉得四伯母一定是骗了她,说什么只要紧一紧,缩一缩,男人就会很快投降……可是她怎么觉得今日的时间比以往都长了!这法子究竟管不管用?
经过这一晚,魏箩好不容易歇回来的小腰,又开始隐隐泛酸泛疼了。
金缕和白岚两个丫鬟收拾内室床铺时,羞得根本抬不起头来,匆匆卷了床铺被褥就离开了。不必想也知道那床铺是什么情况,肯定是不堪入目,*斑驳驳的。
魏箩真是太讨厌赵玠了,他就不能克制一点儿。她现在的脸皮都锻炼得很厚了,面对丫鬟暧昧的目光时能做到面不改色,都是从他那里学来的。
这日魏箩收到赵琉璃的一封信,邀请她一起出城。
信上没说具体地点,魏箩有些纳闷,赵琉璃找她出宫一般是在盛京城内游玩,很少直接出城,这次是去哪儿?
午时左右,赵琉璃前来接她。
魏箩上了马车,问赵琉璃去哪,她却守口如瓶,甚至有些反常地沉默,若是以前,定是活泼好动的,今日是怎么了?魏箩看出她的不对劲儿,便也没有多问,直到马车走出城门,又走了十几里,来到一处半山坡上才停下。
山坡上立着一人一马,魏箩远远看着,发现那人正是杨缜。
山坡下是一条浩浩汤汤的军队,士兵们身穿罩甲,手持兵器,往南方走去。
魏箩这才想起来,南方流寇横行,外姓王拥兵自重,只顾自己贪图享乐,不顾百姓贫苦,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这支军队,正是前往粤东一带平定灾乱的。
☆、第129章
只不过,杨缜为何会在这里?
魏箩正疑惑,赵琉璃已经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这辆马车比较普通,不如赵琉璃往常出行时乘坐的那般招摇,青帷布帘,半旧不新,就连马车里的宫婢也只有一个,若是以往,只要赵琉璃出行,哪次不是宫女嬷嬷成群结队地伺候?今日之举委实有些反常。
魏箩选择按兵不动,坐在马车里静观事态发展。
赵琉璃迫不及待地从马车上跳下去,杨缜匆匆赶上,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紧张地问:“殿下何不小心一些,万一伤到了身体,属下难辞其咎。”
赵琉璃哪里顾得上这些,红着眼睛问他:“你今日就要走么?”
杨缜身躯一僵,点了点头。
赵琉璃眼眶蓄泪,红红的双眼像极了小兔子,她紧紧抓着杨缜的衣襟道:“杨缜哥哥为什么不听我的?我不要你去,我会跟母后好好说的,她那么疼我,一定会同意我嫁给你的。粤东那里那么危险,万一你出事了怎么办?我不要你出事,我不要你去……”说着,泪珠扑簌簌滚了下来。
杨缜抬手,轻轻摩挲她的眼角,她流一滴泪,他就为她抹去一颗,不厌其烦:“我们不是说好的么?殿下,我不能委屈了你,更不想让你跟着我受苦。你若是现在嫁给我,只会降低自己的身份,我给不起你锦衣玉食,也给不起你荣华富贵。”他笑,头一次说这么说话,看着赵琉璃的眼神腻满了温柔,“我想做出一点成就,凯旋而归,到那时才能配得上你。”
赵琉璃泪眼婆娑,“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杨缜想了想道:“说不准,少则三五月,多则一两载。”他看向赵琉璃,期盼地问:“殿下,你愿意等我么?”
赵琉璃心里憋着一口气,气他走得匆忙,气他自以为是,故意学他的话:“说不准,母后最近正在为我相看婚事,让我见了许多王孙大臣之子,若是杨缜哥哥回来得太迟,或许我受不住父皇母后的压力,嫁人了也说不定。”
陈皇后为赵琉璃寻觅驸马一事,杨缜确实是知道的。陈皇后不是那等迂腐之人,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女儿自己的意愿也很重要。有好几次,陈皇后在昭阳殿召见几位勋贵之子,便让赵琉璃便在后面的十二扇紫檀美人图屏风后相看。
赵琉璃为了推脱,不是嫌这个太高,便是嫌那个太壮,又或者嫌人太有心计,总之每个都不满意。
其中有一次,周左相之子周英伯离开昭阳殿时,恰好遇见赵琉璃从外面回来,两人在丹陛上相遇,周英伯爱慕赵琉璃姿容已久,冲动之下冒犯了赵琉璃。事后,赵琉璃将此事告诉了陈皇后,陈皇后狠狠训诫了周左相一顿不说,还打消了将赵琉璃嫁给周英伯的念头。且几日之后,便传出周英伯回家路上被人劫持,打成重伤的消息,周左相至今尚未查出是谁人所为。
赵琉璃将此事当笑话一般跟杨缜说了,杨缜一边拭剑一边淡淡地开口:“冒犯了殿下的人,都不能轻饶。”
赵琉璃这才知道是杨缜所为。
不过她事后想了想,居然一点儿也不生气,心里甚至有一丝丝的甜蜜。这不正代表杨缜在乎她么。
扯远了,再说回当下。杨缜紧紧握着赵琉璃的手,既愤怒,又深深的无力,他看着赵琉璃,“若是能讲殿下装进口袋里带走就好了。”他俯下身,在她脸蛋上亲了亲,嗓音嘶哑中带着恳求:“我会尽快回来的,不要嫁给别人,等我回来娶你。”
赵琉璃低头揉揉眼睛,“我……”
山坡下牛角号骤然吹响,壮烈又悠远的声音传遍整个山谷,伴随着号角声,将士们行军的脚步整齐划一,斗志昂扬,最后一支出发前往粤东的分队要启程了!
杨缜握紧了赵琉璃的肩膀,似在嘱托,又似乞求:“等我回来,好么,殿下?”
赵琉璃正要点头,然而军队已经出发了,来不及了,杨缜翻身上马,往前走了两步,终究又绕回来,一弯腰一伸手把赵琉璃带到马背上,“驾”一声沿着山坡往前走去。
赵琉璃吃惊地抓住马脖子上的鬃毛,声音在风中缠了两下:“杨缜哥哥?”
杨缜搂着她的腰,跟着队伍缓缓前行,解释道:“一会后面的马车会追上来,带你回宫,再陪我走一段路吧。”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语气里的卑微和请求太过明显,让人不忍心拒绝。
赵琉璃轻轻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个绣金万字纹的荷包递给他:“这个给你,虽说你在军队里用不着银两,但是身上带着一些总是好的,万一需要打点什么呢?”她自己衣食无忧,身上从来不带银两,更不会为生计发愁,如今居然为他考虑到这种地步,足以想象她究竟多为他着想。杨缜正感动,见她又把自己脖子上的玉坠摘下来,跟他的换了换,“这对玉坠是你生辰时我送你的,我的是左半边,你的是右半边,等你回来后我们再换回来。你若是不会来,我就……”
杨缜低头,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他会回来的,爬也要爬回来,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人,否则他死不瞑目。
底下行军的士兵一抬头,看到山坡上的两个人,咧嘴一笑大声道:“这是哪位哥们?好生有福气,家里的小娘子不远千里来送行,真真羡煞我们兄弟们也!”
酸不溜秋的一句话,引起众人注意。
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抬起头,只看到山坡上拥吻缠绵的两个人,看不清脸,其中一个眼尖的道:“那不是靖王亲自引荐的杨守备么?啧啧,倒是个情种……”
“他怀里的是?”
“披风挡着了,瞧不清楚。”
“看身段儿是个美人儿……”
即便看不见,士兵还是津津乐道,看得乐此不疲。杨缜是赵玠亲自引荐来的,一入军队便是正五品的守备,自然有很多人不服气,如今又闹了这一出,大家伙儿对他的微词就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