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好看的女子都很自负。”
像苏婉婷那样的美人儿,从小就被众星拱月般地捧在手心里,骨子里多少都会有些高人一等的傲气。谁要是敢得罪她,恐怕不用眨眼睛,就会有一群彪悍的老妈子争先恐后地站出来替其报仇。
根据绿屏多年做丫鬟的经验,以往得罪了苏婉婷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虽然那位大小姐总是笑脸迎人,但说不好她对你笑一笑,你就要遭殃了。
“她比大小姐还要漂亮许多倍,恐怕比传闻中的倾国倾城的长公主还要美上许多。哪家府上要是出了这么一位标志的美人儿,还不得捧上天了去?”绿屏的话一点都不夸张,那位白衣女子的穿着打扮虽然普通了点,但制衣所用的衣料绝非凡品。她在脑海里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究竟是什么样的布料能在太阳下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长公主?”谢小桃有些吃惊,就是那位传闻生得连花儿都会为之凋零的神秘公主吗?
据说那位长公主继承了文裕皇后的美貌,甚至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就因为太过貌美的缘故,所以不常出门,就算真的出门了,也多是躲在马车中,或以面纱示人,以至于大越国很少有人见过她的真容。
据说那位长公主深得皇上的宠爱。她的府邸是所有皇室贵胄中最大、最美、最奢华的,府中山水相接,雨榭楼台建立巧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每一处院落都有着自己特殊的韵味,佳木葱茏,奇花灿绚,花草相接之处全是以汉白玉铺就而成的小径。
不但是府邸,就连她的衣物都很有讲究,除了有专门的绣娘进行绣制外,还有一批专门负责熔金的铁匠进行熔炼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金丝,以供纺织女纺入布匹中。
莫非那位白衣女子就是长公主?谢小桃被吓了一跳,心里却是有六成的肯定,剩下四成则是疑惑。她想不通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绮丽女子为何会出现在竹林里?而且看样子,她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去了。
想到这里,谢小桃倒是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从不曾见过的神秘人。往年,都会有一位神秘人物来建福庵小住,住进那间偏僻却舒适的厢房。
没有人见过她的样子,只知道她是个女子,身边有一名婢女相陪。她一向深居简出,行事极为低调,哪怕是来庵堂都是挑人不注意的时候,走也是如此。
所以,只有当净空师太多准备一份斋菜的时候,庵堂里的弟子才知道那位贵客出现了。
谢小桃不知道自己所见到的白衣女子是不是传闻中的长公主,只是凭直觉地将她与常来庵堂礼佛的神秘女子联系在一起,心中的疑惑变得比之前更加复杂了。
如果那名白衣女子真的是住在厢房里的神秘女子,那她为何会出现在竹林里?又为何不再以面纱示人?
种种的疑问如同五谷杂粮般地混在了一起,却始终也煨不出八宝粥的馥郁诱人。
谢小桃的眉头皱得又深了几分,纠结的眉心间拢出了一个大大的川字,三条道道清晰可见。她沉思着,半晌,依然无果。
近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倒是越发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现在就这般吃力了,以后拿什么去和那位心思颇深的瑞王储沂烨较量呢?
“四小姐,原来你在这里。”远处,习秋朝她们走了过来。
113主母之言
奇怪,这个时候,习秋不是应该陪在陈玉珍身边吗?怎么就跑过来了呢?
谢小桃舒展开眉宇,笑着相迎,但眉心间仍有一道浅浅的痕迹来不及完全消失。
“奴婢在庵堂寻了您半天,总算是把您找到了。”说的时候,习秋的脸上有几分庆幸,好似紧绷着许久的弦忽的一下就松懈了下来。
“刚刚在屋子里呆着有些憋闷,就去林子里逛了一圈。”谢小桃如实回答着,声音极是自然,叫人寻不出一丁点儿的异样来。
“去林子里逛了那么久?”显然,习秋是不相信。她是陈玉珍身边最为得力的大丫鬟,说话不会像寻常丫鬟那般小心翼翼,畏首畏尾,特别是面对像谢小桃这样庶出的女儿时,也总会端出几分管事的架子。
“久吗?”谢小桃明知故问着,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已经被斜阳染得透红的苍穹,“方才出去的时候太阳还在头顶上待得好好的,没想到逛了一圈竟然都快沉了下去,可真是逛得有些久了。”说着,她又解释道,“可能是林子里弯弯绕绕太多了,不知不觉就耽误了一些时间。”
习秋想了想,觉得这话还是蛮可信的,毕竟建福庵后面就是山野,除了树就是花的,若是不留神走得远一些,光是来回就要花上半天的时日呢。
“对了,你这番着急寻我,可是母亲有事?”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谢小桃并不打算给习秋继续审问自己的机会,便是岔开了话题,直截了当地问。
习秋适才想起自己寻谢小桃的目的,“是夫人寻不见您了,有些着急。”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谢小桃骇然地瞪大了眼睛,做出一副很惊恐的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见她如此紧张,习秋又把刚刚说过的话好生琢磨了一遍,才发现是自己没有说清楚,“四小姐放宽心,是夫人今儿个睡午觉时做了一个噩梦,左右就是放心不下,才遣奴婢来寻您的。”
谢小桃有些释然了,如释重负地喘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意识了过来,“做了噩梦?好端端的怎么会做噩梦呢?”都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倒是真的很好奇在陈玉珍的梦境里会不会有冤魂之类的令她害怕的东西出现。
“夫人近来总是睡得很少,除了担忧大小姐外,还总是担心着您。”说到这里,习秋的声音戛然而止,给了谢小桃足够消化的时间,才继续道,“可能是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都是冲着四小姐而来的,夫人觉得亏欠了您,叫您受了委屈,而且违背了她当初接您回来时的想法,所以,在照顾大小姐的时候,也会时不时的想起您来。”
谢小桃听出来了,习秋这是借着寻自己的机会,给陈玉珍来歌功颂德的。
大抵是见苏婉婷的身子快要好了,陈玉珍担心谢小桃还惦记着回到庵堂的事而故意安排了这么一出寻人的戏。
“别看夫人总是一副不与人亲近的样子,但对四小姐您可是上心得紧,要不也不会因为一个噩梦就被吓成那样。奴婢跟了夫人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见她那样失神呢。”习秋的声音宛如一条蜿蜒的小溪,淙淙地淌过了谢小桃的心田,“四小姐,说句不该说的话,奴婢始终觉得您应该多陪陪夫人,免得她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捧完了陈玉珍,又来贬低谢小桃?这摆明了是在说谢小桃不孝顺!陈玉珍身边的丫鬟果真是厉害,三言两句就搬弄了是非。
谢小桃没有与她较真,随声附和道:“多谢姑姑的提醒,以后锦儿一定会多抽些时间来陪母亲的。”
三人一并向着陈玉珍的厢房走去,却只有谢小桃一人迈过了门槛。看样子,陈玉珍是打算说一些贴己话。
门被关上了,陈玉珍忙不迭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拉过谢小桃的手,“你这孩子去了哪里?怎么寻了这半天才是过来?”
无奈之下,谢小桃只好将方才对习秋说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也是不给对方继续深问的机会,问道:“不知母亲寻锦儿来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又梦见了那一年闹灾荒的情形。”陈玉珍欲言又止,似乎是在酝酿情绪,准备如何接下去。她将谢小桃的小手扣进手心里,如获至宝般地摸了摸,“也就是那一年,我们把你弄丢了,自此就成为了我的梦魇,一直梦了七年之久,直到你回来才停止。可不知怎么的,晌午的时候就又梦见了,心头没来由的一阵慌乱,才命习秋去寻你。”
这样的话叫谢小桃听得直想笑,偏偏又要装出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真真是憋屈得很,“原来这些年,母亲一直惦念着锦儿。”她避重就轻地应和着,故意忽略掉陈玉珍后面的内容。
就算她不提,陈玉珍也会说的,更何况这话已经起了头,便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在习秋找你的那段时间,我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反复琢磨着你说过的话……”她拉着谢小桃坐了下来,“你说你想回到庵堂和净空师太一起修行,虽然我知道你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但还是想和你交代一下。”
这个陈玉珍,一开口便将别人的退路堵死了!什么叫“打消了这个念头”?明明是她执意要扣留谢小桃的!
今日,她又旧事重提,还如此说话,摆明了是不打算给对方反驳的机会。
“我知道,你在府上受了不少委屈,但人与人相处哪有不磕磕绊绊的?”陈玉珍开始苦口婆心地劝慰着谢小桃,将大道理全都罗列出来,做到有理有据,容不得谢小桃说不。
“母亲说得极是。说得也在理上。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既然都是自家人,发生点摩擦什么的,忍忍也便过去了。”谢小桃也如陈玉珍一般的口吻,叫人挑不出茬来。只是不知母亲想要与女儿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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