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重要的人。”储沂轩回答,“他中毒了。”
“什么样的症状?”谢小桃又问。
储沂轩便如实说出了琅少中毒以后的症状。他以为谢小桃听完以后会觉得恶心,不想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儿居然一点异样都没有,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
听着他将症状描述了一遍,谢小桃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在净空师太留给她的手记里的的确确是有一页记载着关于这种毒的记载,但至于是不是对方口中所说的那种就不好确定了。
谢小桃从床上走了下来,取下屏风上的衣服披在了身上,走到那一张用来小憩的太妃椅前,翻开铺在上面的绒毯,一本可以看得出岁月的书册便映入了眼帘,“手记里的确是有过类似的描述,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很难保证里面所记载的内容就是你想要的。”
储沂轩沉默。这么浅显的道理,他又岂会不知?但只要能救琅少,他愿意尝试一切办法。“请四小姐将手记暂时借给在下。”
“不,”谢小桃摇了摇头,拒绝,“这本手记是家师在远游前留给我的唯一的念想,对我的意义非同一般。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把它随便交给外人的。”
这个道理储沂轩也懂,甚至是在来之前,他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想到谢小桃不会借,所以才改为偷的。
见储沂轩不说话了,谢小桃猜想可能是自己的语气重了,同时又想起对方曾经救过她一次,又亲自帮她去了一趟蕲州,那样的恩情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可是,再怎么如何,她都不可能把师父留给她的手记交出来,“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誊写一份出来。”
听闻此言,储沂轩心头一喜,面上却是一点痕迹都没有,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声音,“那就有劳四小姐了。”
“不用客气。明日的这个时候,你来取吧。”谢小桃道。
储沂轩想了想,同意了谢小桃的安排。他对着谢小桃抱了抱拳,然后转身离开,动作快而干脆,如他来的时候一样。
……
书房里,绿屏在一旁帮谢小桃研墨,有些看不明白了,“小姐,以往您不是一直翻看吗?”她相信依照谢小桃的聪明才智,早就已经把手记上的内容烂熟于心了。
谢小桃明白绿屏话中的隐藏含义,却是没有说实话,“平日里我看的那些,都是以寻常疾病为主,像一些疑难杂症很少涉及,抄一抄应该可以加深印象。”说话间,她刚好抄到一句话,竟是不由自主愣在了当场。
水银灯草,产自苍鹜高山地带,花粉可至皮肤发痒,误服食者皮肤溃烂,直至死亡。
这是谢小桃抄下来的第三种可以导致人皮肤溃烂的花草了,但最吸引她注意的不是水银灯草的特性,而是“产自苍鹜”这四个字。
苍鹜……她在心里反复念读,念着念着,脑海里便是想到了那些叫婪的肉虫子,同样也是产自苍鹜,虽然她并不能确定这两者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但还是忍不住多想了一些。
绿屏注视着谢小桃,直到一滴墨滴到了宣纸上,她才忍不住开口询问:“小姐,您在想什么?”她指了指那片被墨水弄花的地方,感觉有些可惜了。
谢小桃低下了头,也是看见了那片墨迹,漆黑的颜色在那一张写满了娟秀的蝇头小楷的纸上显得格外突兀。她看了看,将被弄脏的那一张纸撤掉,又是拿出新的一张,重新来写,仿佛要把最好的一份交给那人。
谢小桃一笔一划地写着,一直从下午写到了黄昏时分,看着那一摞字迹工整的纸张,没来由地笑了起来,这恐怕是她写过的最认真的一次了吧?就连上一次去佛阁抄写经书都没有这般认真。
谢小桃啊谢小桃,你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这样认真对待人家。谢小桃自嘲地想着,想到自己连对方的底细都没有摸清楚就那么不作考虑地相信了对方的话,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她斜靠在窗户边,一边欣赏着夕阳落下的美景,一边静静地等待着,从暮色四合一直等到了深夜寂寂。
在打更人又敲了代表三更的锣声以后,谢小桃又等了一会儿,紧闭着的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她转过头,望了过去,果真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银色面具。她微微一笑,“怎么今日不从窗户里进来了?”
储沂轩无语,虽然两次都是半夜来的,但两次来的感觉并不一样,上一次是偷偷摸摸,而这一次则是正大光明,当然这正大光明仅仅局限于谢小桃所住的花槿阁。
又是沉默……谢小桃有些失望,但也是在预料之中的事,这个男人从来都是如此的少言寡语。
她走到他面前,将早就誊写好的东西拿给了对方,微笑着道:“这是你要的东西。”里面除了有净空师太的笔记外,还有她自己试着写的药方,是她根据几种毒物的毒性,梳理出它们的共同点拟出来的,虽然不能治根,但应该可以缓解毒性发作的速度。
“谢谢。”储沂轩道了声谢,伸出手准备却拿药方,却不料谢小桃竟是又把手缩了回去。
谢小桃看着他,“能不能叫我看看你的样子?”
208夜半生变
储沂轩一愣,没有想到谢小桃会有这样的要求,但他真的不想就这样暴露自己的身份。
看他没有反应,谢小桃又是一阵失望,“你不叫我看也没有关系,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这句话问完,她便有些后悔了,对方连样子都不肯给她看,又怎么会透露自己的姓名?这样一想,她便觉得自己天真了,未等对方拒绝,便是抢白道,“好了,你要是不愿意说,我便什么都不问了。这是你要的东西。”说着,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对方。
借着月光的清辉,一纸娟秀的字迹映入了储沂轩的眼帘,使得他不由得多了几分疑惑。这样好看的字迹好像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你时常在建福庵抄写经文吗?”
“嗯?”谢小桃困惑地发出声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以前在建福庵的时候,师父每年都会对经书进行整理一次,遇见有缺、有残的经书,都会组织我们师姐妹去重新抄写。”但她抄写更多的不是经书而是净空师太房中的医书。
记得第一次抄写的时候,她只是照猫画虎,并不知道其中的意思,所以把医书抄写的歪歪扭扭。净空师太看见了,便命她一直抄,一直抄,直到把字写工整了。大抵是在那个时候,谢小桃练就了这样一手好看的字。
“除了抄写经文以外,你们还会干什么?”储沂轩又问,他是真的好奇这些年来,谢小桃是如何在建福庵生活的。
“还会……干很多事情……”谢小桃说的有些心虚,在建福庵的生活虽然美好,但也枯燥乏味。“除了一日三省外,我们会念经、打坐、跟着师父,听她讲禅……”
“然后呢?”
“然后……”谢小桃略一沉吟,“还有吃饭、睡觉!”说完,她笑了,唇角边便是多了两个小小的梨涡,笑得很是甜美。
话音落下,储沂轩也笑了,不过他的笑容是藏在面具后面,外人根本看不见。
“砰——”外面传来了一阵巨响,打破了整间房间的和谐气氛。
谢小桃有些紧张,下意识地看向了面前的男人,而对方却是早有反应,稍稍一闪,便是闪到了墙边,躲藏在那个谁都看不见的角落。
紧接着,绿屏如画所住的那两间耳房的窗户就被烛光点亮了。
“谁?谁在外面?”是绿屏的声音,她披着外衣打开了门,刚好看见连翘倒在水泊里的情景,“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如画也已经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只看了一眼,便是猜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她不屑地嗤笑出声,“还用问吗,一定是连翘起夜的时候没看见,把水桶撞翻了。”
绿屏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求证一般地看着狼狈不堪的连翘,奈何回应她的却只是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
连翘紧紧咬住了下嘴唇,眼底泛出了一片晶莹的泪花,在皎洁的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璀璨,宛若世上最为名贵的宝石。“对不起,是我没有看见……”
又是这样!绿屏有些哭笑不得,这个连翘能不能仔细一点啊?
储沂轩在屋子里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声响,竟是对连翘产生了几分兴趣,同时,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出了一个人的影子,那便是他的侍从长东。
“我说,连翘啊,你就不能不摔东西吗?白天摔摔也就算了,连大晚上也要摔,还要不要人睡觉啊?把人都吵醒了,你就这么开心吗?”屋外传来了一个犀利的女声,放眼整个花槿阁,除了如画有这股刁钻的性子,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听见了如画的指责声,连翘就益发自责了。她愧疚地说:“如画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音,大抵是因为太过伤心的缘故,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三句话都说得十分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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