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故意的?你把我们大伙都吵醒了,然后跟我们说一句你不是故意的?这就完事了?现在距离天亮还有半宿的时间,你是叫我们睡觉呢,还是不睡觉呢?”如画不依不饶着。其实,她的声音也不小。
绿屏在一旁看着她,最是瞧不惯她对连翘颐指气使的模样,便是又一次端出了管事的架势,“好了,你以为你这样吼就有用了?我们睡不了觉事小,万一吵到小姐怎么办?”说着,她下意识地向着谢小桃的房间望去,才发现谢小桃就那么直直地站在窗户前面,“小……小姐……”
如画也是一惊,跟着绿屏一块儿望了过去,顿时便有些慌了神了,她颤颤巍巍地说:“小……小姐……”哪里还寻得见方才对连翘时的那般尖锐刻薄的劲头?
谢小桃微微皱起了眉头,“不就是连翘撞翻了水桶吗,至于对她这样凶吗?同是一个院子里当差的,凡事多包容一些,咱们院子也不会如此乌烟瘴气了。”
如画心头一凛,抬起头看向谢小桃,隔着深沉的夜色,她没有看清对方的表情,却是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一双明亮且灼热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仿佛随时都能盯出来一个大洞。
“如画你帮连翘收拾收拾,明日你俩到我房中里伺候,其他人都睡了吧。”一番交代之后,谢小桃便是关上了窗户,耳朵却仍是保持着刚刚警惕的状态,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却是只能听出个模糊的大概。
而躲藏在墙后的储沂轩却是能将外面的动静听得真真切切,他能听见一个婢女踏着水花向另外一个婢女走去,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之扶了起来,后又踏着水花气鼓鼓地朝自己房间走去……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屋外的动静才彻底的消失不见。他向外挪了一步,看向了谢小桃,瞧见的却是一张挂满了紧张的小脸,便是小声提醒道:“好了,人都已经回去了。”声音低沉,好听,亦如他的人一样沉稳。
谢小桃被感染了,方才被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慢慢恢复了平静,“嗯……”她点了点头,适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无条件地选择相信了对方的话,甚至一点怀疑都没有,“你……”
“我走了。”储沂轩道,这毕竟是女孩子的闺房,他一个大男人在也说不过去。
“你……”谢小桃又是一声,在储沂轩离开以前及时叫住了他。
“嗯?”储沂轩疑惑,感觉谢小桃好像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谢小桃有些迟疑,考虑着要不要告诉对方,自己会医术的事情,若是她帮着他解除了他朋友身上的毒,他们之间的恩怨是不是就一笔勾销了?以后,她就可以不用再念着他曾经出手救过自己的好了?
她是这样想的,但这样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否定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虽然头上顶着净空师太徒弟的名号,但谁又肯相信她懂医术呢?
“还有事?”见谢小桃迟迟不说话,储沂轩便问道。
谢小桃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将已经到了嗓子眼的话咽进肚子里。她摇了摇头,“我想说,师父的手记并不是万能的,很多毒在毒发的时候症状很相似,所以……”
“四小姐的意思我懂。”储沂轩明白谢小桃的担忧,他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并没有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自己手中的几页纸上。他对谢小桃道了谢,然后打开了房门,“刷”的一下便消失不见了。
微凉的风从敞开的门间灌入了房间,扑在了谢小桃的脸上,吹乱了散落着的发丝。她没有理睬,只是定定地看着那一处已经没有了人影的方寸大小的地方,心里对他的身份益发的好奇了。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谢小桃认真地想着,从深夜一直想到了天方见白,又从天方见白想到了清晨鸟鸣。
“小姐,您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吗?”梳妆镜前,绿屏帮着谢小桃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发,而对方竟然是没有反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小桃回过了神,透过铜镜去看绿屏,隐约能看见绿屏眼底泛起的青光,看样子她也是没有睡好,“生气倒是不至于。对了,如画和连翘呢?”
“连翘去大厨房取热水了,如画……”后面的话,绿屏没有说下去,因为从早上到现在,她就没有看见过如画的影子,原以为是躲在房间里睡懒觉,哪曾想推开房间的门后竟然没有人影。
“嗯?到底是怎么了?”谢小桃不由得警惕起来。
绿屏沉吟了片刻,才小心翼翼道:“小姐,如画的人没了……”
“人没了?昨天晚上不还在吗?”
“是啊,昨天晚上还在,可是今早就不见了。”绿屏如实回答,说着,她试探着向谢小桃道,“小姐,您说如画会不会跑到夫人的澜宁院告状去了?”她这样想也不是没有根据的,毕竟如画昨晚受了委屈,心里气不过便赶着个大早去与陈玉珍告状。
209绿屏心事
告状?她敢吗?谢小桃持怀疑态度,昨夜的事情充其量不过是小姐训斥丫鬟,若是如画用这种事情去叨扰陈玉珍,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如画捂着肚子从门外走了进来,脸色有些苍白,“小姐,对不起,奴婢来晚了。”
看着那颤颤抖抖的身形,谢小桃淡淡一笑,“能来就好了,我以为你来不了了呢。”
绿屏帮谢小桃绾好发髻,目光也是落在了如画的身上。
奇怪,这个如画是生病了吗?她不确定地想着,下意识地看了谢小桃一眼,但对方却好似没有看见一般。
“绿屏,你先去看看连翘那边需不需要帮忙,这边由如画来就够了。”谢小桃吩咐道,“你把梳子给如画。”
“是。”绿屏颔首,以为谢小桃是在故意刁难如画,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因为她家小姐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刁难下人的主子。她想,这一次可能是如画装病,想要借此来逃避服侍谢小桃。
如画暗恨,咬紧了牙关,一步一颤,艰难的向着谢小桃走了过去,她从绿屏手里接过了木梳,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费了好半天力气,才总算是把梳子拿稳了,可还没等放到谢小桃的头发上,肚子里便是一阵狰狞的痛,“小姐,对不起,奴婢昨晚好像是着凉了……”说着,又将木梳丢给了绿屏,如同火烧屁股一般急急地向着外面跑去。
见着木梳去而复返,绿屏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这个如画还能不能行啊?她啐道:“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平日里总是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一到要服侍小姐的时候就推三阻四的,摆明了就是想偷懒!
“她是真的病了。”谢小桃柔声道,为此她还特意多看了如画几眼,感觉对方并不像是在装病。
绿屏却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病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病了?”
“谁知道呢,或许真如她说的一样,昨夜着了凉。”谢小桃信手抓起一只珠钗随意地摆弄着,却是难得发了一回狠心,“今日你就休息吧,叫如画在跟前伺候就好了。”
“啊?”绿屏诧异,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小姐,可是您刚才不是明明说如画生病了吗?”
谢小桃微微一笑,“不过是拉肚子而已,多跑几趟茅厕,不影响正常干活的。”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头,看向绿屏,“你不是总是抱怨如画好吃懒做吗,我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治治她!”其实,她也不想太过刁难如画的,只是想借此叫如画明白明白谁才是主子。
“这样能行吗?”绿屏有些担心。
“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我又不打算出门,只是在房间里呆着而已,就算她要跑茅厕,我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事的。”谢小桃解释,然后对着绿屏又是一笑,笑得温和而亲切,“你呀,不妨趁着今天好好休息一下。”说着,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若是你忍不住偷偷去看了程哥哥,这假便向后顺延一天。”
这并不是在责怪绿屏,而是实打实的心疼。自苏莫氏母子来了以后,绿屏几乎没有清闲的时候,除了要照顾谢小桃外,便是跑过去去看苏景程。对此,谢小桃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时不时地把从济世堂买来的山参分一两根给绿屏,叫她去补身子,哪曾想这个傻丫头居然自己不舍得吃,直接给苏莫氏送了过去。
“原来小姐什么都知道啊?”绿屏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像是谎言被戳破了的不好意思,又像是小女儿的娇羞。她解释,“其实奴婢也是觉得二夫人和程少爷可怜,才会想着帮他们的。”
谢小桃转过了身子,好奇地凝视着绿屏,“绿屏,你为何对他们母子如此上心?”
绿屏低下头,犹豫了片刻,但还是把藏在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因为是二老爷出钱帮我姐姐赎身的。”
“你还有个姐姐?”这一点倒是谢小桃没有想到的。
绿屏点了点头,“我家很穷,算上我一共有四个姐妹。大姐、二姐很早就出嫁了,所以家中就只剩下了我和三姐两个孩子了。”说到这里,她呵呵一笑,“与其说是嫁,倒不如说是卖更为贴切。因为家里穷,爹爹就把她们卖给了村里的有钱人当小,后来便拿着卖姐姐的钱搬迁来到了上京,原以为可以做一些小买卖,哪曾想第一年就遭到了旱灾,百姓连粮食都吃不起了,哪里会有闲钱买爹爹做的那些小玩意?更何况上京城里的花销是村里的好几倍,很快,我们的盘缠就所剩不多了,但上京城与我们的那个小村落不同,有钱人讲究门第,不可能叫一个身份卑贱的下等人做妾的,无奈之下,爹爹便只好把三姐卖给了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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