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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未央 完结+番外 (阿幂)


  原是阿嫮前些日子受了些风寒,宣御医请了脉,用过药之后起先倒是有用,吃着这几日药已是痊愈了七八成的样子,不想昨儿睡下时还是好好的,今日起床的时辰阿嫮却是没有动静,宫人唤得几声,也没回应,宫人那能不怕,立时便来请珊瑚。
  珊瑚听着太后昏睡不醒自然害怕,立时赶到床前查看,却见阿嫮闭眼躺在床上,脸色从容,呼吸清浅,双手平稳地搁在胸前,像是个熟睡的模样,先是放了心,待要招呼阿嫮起身,转念就想起自先帝崩逝,太后面上虽是若无其事的模样,可夜间常常不能安枕,便是睡着,枕头也常湿了半边,已许久不曾睡得这样好了,倒不如由得她睡一会子,想来偶尔一日不上朝也不甚要紧,便使宫人们都退了出去,自家在床边守着。
  这一守珊瑚就瞧出不对来,却是太后搁在胸前的双手连手指也未动一下,心上就觉着不好,上来又唤了几声,再把手来轻轻推了推太后,太后依旧纹丝不动,这才惊怕。
  只是这时景晟已上朝去了,珊瑚只能一面使人去宣御医,一面请人去请景琰。景琰到得椒房殿,看着母亲这样,又急又怒,少不得将宫人内侍们一顿儿怒斥,责怪他们不早些将景晟请来,又盯着御医问阿嫮病况,不想御医们竟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景琰是个烈性的,哪能忍下这口气,不禁埋怨起景晟来,这也是景琰身份尊贵,与景晟乃是同母所出的姐弟,又是事涉太后,虽有些儿不敬倒还说得过去。
  而顾鹊身为赵王妃,本不用同寻常人家儿媳一般日日到婆母面前服侍,只因乾元帝之丧,顾鹊与景宁日渐疏远,还是辛氏知道,频把景宁是个孝子,把太后服侍好了,景宁也就喜欢了的话告诉顾鹊,是以顾鹊倒也三天两头的往椒房殿来请安,陪着阿嫮说话。她这一番动作果然叫景宁对她和缓了颜色,是以顾鹊更是常往椒房殿来。
  今日顾鹊来时正看着景琰满脸焦急地叱骂御医无用,这里是椒房殿,不问可知必是母后病了,是以忙过来帮着景琰道:“公主问话,你们倒是说呀!”又与景琰道:“可是母后身上不好?”景琰听着顾鹊这句,双眼一红,险些落下泪来,道是:“母后叫不醒哩,这些庸医白拿着朝廷俸禄,竟是一句准话也没有。”
  可怜御医们跪在殿中,后心都叫冷汗打湿了:太后的脉息平稳并无异样,若是一定要说异常,也与八年前太后往承恩公府省亲后回来昏睡不醒的模样一般,只是那回都传说太后是叫魇着了,这回莫不是也魇着了?可那回还能说承恩公府的花园子里不干净,可这回太后哪里也没去过呢,未央宫中又哪里来的鬼魅作祟!这样的话说来,只怕圣上先容不得他们。
  景琰看着御医们只会请罪,又气又急,却也拿他们无可奈何,只得叫他们先拟药方来看,自家与顾鹊两个坐了,因她心急,不免怪罪起景晟来。景琰能说得景晟,顾鹊却是不好接口的,还得劝解,因道:“想是朝中有事,圣上一会子就来的,且御医也说母后无大碍的,殿下且宽心。”她口中虽开解景琰,心上却也忧愁:自乾元帝去世,景宁已是日渐消瘦,这些日子才好些。而他待太后的孝顺之心只有更多的,看着太后这样,还不知急成什么模样呢。
  说来景晟为太子临时监国时,阿嫮就陪着他临朝,待得景晟登基,阿嫮一般坐在他身后,只是椒房殿与景晟如今住的温室殿离得颇远,是以母子两个是各自往前殿来。往常倒是阿嫮到的早的时候多,不想今日朝臣们都上朝了,依旧不见母后身影,景晟心上已觉得有些儿不安。只他初登大宝,正是要紧的时候,不好就散朝的,只得耐着性子听政。好在今日并无甚要紧政事,唯有高鸿与宋朗倒卖盐引一案,两人咬紧了牙关一字不漏,因二人尚未去职并不好用刑,特请景晟旨意。
  景晟听说便先将景淳瞧了眼。景淳是乾元帝庶长子,他母亲高贵妃又是宠妃,而废后李氏无宠无子,瞧着储位必然是他的,是以宫中人人奉承,是以养成了他骄傲性情,乾元帝其余诸子都不在他眼中,直至出了绿竹一事,不独他叫乾元帝关进了掖庭连带着高贵妃也叫乾元帝冷落。因景淳得乾元帝青眼时太过跋扈,一旦落魄,少不得有人瞧不惯,那些宫人内侍们虽不敢冷待他们,可也就此翻转了脸皮,偶尔还有几句不阴不阳的话来奉送,景淳本性并不糊涂,吃着这些说不出口的嘲讽,景明又叫景和害死,竟就回转了性情,谨慎安分起来。
  待得前齐王叫乾元帝发配,景淳只以为这是乾元帝与他的警告,更是小心,这时叫景晟看得一眼,不待景晟开口,已然出列,奏道:“高鸿先是我大殷朝的臣子,二十余年来深受皇恩,合该以忠心报答,不意他竟深负先皇,臣不敢亦无颜为他求情。”
  
  第388章 求生
  
  景晟见景淳一副儿大义灭亲的模样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来,道是:“王兄果然忠心。”他面目生得似阿嫮多些,可这一笑,瞧在景淳眼中,好似瞧见了乾元帝复生一般,竟是后心生寒,忙为自家辩解几句。高鸿当年会得与宋朗串谋倒卖盐引固然是自家要发财,可一半也是为着他。景晟见景淳不肯出面替高鸿求情,自是觉着景淳凉薄,,脸上却是丝毫不不露,吩咐三法司会审,勿枉勿纵之后便命散朝。
  阿嫮昏睡不醒的消息早由如意悄悄地递给了景晟知道,是以才一从大殿下来,景晟一面儿催着肩舆快走一面与如意道:“宣赵王过去。”如意领旨,转身去寻景宁传旨不提。
  肩舆到得椒房殿前停下,景晟三步并作两步奔进寝殿,景琰正在殿中团团转,看着景晟进来,先就松了一口气,急急过来道:“你怎么才来,娘睡不醒哩!”景晟顾不得与景琰啰嗦,一手将她拨在一边,先到床边将阿嫮看了看,轻声唤得几声,又把手推上一退,只不见阿嫮有动静,心上一阵阵地发冷,指了尤在一旁等候的医正道:“你们来说。”
  御医们叫少年皇帝拿手一指,双膝不由得一软,跪在地上,待要背几篇药书来,不想新帝年纪小些自是不懂克制,脾性比乾元帝当年更暴躁些,还不待御医署医正将脉息原理说完已叫景晟打断:“哪个要你背医书?!太后到底是个什么病,你断不出么?一个个都是废物,朝廷养你们是作什么用的!”
  御医们满心惶恐,只是叩首请罪,还是医正胆大些,小心翼翼地与景晟道是怕是风邪入体来治,已拟了张药方,只是圣上不在不敢做主,说着又将要药方子奉上。景晟虽不大通医理,可也看得懂手上是张不功不过保平安方,自是愈家嗔怒,待要发作,就听得殿外脚步响,却是景宁赶了过来。
  便是景宁在阿嫮身边长大,到底不是亲子,是以不能如景晟般直奔入阿嫮寝殿,行在殿门前站下脚,使宫人进来通禀。景晟听着景宁过来,略息一息怒气,说了声传,景宁方急步而入。
  进得寝殿,景宁一般第一眼先往床看去,看母后睡得仿佛人事不知的模样,眼圈先就红了,定了定神再与景晟见礼,轻声道:“圣上,御医怎么说?”景晟原就嗔怒,叫景宁这句一说,更生怒气,向御医们看去:“这些废物只会背个医书,写个平安方来保他们的脑袋,若是母后有甚,看朕饶得过他们哪个!”
  景宁见景晟嗔怒,瞪得几个御医都发起抖来,只得又问景琰,景琰本就心焦,叫景晟一番发作,已急的脸上通红,扯了景宁袖子道:“你看看元,圣上只会对人吼,吼得人都怕了,哪里还能说出话来呢,你且去好好问问这些御医娘到底如何了,药理上我不通呢,要通我自己就去了,也不求他!”说了眼中落下泪来,带得景宁也险些垂泪。只他到底还掌得住,稳了稳心神,强撑着来将御医署医正叫了过来,细细问了回,待听得医正语焉不详,又一眼一眼地往床上看去的模样,心上忽然一顿,仿佛想起了往事,立时转过身与景晟道:“圣上,臣有话与您说。”
  景晟看着景宁这般慎重,略一迟疑也就随了他走在一旁。景宁定了定神,低声与景晟说到:“娘这个病,从前犯过,只是那时圣上还不足一岁,是以不知道。”景晟听着这句,更是恼怒:“即是旧疾,他们怎么就诊不出?!可见都是废物,即是废物还留在御医署作甚!”景宁轻声道:“圣上且息怒,那不是病呢。娘那年省亲,往承恩公府去前还好好的,不然父皇也不肯叫娘出门的。不想回来了便昏睡不醒,御医署的御医几乎轮了一遍,吃了多少药下去,总是无用,父皇十分嗔怒。后来外头就有传言。”
  景宁顿得一顿,看景晟脸色渐渐凝重,便又将声音放轻了些:“传言道是,承恩公府是曾皇祖父一朝的大将军严勖的旧宅,严勖因诬害皇子叫曾皇祖父赐死之后,那宅子便一直空着,直至承恩公入京才由父皇赐了下去。是以有传言道是严勖当年是蒙冤的,故而冤魂一直在故宅徘徊,叫娘撞上了。都说娘是大殷的皇后,严勖叫延平帝赐死,心上不平,是以娘去承恩公府叫他缠上也是有的。臣那时也有七八岁了,是以记得清楚。”说在这里,景宁又将景晟面上看了眼:“娘当时的情景,就同这回的情形一样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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