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当即一阵气血翻涌,“啪”的一声给了二皇子妃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她趴到地上后,方痛心疾首的呵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算母妃昔日曾给过你气受,就算小五曾对你多有不敬,她们也是你嫡亲的婆婆,唯一的小姑子啊,你怎么就能那么狠心?枉我这两年来对你这么好,一心只守着你过,枉我无数次的觉得以前对不起你,无数次的反省自己,我真是错看你了!”
二皇子妃脸火辣辣的痛,耳朵也是嗡嗡直响,片刻才挣扎着坐起来,捂住脸回答起二皇子的质问来:“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殿下难道不知道吗,自然是为的殿下,为的琅哥儿,为的所有追随殿下的人的身家性命!母妃与五妹妹的命是命,这么多人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孰轻孰重,所有人都可以轻易决定,惟独殿下决定不了,那自然只能由我替殿下来决定了!”
满心委屈之余,更是懊恼得不行,怎么老天爷偏就那么不开眼,未能让她的人完成任务后再被东宫的人发现呢,如今可好,不但打草惊蛇,让东宫越发防着他们,他们越发不可能得手了,还让殿下恼了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与她和好如初,甚至……有生之年都不可能和好了?
二皇子闻言,就越发生气了,怒吼道:“别人的命的确是命,可别人不是生我养我的亲娘,不是与我一奶同胞,流着相同血液的亲妹妹!你该庆幸东宫的人及时发现了你的企图,该庆幸母妃与小五这会儿还活着,更该庆幸你生了琅哥儿,否则,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现在就要了她的命?
二皇子妃被二皇子狠戾的语气决绝的眼神唬得如坠冰窟,浑身上下都凉透了,难道在殿下心里,她和琅哥儿,还有那么多人的性命合起来,都及不上他母亲和妹妹的命吗?那她这么多年的付出和牺牲又算什么,他们母子之于他又算什么啊!
二皇子妃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心凉,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嚷嚷道:“殿下想要我的命,那就来要啊,反正如今殿下不肯当断则断,大家离死也不远了,我不过就是早走一步而已,有什么差别!只可怜了我的琅哥儿,他还这么小,就要沦为没娘的孩子,是个人都能欺凌他了,反正殿下也不待见他,不如就让我带了他一起离开这人世,黄泉路上,我们母子好歹也能有个伴儿……”
听得二皇子妃提起儿子,想起那小东西冲自己笑时憨态可掬的样子,二皇子虽满心的恼怒,也忍不住心软了,没好气道:“如今我们说的是你背着我自作主张,狠心绝情之事,你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更别扯到琅哥儿身上,他还那么小,知道什么,若他真已懂事了反倒好了,那我看你有什么脸面见他,又该怎么面对他与我一样的质问!”
二皇子妃几乎是一瞬间便察觉到了二皇子的软化,就哭得越发伤心了:“那我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殿下,为了琅哥儿!再说五妹妹虽写了这封信,但她和母妃如今都受东宫的胁迫,还不是他们让她写信她就得写,他们让她骂殿下,她就得骂,可她心里未必就真是这样想的啊,还有母妃,她自来疼爱殿下和琅哥儿,焉知她自己不愿意舍生取义成全殿下,只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而已……”
话没说完,二皇子已嘲讽道:“这么说来,母妃与五妹妹还得谢谢你成全了她们?真是不可理喻!我也懒得再与你多说,看在琅哥儿的份上,看在如今也的确不宜再自家先乱起来的份儿上,我暂时不与你计较,但我短时间内也不想再看到你了,所以你不要再到我面前晃,省得我随时可能改变主意!”
说完便拂袖而去了。
余下二皇子妃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好半晌才又哭了起来,老天爷为什么不开眼,至少让她赔了夫人不折兵啊,如今计划又失败,又与殿下生分的,算怎么一回事儿嘛!
二皇子与二皇子妃半夜时分的这场争吵,天亮后便传到了宇文承川和顾蕴耳朵里,虽然他们的人打探不到当时具体的情形,只能确定二皇子与二皇子妃大吵了一架,依然足以让夫妻两个推测出,昨夜针对林贵嫔和五公主的那场暗杀,应当不是出自二皇子授意,而是二皇子妃在自作主张了。
夫妻两个都小小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二皇子不是真的那般绝情绝义,禽兽不如,那事情就多少还有几分回圜的余地,就是不知道永嘉侯得到消息后,会是什么选择,是选择牺牲自己的妹妹和外甥女儿,顾全所谓的大局,还是与二皇子一样感情用事呢?
顾蕴想了想,因说道:“我们也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二皇子与永嘉侯能突然良心发现,或是能跟着二皇子打发出去送信的人,顺藤摸瓜找到永嘉侯和真正的义母和慧生妹妹的踪迹上……不然,我们先去找到皇上,向皇上坦白一切,这样总比等永嘉侯见了皇上后,添油加醋来描绘整件事,再趁机下话,引得皇上加倍生气的好,而且我们不是手握二皇子和永嘉侯的秘密,还有成国公府养寇自重残害忠良的证据吗,跟他们的罪责相比,我们的那点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皇上追究发落他们两帮子人已经来不及了,哪里还顾得上追究我们,殿下意下如何?”
宇文承川却缓缓摇头道:“不行,皇上便不追究我们,义父义母与慧生的命,却是十有八九保不住的,皇上怎么能容忍自以为带给自己天大耻辱的人还活在这人世上,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这个主意他何尝没想过,可他要的不仅是保全自己和自己的妻儿亲人,并那些忠心追随他的人,更是保全义父一家毫发无损,若他的周全得义父全家都牺牲了来保全,那他宁可不要!
说得顾蕴沉默了,有时候男人就是那样,自己弃如敝履的东西,也决不能容忍别人染指半分,皇上身为天下至尊,自然更不能容忍了。
好半晌,她方叹道:“那如今我们怎么办,等着张焕传好消息回来,等着永嘉侯回京后再谈判吗?”想也知道,这么大的事,二皇子一个人是拿不定主意,总要等永嘉侯回京商量后,才能做最后决定的。
宇文承川吁了一口气,沉声道:“如今也只能等了,反正大家筹码相当,谁也不敢先越雷池一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盼老天开眼,能让义母与慧生尽快获救罢,不然他嘴上说得再厉害,始终也得投鼠忌器。
过了两日,季东亭与张焕并后来尾随二皇子府去向永嘉侯报信的人,都没能有好消息传回来,反倒是永嘉侯,到底还是于他们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给二皇子送了回信回京。
——永嘉侯到底吃过的盐比季东亭等人吃过的米还多,他亲自出马,身边带的都是自己精锐中的精锐手下,自然不论是武力还是智计,季东亭等人都不是对手。
二皇子收到永嘉侯的回信后,如获至宝,忙拆开一目十行的看起来。
信的开头,永嘉侯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大局当前,除了二皇子,谁都可以牺牲,包括他自己,自然林贵嫔与五公主也不例外,所以他与其说是谏言,不如说是命令二皇子尽快找机会结果了林贵嫔和五公主,那样他们便不必再受东宫的掣肘了,反正等到他们大事既成后,林贵嫔便是太后,五公主便是长公主,这样的殊荣,世间几个人能有,而想要成就大事,又怎么可能没有牺牲,也算是虽死犹荣了。
似是知道二皇子看到这里后会犹豫,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永嘉侯还是很了解二皇子性子的,忙又补充道,他自确定了韩夫人便是当年皇上的莲嫔后,便打发人快马加鞭往韩夫人的老家福建去了,韩卓总不可能无缘无故便与韩夫人认识并结为夫妻,那时候韩夫人身在冷宫,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二人哪来的机会见面认识?
除非二人早就认识,甚至早就有情。
所以韩卓才会费尽心思找到韩夫人,并且冒天下之大不韪,借死遁将她从冷宫偷偷弄了出去,而韩夫人当年进宫前,可是官家千金,能与她有情的人,会是什么凡夫俗子吗?自然第一条就得门当户对,所以韩卓的出身,极有可能不凡,或是有什么问题,指不定他们能顺藤摸瓜查出更了不得的东西来呢?
事实证明,永嘉侯的直觉是正确的,他们的人竟然查到,韩卓有可能是罪臣之后,如今的名字并不是他的本名,只暂时还不能最终确定而已,可已经足够了,想想罢,一个罪臣之后常年潜伏在皇上身边,他难道就从没想过要替自己的亲人们报仇雪恨吗?而太子殿下明知这一点,却从来不曾告诉过皇上,还称韩卓为‘义父’,这不是典型的认贼作父吗,到底打的什么见不得人的主意?
谁又能保证,太子殿下便没有过“为父报仇”的念头呢,当然,这个父可不是皇上,而是韩卓,谁都知道早年皇上对他视若无物,他心里岂能没有怨恨的?
这样一来,便是东宫知道他们的秘密又如何,他们完全可以来个抵死不承认,而皇上再派人去取证,总得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足够他们以如山的铁证,扳倒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