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不说,这书生当真是好相貌。只是那眉眼,隐隐之间仿佛瞧见了一位故人,那双眼眸,也好似在何时见过似的。
好生奇怪,面前的书生虽是初次相见,但竟有些似曾相识。
愣愣地看着那书生半晌,上官云勉强压抑住自己心里的那丝悸动,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狠狠看着那书生喝道:“你既有事寻我,不快快道来,还等什么?”
被他这么一吓,赵亭微微一惊,身子也是一跳。不过他很快定下神来,弯下身子恭敬行礼道:“将军在上,晚辈乃是云修书院天班学子赵亭。此次前来,乃是……”
上官云听得不耐烦,打断他说:“最厌你们这些书生咬文嚼字,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想不到这大将军上官云竟如此粗犷,不过听了这话,赵亭心里竟觉得轻松许多。他索性也不再拽文,而是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将军,请问兵营之内每日粮草几车、粟米几石?”
未料到赵亭竟然问起这些,上官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瞧着赵亭肃然问道:“粮草之事事关重大,乃是军营机密,我又岂能告诉于你?你问起这些,又有何用?”
见上官云言辞凌厉,赵亭亦难免有些紧张。不过他想起司马茹所托之事,便鼓起勇气,一吸一呼定了定神,郑重说道:“将军,若军中有了贪腐之事,将军会如何处置?”
上官云闻言顿时神情一变,厉声喝道:“若军中出了贪腐之事,那自然要要从严治罪!但若是无中生有妄加揣测,你可知我会如何处置于你?”
身为膘骑大将军,上官云发起脾气的模样,实在是有几分可怖。赵亭见上官云发起火来,脸色煞白毫无血色。不过他一介书生倒也着实倔强,贝齿咬了咬下唇,却又抬起头来,直直看着上官云双眸说道:“将军,是不是无中生有妄加揣测,如今还未可知。但将军身为统帅,若真有贪腐之事,又岂能不管不问?不若将军给书生一个机会,让书生为将军查探一二,可好?”
上官云直直看了他一会儿,紧紧皱眉说道:“既然你话到此处,那我便给你这个机会!只是如果你查不出什么,那我便要治你的罪!来人,给他松绑!”
一旁小兵闻言,忙上前将赵亭身上那绳解了。赵亭手臂僵直了半天,赶忙揉了揉微微发麻的手腕。
“哼!”上官云平日里见惯了身材精壮的兵士们,看不惯赵亭这副纤弱样子,冷哼一声,自己撩开帘子,往运送粮草的牛车那处走去。
那厢,将士们仍在那里忙碌着。见上官将军到来,将士们纷纷行礼问安,只是军营就是军营,大家手上的活儿却都没有停下。
上官云瞧了瞧他们,只觉得自己的兵士自己看来个个精壮,怎么看怎么顺眼。他又往那一车粮草看去,只见这一车粮草看起来敦实的很,看不出什么问题。
将军多自傲,上官云一向治军严格、赏罚分明,自然是不信自己的将士有什么贪腐之事。他倒要看看,这个书生究竟要如何查探。
只见赵亭凑到牛车旁边,伸展双臂比划了几下,又绕着牛车来来回回转了两圈,接着拉住那个正在清点的兵士问道:“这位兵士,请问这一车粮草有粟米几石?神机营兵士又有多少,每日分粮几何?”
那兵士见是个书生询问,正要呵斥,想起上官云正站在一旁,不知赵亭与上官云是何关系,他也只得不情愿的回答道:“神机营骠骑精锐三千人,另有步卒五千、弓卒五千。每人每日粟米二升,五日一领。这一车共有粟米正好二十石。”
赵亭闻言,眉间微动,自己动手取下一袋米,打开袋口,往里看了一看。
因为是个书生,身子又瘦,因此取下这一袋米来,未免有些吃力。那些个兵士见他这幅模样,都忍不住嗤笑。
看了看袋中粟米,赵亭沉吟片刻,又看向了那牛车。
端详一阵,赵亭转向上官云问道:“这牛车上的木架可是将军所设?”
上官云见他问起这个,便点头道:“是我。这又如何?”
赵亭听了略点点头,又看向了那木架。
这木架的确是上官云所设,用木架打磨光滑,将牛车架起,好放米粮。说来这也是上官云用心,某次上官云发现兵士卸米时粗手粗脚,米袋又滑,若是不慎从牛车上掉落,常有撒漏。他为免浪费,这才专门做的木架。可见上官云虽是世家子弟出身,但也粗中有细。
只是这木架,却又怎么样呢?
只见赵亭又伸出双手比划了半晌,接着问道:“将军,这木架可是长八尺、宽五尺、高四尺?”
上官云听了这一问,不禁微微皱起眉头来,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这木架若能盛装粟米,则合二十一石五斗。”说着,赵亭走向一辆还未及卸车的牛车,看着那木架说道,“如今看来,岂不是略少了些?”
上官云闻言,凑到牛车一旁,细细瞧了瞧那牛车说道:“你说这可盛二十一石五斗,但我瞧这木架已被盛得满满当当。一车粟米只有二十石,如此看来只多不少,哪里能看出短缺?”
赵亭闻言,低眉答道:“将军,这粟米以布袋所盛,未必能搁得敦实,乃是有空隙的。一车粟米二十石,五斗一袋,两袋一石,共四十袋。木架高四尺,上下搁三层已是极限,按理说理应漫出来为宜。如今看来,的确略少了些。”
上官云听了这话,不由得眉间微微一跳,随即转头对一旁军士说道:“你们可清点清楚了,这车粟米确是二十石?”
那些兵士听了这话,慌忙低头道:“这车粟米运送之前都是清点过的,只是到了兵营后还未及清点。”
“那好,现在点给我看!”上官将军果然干脆,索性就站在那里,看着这帮兵士清点。
过了一会儿,四十袋粟米都清点完毕,确实是二十石没错。上官云忍不住颇为不屑的看了赵亭一眼,转头又对一旁兵士吩咐道:“取量斗来!”
一旁赵亭见状不由得微微一震,他心里明白,想必这将军以为他这个书生无事生非,因此想要他输得心服口服。
过了会子,兵士果然取了量斗来,接连量了三四袋米,都恰恰好是五斗,并无差漏。
见此情形,那些个兵士都忍不住用既恼怒又戏谑的神情看向赵亭。这书生无端怀疑他们,着实可恨。如今若证明是诬告,恐怕这书生怎么也得挨顿打了。
称量完毕,上官云也冰着一张脸,看向了赵亭。只见赵亭愣怔着站在那里,似乎自己也有几分不解,瞧着颇有几分手足无措的样子。
只是片刻之后,他又抬起头来,重又看向了上官云。只见他顿了顿,飞速瞧了瞧那堆粟米并那量斗,转头对上官云一行礼,抬眸恭敬请求道:“将军,书生有一个不情之请。请将军派遣兵士去街市售卖米粮之处,寻一个量斗回来,重新称量这些粟米,可好?”
上官云闻言,不由得一愣,难不成这书生怀疑军营内的量斗有问题?
若真是量斗有问题,那毫无疑问,可当真是贪腐之事,事关重大,不得怠慢。只是若不是,堂堂将军被一个书生牵着鼻子走,未免有些难堪。上官云心内还是相信自己的将士,因此颇有几分为难。
只是寻思片刻,上官云到底还是想查个清楚,好还这些个将士清白。因此他吩咐身旁将士道:“去集市上寻个量斗来。”
“将军且慢。”赵亭猛地叫住上官云,又一行礼道,“如将军所说,粮草之事事关重大。若派寻常军士前去,恐怕难以令人信服。到时候将军若是要杀书生,书生也死不瞑目。听闻将军身旁有一义子单名一个谨字,若派他去,我才信得过。”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写得我头疼,我猜肯定不对,大家姑且看看吧。我按照一石粟米(小米)164斤、现在102.5升计算,一尺算24厘米,一丈等于十尺。其实重量单位应该用古代一两约64克,尺这个单位各个朝代也各不相同,但我算不了那么复杂。我自己的数学烂的不行不行的……
木架容积=8*0.24*5*0.24*4*0.24=2.21立方米=21.56石
20石粮食=20*0.1025=2.05立方米=164*20=3280斤(累死老牛了……)
粟米堆放有孔隙率的问题,但0.153立方米肯定是不够的。
其实这个算得肯定有问题,但我也没办法了……
☆、哥哥
见赵亭提起义子上官谨,上官云略有些讶异。不过片刻之后,他又想自己平日里出门,除了自己三个儿子之外,也常是这个义子跟随在身边,这书生知道,恐怕也不足为奇,倒也不甚怀疑。只是这书生看着一副坦荡模样,未料却如此多疑,倒令他有一丝不悦。
隐隐觉察上官云面上毫不掩饰流露出些许厌恶神色,赵亭神情未变,也不慌张。他相信相由心生,上官先生如今已到不惑之年,身材高大俊朗,意气风发,剑眉虎目虽咄咄逼人,但那一双薄唇却透出些许沉稳。听说他往年里用兵也是极为诡诈多变,时局掌握却又格外稳重,因此才备受两代君王的青眼。
也是,能够心思细密连牛车木架都关注的将军,自然是极接地气的,不会连一个少年书生的一丝提议都容不得。也是因为如此,赵亭方才才脱口提出这个主张,引出可能是司马茹兄长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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