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杀我。”陶月安摸着河岸边濡湿的草,害怕地看剑锋比在身上,周围的蛙鸣蟋蟀都安静了,就只听见心跳扑通扑通,都快跳出嗓子眼。
“若是寻常家的姑娘,殿下喜欢,我也不会太过为难,做个妾室就是。要怪,就怪你是陶家的女儿。”孙虎刚想动剑,小路子突然一把抱住他,“孙大人,万万不可动手。”
“怎么?你要帮着这个妖女害殿下?”孙虎使劲甩开他,小路子又上前,牢牢抱住他的手,“大人,您在这儿杀了她,脖子上就是一道刀痕。在内宫持剑的除了禁军,就只有殿下。事后查起来,首当其冲的就是提前离席的殿下,更何况,禁军半半对开,由陶相跟殿下分别管辖,无论怎么查,都是对殿下大大不利。陶家死了一个女儿,还能换另一个女儿顶上做太子妃。可要让殿下背上杀害太子妃的罪名,这辈子都翻不了身,对殿下的大计是有百害。”
孙虎沉默半晌,陶月安盯着银色的剑锋,话儿噎在喉咙口,指甲掐着草,缝儿全是深色尘泥,就怕他一顺手,将自己的喉咙割断。
“你说得是。”孙虎收回剑,装进剑鞘。
陶月安看脖子上的剑没了,忽见对面桥边一队禁军,忙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来人啊,抓刺客,快来人啊。”
孙虎一愣,刚想捂住她的嘴,那队人听着动静,迅速朝这儿过来。他只能低低咒骂一声,带着小路子迅速离开。
“陶小姐,您还好吗?”禁军首领骆明扶着陶月安起身,追问道,“您瞧见刺客朝哪个方向去了?”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他们朝那儿去了。”陶月安指着孙虎离开的方向,心有余悸道,“他们有两个人,听见您来了,就迅速跑开了。”
“多谢小姐。”骆明点头,随手指了两人,“你们送陶大小姐回景德宫,剩下的跟我追刺客,再差人传话,将守在陛下身边的禁军人数增多一倍,决不能扰到陛下宴饮的雅兴。”
“是。”两个禁军士兵出列,对陶月安道,“大小姐,这儿不安全,请让属下护送您离开。”
陶月安回房时,怕得连喝几杯水,都压不下惊。
这感觉,就像在鬼门关外转了一圈儿,鬼差将门开了又关,开了又关,一个个地勾命进去。她手心全是汗,握着杯子都在隐隐发抖,背后的衣裳更是全湿了。
“小姐,您还好吗?”翠兰扣门,“奴婢方才替您拿鞋子,过去就找不着您人,您在路上没出事吧?”
“没……没,翠兰我很好。”陶月安擦着额上的冷汗,“我有些乏了,想先睡了。”
“那奴婢替您准备热汤。”
“不用……不用伺候了,我实在太累了。”陶月安抱着头,无力道,“你们都去休息吧,今儿不用伺候了。”
“那好,要是小姐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奴婢一声。。”翠兰转身走开,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望着门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陶月安坐在椅子上,消化这段时间的事。
这次进宫实在惊心动魄,每每一不留神,命就保不住了。她又倒了杯凉茶,减减内心深处的恐慌。
忽然,门被人从外头打开,陶月安烦躁地抬起头,“我不是说不要人伺……”见着来人,她浑身的血液像倒流,又像被冻住,从头凉到脚趾,“秦……秦楚……”
秦楚暝锁上门,两步上前将她揽进怀里,闷闷地窝在她肩窝里,沮丧道,“小夏月,对不起。”
“你放开我。”陶月安今儿被吓怕了,就是当初静芸被害,她有杀人偿命的可能,却从没像今儿这样近距离地感受死亡,“你走开,我不会原谅你。”
秦楚暝从她肩窝里抬起头,害怕地看着她燃着怒火的眼睛,自知心虚地攥着她的手,支支吾吾道,“我不是故意抱她的,我真以为……以为是你才抱的。你原谅我这回,就这一回,我以后一定不犯了。要是再犯,你怎么罚都好。”
陶月安的怒火一节节朝上窜,他的属下险些杀了她,他还跑过来说一些神魂颠倒的话儿,想起过去他的种种恶性,一下新仇加旧账,“你走开,我最烦见着你。一见着你的脸,我就觉得脏……唔……”秦楚暝被她说得心神慌乱,只能胡乱堵住吐出令他伤心字眼的红唇。
他胡乱地亲着,气息变得愈加火热紊乱。秦楚暝抱着尚在喘息的陶月安,又认错道,“你别嫌我脏,我回去就洗澡,一定把她的味道全洗干净。小夏月,你原谅我这回,以后都不会再犯了。”
秦楚暝抱着小夏月,少男心跳得格外快,扑通扑通,都要蹦出来,他的脸贴着陶月安的发顶,羞涩地告白,“我就欢喜你。以后我一定当心,再不做对不起你的事儿了。”
“你在说什么?”陶月安听不懂他的胡言乱语,莫名其妙道,“我是要嫁给太子的,你怎么能喜欢我?”
这仿佛当头一桶冷水,泼得春心萌动的小王爷一身瑟骨寒意,他低着头,看不出表情,只默默道,“你说什么?我没懂。”
陶月安好耐性地解释一遍,“嬷嬷从小就说,我以后是要嫁给太子,做太子妃的,所以我只能喜欢太子一个人。”
“所以……所以你喜欢太子?”秦楚暝轻飘飘地说,样子实在可怜,像被主人丢在路边无家可归的哈巴犬。
陶月安说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这感觉太奇怪,她分不清。只是嬷嬷从小告诉她,她得喜欢太子,于是颔首道,“恩,我喜欢太子。”
秦楚暝沉默半晌,忽而抬起头,英俊的脸变得格外狰狞,半掩在碎发里的眸子像要燃烧的熊熊火焰,灼得她皮肤发烫。
他将陶月安一把按在在墙上,双手掐着细白修长的脖颈,舌尖叩开齿门,有些控制不住的怒火,像晚来的山雨,猛烈而肆虐,将江上舟楫一艘艘地打翻沉入水底。
陶月安疼得直拍他,周围天旋地转,只能将他渡来的气息吸入。
直到她快窒息,秦楚暝才勉强松开,依旧是炽烈的目光牢牢盯着她,恶狠狠从牙齿间挤出几个字,“你不许喜欢太子,更不许嫁给他,本王不准。”
陶月安觉着好生不可理喻。就刚才,他的侍卫还拿着剑抵着她的脖子。
一想起刚才的惊心动魄,陶月安就什么都不怕了,一把推开秦楚暝,愤愤道,“你凭什么不许我喜欢太子?太子又温柔又体贴,还善解人意,你既不是我爹又不是我娘,凭什么管这些?我偏要喜欢。”
秦楚暝气得肺快炸了,可更多的还是伤心,像含着一颗苦胆,他明明也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为什么她只喜欢太子,秦楚暝拉着她的手,话柔柔的,却伤心得苦涩,“可你……你之前分明说过,你喜欢我,不讨厌我的。是不是我今儿做错事了,你才故意这么说?”
“我最讨厌你。”委曲求全的吻,拉下脸面的讨好,全是难以回首的经历。指责的话像破了口的涛涛洪水,一发不可收拾,一句接着一句,“你一直跟我爹作对,还想害我,害我爹。你根本是因为讨厌陶家,才故意接近我,想利用我做一些对陶家不利的事,我才不会让你得逞。我讨厌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傻乎乎地喜欢你?”
他听得,心一抽一抽疼,疼得单手撑在陶月安脑侧,另只手捂住胸口,突然觉得身体不对,眉更深地蹙起。
第41章 咳咳咳不要随便戳进来
将满心满肺的不满发泄出来,陶月安这阵子憋在心里闷气就实打实全没了,整个人都跟着神清气爽,浑身舒畅。
可她才高兴没一会儿,就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尤其是秦楚暝低着头,什么话儿都不说,反倒教她愈发细思恐极。
其实,秦楚暝只是很难受,他低着头,单手撑在陶月安头边上,头疼得快裂开,脑门上的汗珠子一颗接着一颗往下落,一滴滴掉在陶月安发丝间、脖颈领子里,滚烫滚烫。
陶月安被烫得难受,就开始挣扎,连手带脚地反抗。
……
孙书和孙虎进了清容园主屋,孙虎闻着香炉里的梨花香,蹙起眉,微微挑起炉盖,里面不知何时烧着香料。
“王爷房里很少燃香。”孙虎问小路子,“你在司寝房呆过,可知道这香?是不是有迷情作用?”
“不会。”小路子摇头道,“梨花香清甜,一些娘娘宫里都会烧。奴才闻这梨花香,倒是没问题,要是真有问题,两位大人又怎么会闻了这么久,还安然无恙?”
“那……”孙书瞥了眼床上衣衫凌乱的殷贵人,满面赤红,不停扯着被子想挣开,像在温泉浴池里浸过。孙书迅速制住殷贵人的动作,着急道,“一定是有人想害王爷,当务之急,是赶快将殷贵人挪开,她这样衣衫不整地出现在王爷房里,要是陶相带着陛下来了,就是没发生什么,都解释不清。”
“你说得是。”孙虎随手扯来绳子,将殷贵人像捆粽子一样牢牢捆住,扛在肩上。
“大人,奴才想起来了。”小路子对着那香,突然叫道,“梨花香配着西域的一味药,能有催情之效。两样东西分开都没事,要是混在一起,就出大事了!宴会上王爷想是喝过酒,没准就偷偷混着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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