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粽岸饮下手里的酒,“皇兄请放心,皇弟自然知晓流言不足信。”
“看你们兄友弟恭,朕也十分欣慰。”丰和帝笑着搁下酒杯,脸上的褶子都溢着开心。
“父皇,趁着合家都在,儿臣有一事想跟皇弟说。”
“皇兄但说无妨。”
“之前,皇弟说要离开京都。但皇兄认为,皇弟的封地僻远,父皇跟皇祖母又渐渐年岁长了,正需要你尽孝身边,此时远走,委实不妥。且皇弟满腹经纶,他日一定会成为朝之股肱,若是这一走,岂不将大好才华白白荒废去?”郑粽岸道,“父皇,虽说君子一诺千金,但儿臣还是希望,皇弟能在京城多留些时候。”
他这番话直直戳进丰和帝心坎子,他老了,膝下子嗣又少,对这个文采斐然的儿子格外欣赏,郑粽岸的折子递上来,他迟迟不肯批,就是想留着他在郑都,“棕英说得对,且刘姑娘自小养在深闺,去了封地远离父母,怕也会不习惯,还是在都城多留几年。”
德贞太后跟着劝一番,郑粽岸只能应下,暂且不走。郑棕英趁这个机会,连着敬了几次酒。
秦楚暝没功夫搭理他们,就瞧着小夏月像刚出生几个月的小奶狗,伸出粉嫩嫩的舌头,跟舔牛奶一样舔着花酒,就像有人挠着他的脚底板,偏生还躲不开。耳边却突有一道刺耳声音,“楚王殿下不日将要出征西北,老臣先敬殿下一杯,愿殿下旗开得胜,将那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借丞相吉言。”其实吧,秦楚暝很不想鸟他,但那边小夏月乖得让人想捧在手心里疼,还是喝了三杯。
陶月安很少沾酒,晚宴到末,已经喝了小半壶,整个人昏沉沉。太子怕她做些事儿不得体,就跟丰和帝呈禀,先让翠兰扶着歇息。
“翠兰……这天怎么在晃啊?”陶月安像没骨头,软软地由翠兰搀扶着往回走。
“我的大小姐,您是喝醉了。”翠兰扶着她在岸边走,陶月安踢着河边的碎石,玩得不亦乐乎。翠兰无语地看她像个三岁小孩儿,不停问自己,她踢得远不远。
“远,小姐可真厉害。”翠兰不夸还好,一夸,陶月安踢得就更欢。脚上用劲一狠,她的小鞋本就有些松,扑通一声就跟着被踢进水池。
翠兰痛苦地揉着脑袋,陶月安还迷迷糊糊道,“翠兰,我好像踢到一块很大的石头,你看那水花声,好响啊。”
“小姐,您是将自己的鞋子给踢下去了。”翠兰觉得自家小姐平时还乖乖巧巧,一醉酒就特别让人头疼,她脚上皮肤嫩,没了鞋哪走得回去,自己的鞋她也穿不上。现在跑去寝殿拿个鞋子,小姐醉着酒,要是不当心掉进水池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不是翠兰姐姐。”一个小公公经过,冲着她恭敬道,“奴才是司寝房的小路子,见过姐姐,不知姐姐还认不认得奴才。”
“自然是记得。”翠兰皱起眉,“你是从景德宫回来?”
“不,奴才去了殷嫔殿里,陛下刚升了殷嫔的位分,今儿八成要在那留宿。殷嫔身边的大宫女来传话,让司寝房提前去准备套新的褥子、床纱。”
“哦。”翠兰点头,问道,“这么说,公公现下没差事了?我要去替小姐拿双鞋,公公替我看一看小姐可好,我一会就回来。”
“翠兰姐姐说一声,小的自然办到,姐姐就放心去吧,奴才一定好好看着小姐。”小路子俯首,恭敬应道。
第40章 媳妇虐我千万遍,我待媳妇如初恋
陶月安踢累了,就坐在石头上,安静地发酒疯。翠兰看她两眼,轻叹气,转身就走。留下小路子站在身旁。
……
为着能赶紧见到小姑娘,秦楚暝还不等宴会结束,随便托了个由头提前走了。
郑棕英瞧他的背影,轻轻摇晃手中的酒杯,跟对面的陶相相视一笑,又迅速别开。
小路子愁眉苦脸地看着一边,陶月安死活扒在柳树上,半步不肯挪动。
这姑娘,傻模傻样。小路子不禁腹诽。殿下让他接陶姑娘去小屋子,他本不赞同。毕竟,在一个脑残粉心中,自家殿下是要斗贵妃、压陶相,救万民于水深火热中的英雄人物,怎么能跟一个奸佞得女儿扯上关系。
想着,小路子就嫌弃地瞧陶月安。难道是自古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可刘姑娘长得不差,文采又好,大抵是长孙皇后、樊姬一类,为何他们这样使劲劝,还制造这样多机会,刘姑娘就是得不到殿下倾心,不得不嫁一个毫无上进之心的三皇子。
小路子一阵叹息,还是不情愿地上前扯陶月安,虽然吧,他是真真不想让她同自家殿下见面,但殿下难得给他派个任务,他想好好表现,日后做殿下的股肱,端茶送水鞍前马后地伺候周到,于是不得不拖着当朝第一奸佞的女儿过去。
陶月安抱着柳树树干,就是不肯松手,嘴里还念念叨叨,振振有词,“我不去,我哪儿都不去。这里风凉快,我要呆在这儿。”
“大小姐,您松开手,奴才带您去更凉快的地儿去吹风,比这儿还凉快,还没蚊虫,好不好?”小路子好生好语地劝着,陶月安扒着不肯松,就是不肯松,偏她还力道大得很,小路子硬扯也扯不下来。
“你不是翠兰,我才不跟你走。”陶月安对着生面孔,别开头去,嫌弃道,“翠兰来了,我再走。我只跟翠兰走。”
“正是翠兰姐姐让奴才带您过去呢。您没听着方才奴才跟姐姐说话,姐姐要替您拿鞋子,让奴才代为伺候。”小路子讨好道,“这儿虫子太多,奴才怕一两个蹦出来,咬着大小姐,到时候翠兰姐姐可得怪奴才。”
“不管,反正翠兰不来,我是不会走的。”陶月安又紧了紧手里的树干,“你要是再不松开,我就叫人了,到时候让别人瞧见你扯着我,你就得跟贵妃姑姑解释了。”
小路子背后沁出一身汗,方才心切竟忘了,赶忙松开手。这宫人虽都去宴会上当值了,但保不准一两个经过御花园,要真喊来人,他一个奴才扯着未来太子妃,就是以下犯上,还不得掉脑袋。
“小祖宗,您可千万被喊,奴才松开,奴才松开了。”小路子开始急,这怎么把陶家小姐骗到清容园去。
就他急得直跺脚的功夫,身后有人拍拍他的肩,小路子回头一看,得,救星来了,这正是秦楚暝身边的孙虎,孙大人。
……
那厢,秦楚暝趁着夜色黑,悄悄跑进清容园屋子里。暖炉里熏着香,白烟清甜。他没加注意,目光全停在床上那个鼓起的团子上。
“小夏月。”秦楚暝撩开帐子,就跟个色、小伙,急乎乎地抱住那团被子,左看右看,真是爱不释手,怎么这么可爱。
被子里的人轻轻呜咽一声,秦楚暝抱着她,觉得真是媳妇虐我千万遍,我待媳妇如初恋。媳妇只是不当心看走了眼儿,嫌弃是被蒙蔽的,是一时的,喜欢是早晚的。
秦楚暝好不欢喜地搂着团子狠狠地按啊揉啊搓啊,怎么舒服怎么来,搓完了还幸福地抱在怀里,甜蜜道,“想不想我?”
空气里得花香跟着泛甜,秦楚暝渐渐觉得口干舌燥,一股股歪念朝外冒,“小夏月,快出来,叫我瞧瞧。”
被子里的人死活不肯,定是害羞了。秦楚暝微微笑,抱着大团子狠狠亲了一口,“小猪,快出来,别躲在壳里,跟只小鸡似的。”
那团子还紧着被子,秦楚暝扯开一个口,露出黑色的汤原陷儿,和一片雪白的肌肤,他顿时感到血液里有一股莫名的东西在撕扯、流窜,他扶着她的肩,硬是将被子扯下脸,瞬间吓得魂飞魄散,直接跌在床下。
小路子看着孙虎,犹豫道,“孙大人,这是殿下交代奴才的,您这样……奴才也难办事儿。”
“路公公,我只想问,您主动要求追随殿下,可是对殿下忠心无二?”孙虎挑眉问道。
“奴才这条命是殿下给的,殿下让奴才往东,奴才就往东,让奴才朝西,奴才就朝西。就是殿下哪天高兴了,想要奴才这条命,奴才保证眼儿都不眨一下。”小路子信誓旦旦地竖起手指发誓,“奴才的心是绝对向着殿下的,孙大人让奴才怎么证明都行。”
孙虎满意地笑了,“既然你效忠殿下,可知何为中心为主?倘若主子面前横着道万丈深渊,但主子没察觉,硬是要往下跳,你说,身为奴才,该不该拦着?”
小路子想了想,“自然是该拦着。”
“眼下,这不就是道深渊?”孙虎看着他,缓缓道,“殿下跟陶家,就是水跟火,不是水扑灭火就是火蒸干水,绝没第二种可能。难道你希望主子遭受诱惑,放弃以天下为己任的胸襟抱负?”
“不不不。”小路子的头摇成拨浪鼓,“殿下是要做大事的。”
“你明白就好。”孙虎上前拽住陶月安的手,生生朝外扯,“这样的红颜祸水,就是妹喜,就是妲己,我决不能让她继续留在这儿祸害主子。”
陶月安害怕地拉住树干,被一拽摔在草地上,骨头被震得疼,孙虎拔出剑指着她的喉咙,陶月安吓得酒都醒了,使劲朝外缩,一直缩到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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