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不是你暗中做的手脚!”萧淮咬牙切齿的问道。
卫音荀回答不出,就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萧淮像条死鱼一样的拎着她。
怜柔见她这模样,忍不住道:“她这样子哪里还有心思算计这些……”
萧淮不过怒极攻心,又厌弃似的收回了手,恨恨的看着她。卫音荀站稳不稳,跌落在地上喘息了好久,她的手触及墙角,渐渐觉得指尖一片冰凉,抬起来一看。
——是水。
不一会,透过石壁的水越来越多的漫了进来,卫音荀看着水漫湿了她逶迤在地上的衣裙。
“哪里来的水!”怜柔惊道,转眼之间水已经快要没过她的足尖。原来这些石壁并不密闭,不过是隔开了两条道路,石壁那一面就应该是真正能通往别处的密道了。
卫音荀如今竟不能自己站起来,不断透进来的水将她整个人都圈拢了起来。她的手掌撑在地面上,水已将她整个手背都已经没过了,紧接着攀上她的手腕。
怜柔弯腰将这人背在自己身上,“主子,咱们还是往后退吧,肯定是正道上出了事情。”
“这密道……”卫音荀吃力开口,喘了两口气才继续道:“液湖一带水系丰富,密道肯定是沿着河道建的。”
液湖周边大大小小的水系都是融会贯通的,依照这个水势上涌的速度来看,显然前面灌入河水的破口非常大。水会源源不断的涌进来,他们为今之计根本不能再往前。
“退!”萧淮看了一眼前方,紧咬着牙到底不甘心,可不得不退。
三人只得沿着原路折返。
——
大殿之内,宁沽南安置一切,前来寻詹春替那人切脉。揽光忽然开口,“你想就这样夺位吗?”她声音清冽,倒像是恢复了几分大长公主该有的沉着不迫。
宁沽南垂眸睨着她,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将詹春带往后殿。而自己则是在揽光面前蹲了下来,“想杀了里头那人吗?”
想吗?揽光点头,好似并不避讳这样的心思。
宁沽南薄唇稍稍勾起,“好,等我拿到了皇位,就让你杀了他。”他是附在她的耳边轻轻说的这话,刻意压低了声音,有些蛊惑人心。
揽光定定的看着他的。是了,他宁沽南这样的心性又怎么会甘心被人操控左右,先前见他俯首称臣的恭顺模样,多半也都是做出来的,等成了事,如了自己的意,就要开始反噬了。
只可惜,她起了杀念,想杀的并非一人。
“他为你筹谋江山,眼下一切到手,你却要杀他。”
宁沽南牵扯起嘴角,荡出一抹狠绝乖戾的笑来,“这一切不消他出手,我也自有我的法子得来。只可惜,他偏偏想要操控我!”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了出来,眉宇之间仿佛涌现翻腾着许多恨怨。
揽光其实并不清楚宁沽南和那人之间到底有何恩怨,不过是晓得了这两人是亲父子。当初孙祠的那番话半真半假,他分明说假死的是老宁邺候,可如今假死的却是她的父皇。恐怕他晓得先机,却故意以这样的话来诓骗自己,让自己不遗余力的查到最后,终不可避免这一场正面交锋。
揽光苦笑,却有些看不明白宁沽南下一步会做做了。他裴衾极文武百官都丢在了液湖,反倒设计带她回了皇宫。她先前在世人面前已经演绎了一场皇帝弑杀亲长的戏码,显然她这个大长公主是的绝不会再被宁沽南丢置于人前了。那他如今……要以何种方式才能达目的?须知他现在纵然是裴郁镜的血脉,可在世人眼中他宁沽南是宁氏族人是宁邺候,要想正皇家血统何其复杂困难。何况,名义上的元徳皇帝已死了,不能为其正名,宁沽南根本不可能用裴氏的一脉的名号来称帝。
宁沽南见眼前这人长睫微垂,脸上神情飘忽不定,他倏然一笑。“旧朝的臣子陪着旧朝的皇帝一道死了不是正好?”
揽光猛的抬起头,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今日液湖,几乎京都五品以上官员都携带家眷前往祭祀。他是疯了吗!竟是要这么多人一道去死!
揽光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若真是如他所说,整个大膺的朝廷都毁了,那……会是个什么场面!
古来兴兵作乱,重建政权,也从未听说过要将整个朝廷一举屠尽的!
“你疯了!”揽光喃喃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你根本不是要大膺的江山,而是想要毁了它是不是!”蓦然,揽光好像有些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先前故意设计让裴衾在众人面前杀假的大长公主又哪里是为了让世人看,不过是想让自己一个人看。好叫自己能现身罢了。他既然早就设下了计谋要所有人都死在液湖祭场,又哪里在乎他们死前看到什么。所以,都是针对自己的。
不过是因为重纹香,自己勉强还有些利用价值。揽光牙齿有些打颤,咯咯的做响。
宁沽南并不应她这话,转而直起了身子,走了两步负手而立正对着殿门我看着外头。漆黑的夜色中有火光灼灼,而殿外军马集结,振臂高呼,呼声响彻云霄。再难形容眼下这刻的情形,只好像在这风云际会之时,宁沽南早已经立在云端睥睨一切。眼下的风云变化莫测,不过是他翻袖间随意为之罢了。“你会看到的。”
揽光被震得面色青白,是要留着她看着大膺一步步毁灭么?原先,揽光以为他是想要借着自己的手来肃清朝堂党羽,好为自己来日登上帝位做打算。却是她一直想错了!可这样做,对宁沽南又有什么好处?
政权一但松散,天下必定大乱!
揽光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凉意沁入心肺,胸臆间生出一片冰凌,相互插伤。那个心心念念要将江山给宁沽南的裴郁镜又知不知道自己苦心孤诣经营多年的东西要被付之一炬了呢?揽光忽然生出股恶狠狠的快意,若能让裴郁镜亲眼看见也不错,叫他眼睁睁的看清这一切!
——
待到月上中天,林沉衍至京都城墙底下之时,听从千机令齐聚而来的人足有五百余人。京郊周边郡县乃至整个大膺上下都会有种应声而动起来,只是距离过于远,不能一时聚集。等三两日,恐怕人数能再翻上数倍。如是大膺上下囊括魏东臣布置下的势力再囊括隐遁合起来的日息势力,整个大膺已经能为林沉衍一人牵持。
可眼下宁沽南却是反其道而行,反而将重兵把守皇宫,弃小皇帝裴衾而挟持裴揽光,这又是何意?
城门自里头缓缓打开,行事的正是宋采芯其父的旧部,也多亏了城门守军不多。又是由内击溃,并没有花费多少功夫。
那些旧部早做了详足的计划,又带林沉衍领着四五百人沿近到抄至皇宫偏角。此处地势上佳,正是一个凸起的小土丘,矮灌密布,从高处能隐蔽能将下头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不过是个小门,仍旧有不少将士持着刀戟团团守住。
一人道:“禁军有三万人,如今两万守皇宫外头,一万入了皇宫。”正是宋采芯的亲叔父宋昌,也是早几年宋氏一案大难不死侥幸逃脱之人,今日行事他最是用心,方方面面都的打探得宜。
林沉衍沉吟不语,长眉紧皱也朝着看头皇宫偏门看。如今虽是仓促之间极其了五百人之众,可多是武林的中人,并无行军队的训练有素。若是硬上前去拼杀,快些怕也能人数之众厮杀进去,可折损必然多。即便入内,皇宫内外禁军知晓响动聚拢来,更会反扑。前后思量,却也觉得这事十分的棘手。
宋昌压低了声音衔恨道:“从此处进皇宫有条小道通往御膳房,再经由辛房则可通往后殿。”
烁方道:“二哥,待会入了里头,我带人引开禁军。”他观其态势,可晓得若是由此进入必然要有人去引开后听闻打斗来的禁军。“二哥,没别的法子了,耽搁下去不知道公主安危,更要去速速阻止宁沽南。”
林沉衍如何不清楚此事情况紧急,略做思量已然下定了决心,对着烁方道:“你带四百人马去引开禁军!”
烁方随即抱拳:“二哥放心!”虽是少年,可眉宇之间已然腾起煞气,目光的坚毅不可转圜。
林沉衍又稍做安排,命令传达于五百人,忽而击剑扬声道:“冲!”借着夜色隐匿在山丘背面的隐遁一涌而起,纷纷从高处往皇宫小门冲去。
那些禁军反应不及,急忙变化出盾阵看看抵住第一波冲势。此处又有禁军小头目指挥变化阵型,结出长蛇阵,两侧摆开任由隐遁前锋冲入,再两翼形成合包之势。林沉衍见虽不是两军交战,但对方善用兵阵,而禁军又向来训练有素,必须擒获那小头目。烁方见他眼色,立即跃身出人群,一把寒剑直取那人禁军头目的项上人头。登时,温热的血自断了脖颈中喷涌而出,撒在周遭众将士身上,果真是让他们气势弱了几分。紧接着没了人指挥又失将领,阵型变换不及,反倒让林沉衍一方站了先机。
皇宫小门被打开,烁方直道:“二哥先行!”虽已有空隙能入宫,可仍旧有负隅顽抗的禁军仍在恶斗。林沉衍只带了不足一百人迅速入内,由宋昌带领往御膳房的小道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