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冷笑道:“自禁于郊野去了,还是跑到哪儿游山玩水去了?哼!问清楚她的去处。把她给我找回来!”
韦春春上前一步,肃然答道:“卑职已经问过了,长史去了白马观!”
夏如听了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过了半晌,他才缓缓拿起案上的《寇卿宫防疫杨五条》,似看不看的,脸上阴晴不定。
韦春春偷眼瞟了瞟他,又不阴不阳地跟了一句:“长史将这防疫的公文誊录了一式两份,自行揣走了一份,不知……意欲何为!”
夏如脸色又是一变,沉默半晌。缓缓说道:“把防疫的事情,报与凤阁知道吧!”
那书吏大惊,正欲进言。夏如一个冷冷的眼神儿便制止了他。
这时。厨头儿仲元端着丰盛的食盘走进来,殷勤地道:“侍郎,该用午餐啦!”
夏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吃什么吃!把公厨关了。从今天起,一应午餐供应,全部停止!”
“啊!这是为什么?”
夏如欲言又止,先挥一挥手,让韦春春和那书吏出去。等二人离开之后,夏如脸上气极败坏的神色忽然一扫而空,很轻松地笑道:“不要多问,只管按老夫的吩咐去办。”
仲元颇不情愿,夏如瞪了他一眼道:“不要只盯着你那一亩三分地儿,照办!”
仲元无奈,只好答应一声,端着食盘又退出去。夏如抚着胡须思索片刻,微微一笑,扬声道:“来人啊!唤皮郎中来。随老夫去衙外用餐!”
夏如的言语之中,隐隐透出一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
“那个老匹夫,当真是泥胎木雕一菩萨,枉为一衙长官,遥儿如此胡闹,他竟全无办法!”
崔良玉听了那书吏回报,恨恨地一掌拍在案上,便在屋子里转悠起来,过了半晌,又嘿嘿一笑。自我安慰道:“也没甚么了不起的。可惜他还不知道此案另起了一场风波,闹吧,闹吧!容他得意一时,看他怎么收场!”
这时令狐狱气极败坏地赶回来。说道:“郎中,公厨竟然关了,好好的菜肴,全都倒进了泔水桶里,这……这……”
崔良玉哼了一声,道:“出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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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观里。齐云塔下。
自然有许多长着青苔、泛着苍桑的古老建筑和树木。
韦春春一脸兴奋,等遥儿坐了,这才在侧面坐下,只把半个屁股垫在石凳上,以示对遥儿的尊重。
这小意的表现,遥儿倒是没有在意,只是微笑着问道:“如何?”
适时,天光已斜,阳光透过婆挲的树叶,摇曳着映在他们的脸上、身上、地上,风起树动,于是树影轻摇。树影之中,似乎只有他们两人一动不动,于寺中观来颇有道意。
只是,两个人说的话却是俗不可耐了。左右不过是些争名夺利、尔虞我诈的凡人手段。
“夏侍郎也没办法了,只好把郎中的行本送到了凤阁,相公禀报了大王,大王下旨,在整个临安城开始防疫,咱们寇卿宫是重中之重的疫灾区。”
韦春春说到这里。忍不住便笑:“衙里上上下下都被发动起来,把一切犄角旮旯全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整整干了两天呐,阴湿的地方洒了石灰。这还不算,尚药局的人也来了。每天熬了比胆汁还苦的药汤子,逼着每个人必须喝下去,喝得大家中午都没有胃口出去吃饭了……”
遥儿微微一笑,大王还是很给面子的,本来嘛,是你把我塞进寇卿宫的,如今我使了手段,要是你不配合一下,而是拆我的台,那你让我来做什么?
遥儿不想听寇卿宫里的狼狈相,只是问道:“诸司长官有什么反应?夏侍郎和崔郎中怎么说?”
韦春春眉开眼笑地道:“夏侍郎自打把郎中的行本送到凤阁,而大王做出了决定之后。他就又做起了泥菩萨,上边怎么做他不管,下边怎么抱怨他也不管。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看样子是想袖手旁观了。”
遥儿微笑着插了一句:“他就没想找我回去?”
韦春春吃地一声笑,道:“怎么不想?只是他一听郎中进了白马观。借他个胆子也不敢来啊!”
遥儿轻轻抚着膝盖,思索了一下,又问:“崔良玉呢?”
韦春春道:“崔郎中还在硬撑,夏侍郎那儿的哑口不语就不消说了,皮桓却是趁此机会不遗余力地打击他,一开始大家断了伙食,又受了罪,还对郎中你颇多埋怨,可是他们也奈何不得你,又不得解脱,在皮桓的煽动下,这满腔怨意自然就集中到崔良玉身上了。
至于孙亦可和严禾姒,却是滑头的很。眼下夏侍郎默不作声,你这位正主儿又不在,他们是不会再做什么得罪崔良玉的事的,却也不会支持他。嘿!衙门里哪怕一个守门的小卒也不是傻子,他们不作为,这态度就已经够明显了,谁还看不在眼里?如今这风向已经渐渐倾向郎中了,你看,是不是该回去收拾残局了?”
遥儿皱了皱眉,道:“不不不,不要跟我说那些热闹,表象上的那些东西,其实没什么用。咱们要对付的是崔良玉,所以最重要的就是他的反应,他还没有乱?”Lxh211
☆、第304章 西门之死
遥儿这么一说,韦春春也不禁皱起了眉头:“是啊!奇就奇在这里,他似乎真的没有心乱,这些事折腾着他也就罢了。还有那些受他唆使,居然在郎中你升堂问案时抱病不来的那些书吏衙差,全都被疾患坊给弄到荒郊野外关起来了,每天就丢点咸菜大饼进去。
这些人的父母兄弟也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他们的亲人之所以如此全是因为受崔良玉怂恿,与你这位寇卿宫司正堂作对,所以天天都去找他聒噪,叫他把自己亲人救回来,什么难听话都说,连他身边的人都不胜其烦了,可是……他居然不慌。”
韦春春想了想道:“我曾经认真查过他的许多行止坐卧的细节,他似乎……真的不慌。我连他每天中午去哪家馆子吃饭都特意注意过,等他离开后,去那饭馆里向那伙计仔细询问过他的食量,与往昔无异!”
遥儿的眉微微皱了起来,喃喃地道:“难道他不知道不必等我推翻了他定的案子,只要他对我的手段无计可施,就足以让他在寇卿宫大失威望?他……到底还有何所恃?”
遥儿站起身,慢慢地踱了一阵,忽又站住脚步,沉声道:“机会只有一次,必须再三慎重。你回去好好查一查,尤其是他身边长随令狐狱的举动,有些事他不方便出面,十有八九就要着落在这个令狐狱身上,我要知道,他的凭恃是什么!”
遥儿看着韦春春的身影悄失在那道黄色的庙墙之后,缓缓扭过头来,抬头向齐云塔上望去。
芨若岳峙,号曰齐云,高达十三层的宝塔全以木制,玲珑挺拔,古雅秀丽。
……
韦春春在另一处签押房里,正跟这上卿院的熟人聊天,窗子开着,恰好能看见院中情形。一见令狐狱离开,他马上向那好友告辞,出了签押房,尾随着白武走去。
白武刚刚回到自己的签押房。韦春春就尾随而入。
别看韦春春如今在寇卿宫不得意,可是当年也是风光过的,与这白武也是认得,虽不是非常亲近的朋友,关系却也不算冷淡。
韦春春笑吟吟地向白武拱了拱手。道:“白武,好久不见啊!”
韦春春在白武的签押房逗留了大约半个时辰,便笑吟吟地告辞离开了。
白武把他送到院中,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纳罕地摇了摇头,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吏部那位郎中就算托人,也该请托本寺的断狱官才是,怎么舍近求远,跑到寇卿宫去了。弄得这寇卿宫接二连三的来人,却没有一个有份量的。”
白武百思不得其解。摇着头晃回了自己的房间。
韦春春离开上卿院。连寇卿宫都没回,便直接打马奔了白马观。
遥儿以休养身体,以观察有无染上瘟疫恶疾为名,住进了白马观,这些天当真清闲无比。
遥儿背靠一方暖得暧洋洋的大石,头也枕着大石,双眼微阖似闭,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温馨时光。
忽然,远远一个声音传来:“长史……”
遥儿侧耳听了听,攸然坐直了身子。
“长史果然神机妙算!”
韦春春刚一走到遥儿身边,便不忘专长,马上送上一记马屁。
遥儿道:“怎么。可是有什么收获么?”
韦春春道:“卑职已经知道崔良玉所恃何事了!”
遥儿引着他向青青林中走去,望着林中半露的齐云塔尖,沉声道:“说来听听,看看咱们这位郎中还有什么杀手锏没出!”
“西门艺死了!”
“西门艺?”
遥儿一时没想到韦春春突然说出来的这个人是谁。怔了一怔,才省起此人正是促成程大娘子无辜而死的罪魁祸首。
遥儿吃惊地道:“西门艺?他怎么死的?”
韦春春道:“常林不是欠了他一大笔赌债么?他本想用这笔赌债迫使常林让妻,谁知道常林之妻程大娘子却被婆婆活活打死。人已经没了,他便想求财,于是又亲自登门,理直气壮地讨债。”
遥儿怒道:“程大娘子被他害死。他还敢登门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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