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挖下的那个“坑”就是“孝道”。
另看现在整天嚷嚷法律尊严不容侵犯,做到了么?放到一千多年前又是一个什么状况?那是纯粹的人治社会,权比法大!而掌握着权力的这些人都是把孝放在诸德之首的。
如果遥儿硬充法律斗士,叫嚣什么法律不容侵犯,法律既然规定该判绞刑,那老妇就坚决不可以放过,那她就可以收拾收拾回家了,这场官司打到田七娘面前,她也休想赢得了。一个老刁妇的生与死和维护孝道彰扬孝行哪个重要?
遥儿道:“从常家小儿的供词来看,程大娘子并无任何过错,见色起意设计坑人的是西门姓男子,嗜赌如命欠下巨债的是常林本人,常家老妪却迁怒儿媳,竟将一无辜妇人活活打死!”
说到这里,遥儿心中一惨。
寇卿宫已经审核的命案她是前天拿到的,而这桩案子是昨天审结的,所以在她事先拿到的案卷里面并不包括这桩案子,她是此时才知道这样一起命案,想到一个可怜妇人竟然无辜含冤,被自己那不讲理的婆婆活活打死,心情激荡,难以平静。
遥儿拱手道:“侍郎,是否为人父母的就绝对不会犯罪,或者对儿女可以生杀予夺?我大齐律法中,没有这一条吧。天下无不是的父母,那是对儿女说的。该行孝道的是常林,所以,常林不举告,那是人之常情。常林之子常之远举告祖母殴杀母亲,也是人之常情。
而此案是坊间百姓激于义愤,告于坊正和武侯,再由他们报到临安府的,与常林和其子常之远全无相干。法司是什么所在?朝廷为什么要设立法司衙门?不就是管理天下不平之事么?不就是要将民间不能自行解决之冤屈诉诸于法律,由朝廷还其公道么?崔郎中又不是那蛮横老妪的儿子,他是替谁行的孝道?又以程家娘子之性命,慷的何人之慨!”
遥儿把袖子一盛,声音琅琅,直震屋瓦:“所以,下官以为,崔郎中假伪孝之名,令无辜枉死,处断不公,应予重审!”
遥儿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最后几字隐隐有金石之音,直刺人心。她一番话说罢,议事堂中人人动容,一片静寂中,竟然半晌没人作声。
过了许久,夏如才长长地吸了口气,沉声道:“崔郎中与长史各执一辞,本官也不好独断。这样吧,大家公议一下,此案……是否重审?”
崔良玉坐在那儿,面噙冷笑,微现不屑之色。
遥儿这番话听着倒挺感人的,可是在场的都是宦海沉浮多年的官僚,不是那些没有见识的街头小民,三言两语激得他们热血沸腾,头脑一热就任你摆布。官场中人,哪个说话办事不是先把“利”字摆在当中权衡再三?
会有人同意遥儿的意见么?
遥儿?那是什么东西!会有人冒着得罪他的风险站到遥儿一边?
崔良玉轻轻撇着嘴角,拿起了案头的水杯,水已温了,并不烫手,他还是作势吹了几下,然后把眼皮轻轻抬起来,淡淡地扫了遥儿一眼,挑衅的味道极浓。
“咳!”
孙亦可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侍郎,依下官看,此案既然还有争议,不妨……再审一审!”
崔良玉怔了一怔,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这棵墙头草,今儿怎么有主见了?”
孙亦可笑眯眯的,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好象是在打圆场的样子。
那天他已经见识到了遥儿的人脉,他已经算计清楚了。这时帮遥儿说句话,对遥儿而言那就是雪中送炭。如果遥儿能成势,他就多个朋友多条路。
现在崔良玉是占着上风的,如果他站在崔良玉一边,也不过是锦上添花,顶多回头换崔良玉一个好脸色,还能得着什么?如果这时帮遥儿打个圆场而遥儿还是败了,因为今天这场举动对崔良玉而言完全不如对遥儿而言那般意义重大,也不过就是以后不太和睦而已,不致太过触怒崔良玉。
严禾姒同他是一个打算。只是心里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被孙亦可抢了先。他再开口就不可能像孙亦可一般显得云淡风轻了,是以心中有些懊恼。他却不知孙亦可之所以先行开口,却是因为每天中午都喝遥儿的免费酒,有点不好意思躲在后面。
他掩着口“吭吭”地咳了两声,也对夏如道:“侍郎,人命关乎天,下官以为。慎重起见,再审审也好。”
除了夏如是侍郎,在座一共有五个郎中。现在遥儿和崔良玉已经旗帜鲜明地表明了态度,孙亦可和严禾姒都同意重审,五郎中里就有三个是同意复审的了,皮桓不管表不表态,这案都已注定要重审了。
皮桓也确实不想表态,他是夏如的人,遥儿和崔良玉之斗,在他看来就是狗咬狗,谁把谁咬死了都没关系,最好两个人同时完蛋。
夏如心里却是暗暗惊了一下:“这个遥儿,好手段啊!什么时候竟然拉拢了孙亦可和严禾姒过去,与她同气连枝了,我竟毫无察觉。”
夏如暗暗提着小心,笑眯眯地道:“既然如此,那么此案就予以重审吧!”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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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将计就计
崔良玉没想到孙亦可和严禾姒竟然帮着遥儿说话,这两棵墙头草自从夏如入主寇卿宫以后就投靠了他,只不过他们的投靠仅仅是服从夏如安排,不扯夏如后腿,倒是从来没有替夏如打头阵与自己为难过,想不到今天……
崔良玉心中急想:“莫非夏如见始终扳不倒我,有心使驱虎吞狼之计,利用遥儿与我为敌,他高高在上,自可坐收渔利?”
耳听得夏如说此案要发回重审,崔良玉也火了,硬梆梆地道:“侍郎,崔某所判,自有所据。长史所言,某不敢苟同,此案纵然发回重审,某还是会如此判决!”
夏如笑眯眯地道:“长史既有异议,自然发付长史重审!”
崔良玉一愣,心中大悔:“这头老狐狸,竟也趁机咬我一口。”
夏如自入主寇卿宫,没少受他掣肘,如今摆了他一道,心中大快,笑吟吟地便起身道:“好啦,今儿耽搁的时间太多了,合议到此为止吧。剩下的卷宗,下一旬再议。”说罢把袖子一拂,竟然走开了。
“这老狗材,他是故意的!利用遥儿与我斗战,不管谁胜谁败,他来收拾残局!”
崔良玉回到自己的公事房,立即破口大骂,那些书吏衙差站在外堂,明知他骂的是本衙正堂,也只好装出一副懵懂模样。
就在这时,令狐狱一溜烟儿跑进来,崔良玉吃瘪的事他自然已经知道了,可他居然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
“郎中,郎中,出大事啦!”
令狐狱踮着小碎步凑到崔良玉耳边,叽叽碴碴嘀咕了一番,崔良玉一怔,追问道:“当真?”
令狐狱点头道:“千真万确!”
崔良玉“嗤”地一声笑,阴恻恻地道:“想拿这件案子削我崔某人的威风?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现在这桩案子已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你想甩给我,我也不接了!”
……
“威~~~武~~~”
站堂威喊罢,两旁稀稀落落地站着几名衙役,风火棍顿在地上。也是稀哩哗啦的毫无节奏。遥儿大姐穿着簇新的一袭官袍自屏风后面绕出来,脸色铁青的韦春春马上迎上去,嘴唇发抖地道:“长史,你看!这……这……欺人太甚了!”
遥儿扫了一眼堂上的情况,心中不禁恚怒。“破窗大斧”皮桓的遭遇,今天貌似要出现在她的身上了,她深深吸了口气,迅速平静下来,和颜悦色地道:“出了什么事?”
韦春春往堂前一指,那指在空中的手指头还在微微地哆嗦着:“站……站班的衙役们,有一多半儿没来,都说是突然生了急病。就连做笔录的书吏都不齐,也说是生了急病。长史,他们这是……”
“呵呵呵。别急,别急!”
遥儿拍拍他的肩膀,咬着牙根笑,她笑眯眯地登上台阶,转到公案后面,双手扶案,向左右一看,缓缓地坐了下去。
遥儿两只手在分案上轻轻地敲了一阵,心中有了主意,嘴角便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声音真正地从容起来了:“班头儿!”
“卑职在!”
衙役班首站出一人,躬身道:“郎中,卑职是副班头方喏,本司的班头名叫姚垚。”
“哦。方副班头,姚班头和未曾到升堂的诸位公差,都去哪儿了?”
这副班头怀抱风火棍,向他拱拱手道:“回郎中,班头和未曾到衙的诸位兄弟忽染急疫,上吐下泄无法办差。所以请了病假。”
遥儿微微一蹙眉,道:“此事,本官怎么不知道?”
副班头犹豫了一下,又道:“回郎中,班头等人……已向崔郎中告了假。”
“哦……”
遥儿作恍然大悟状,转头又问韦春春:“韦司吏,我寇卿宫以前可曾有过如许之多的胥吏公人同时染病的事啊?”
韦春春愤怒地道:“从来没有!他们……”
遥儿赶紧按了按手,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遥儿挺起胸来,说道:“一衙之中,半数公人同时染病,这种事本官也是从来不曾听闻,你们好糊涂啊,怎么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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