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再迟疑,黎婉踏入房门,随即扭头,“将门关上,全付,你盯着府里的人,从此刻开始,不准任何人进出府。”
“是,夫人。”
秦牧隐的书房打通了旁边一间屋子,变得更大更明亮,关好门窗,黎婉在屋里转了一圈,熟门熟路的走到一处画前,取下画,轻轻一按,退出来一个柜子,里边有秦牧隐和承王平时往来的信件,她拿出来,厚厚的一沓,她将信取出来粗略的看了一遍,有几封信上的内容模棱两可,是秦牧隐写信给承王说南边局势百姓疾苦,其中提到了戚大将军府,还涉及南边的风土人情以及戚大将军府的一些情况,收信人是她的话旁人只会以为是平常的家书,可是信是给承王的,事情就变得微妙起来了。传到皇上跟前的话还真的会以为承王和秦牧隐勾结。
这时候外边传来了动静,黎婉心跳得极快,她前脚回来后脚就被人盯上,她被跟踪了。正了正神色,尽量控制住颤抖的手,快速掏出火折子,点燃烛火,看着手中的几封信化为灰烬,之后,她铺开纸,照着秦牧隐的语气重新将那几封信写了一遍,她的字和秦牧隐很像了,可是如果仔细研究还是能看出差别来。
外边的动静愈发大了,黎婉将书信还原放回原来的位置,看上去和之前没差后才松了口气,上辈子刘晋元凭借的便是这些书信,岭南的那件事肯定不止表面的简单,黎婉推开门出去,院子里站了许多人,为首的是大理寺少卿,黎婉理了理发髻,故作好奇道,“什么时候北延侯府是人想进就进的了?”
大理寺少卿是舒岩走后提拔上来的,姓张,黎婉注意着他眉色,嘴角扬起嘲讽的笑,“张大人来可是有事?”
张冲微微躬身,随即挺直了脊背,沉吟道,“有人说秦侯爷与承王勾结意图谋反,下官前来搜集罪证,还请夫人行个方便,不知道夫人关在书房里做什么,大白天的一个人在书房,莫不是在销毁罪证?”
左一个罪证右一个罪证,黎婉目光一凛,“有人说?不知道张大人口中的有人是谁?我刚从宫里回来皇上都还没说话,张大人就带着人直接闯进了北延侯府,我倒是觉得奇了怪了,张大人来可是皇上的旨意?如果不是,张大人今日的作为,全付……”
“老奴在。”黎婉刚叮嘱他不得让任何人进出府,还没吩咐下去,张大人就带着人冲了进来,现在不是起冲突的时候,全付思量后守着书房不让进,而且,奇怪的是,张冲的目标不是其他地方正是书房。
“今日张大人没有皇上旨意就敢擅自闯进侯府,将侯府的脸面置于何地,你身为大管家,平日怎么处理硬闯侯府的人就怎么处理张大人,记得声音小点,别惊着了老夫人。”
黎婉声音不疾不徐,说到最后还微微带了笑意,张冲觉得莫名,他收到上边的意思,等黎氏一回府就冲进去杀她个措手不及,秦牧隐将书房看得牢,里边肯定有猫腻。
张冲没料到黎婉一下就转过弯来,他,的确没有得到皇上的旨意,不过,只要找出了证据皇上不会因此怪罪他。
全付听黎婉发了话,当即沉声道,“来人,这人硬闯侯府冲撞了夫人,将此人拿下,关进柴房,若是不从,挑断手筋脚筋。”
北延侯府的老侯爷可是以武立业,下边的人哪会没有拳脚功夫,张冲发现,冲进来的时候容易,想要退出去就难了,尤其全付那句挑断手筋脚筋真吓着他了。
张冲带的人都是刑部的押差,有点身手,黎婉站在一侧,全福全顺守在她两侧,黎忠卿在刑部做了好几年,押差的身手她也略知一二,双方的人一打起来,黎婉嘴角的笑更大了,“张大人,我留你一条命,全付,护着张大人,别让他受伤了。”
语声未落,张冲肚子就被人踢了一脚,踢他的人正是全付,全付三五两下就控制住了他,张冲气血上涌,此时,他的手被全付反扣在背后,身子被死死压住跪在地上,黎婉就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秦夫人,我敬重你是柔弱女子,没想到你心思如此歹毒,来日到了皇上跟前,我定要将今日的事如实禀告皇上……”还没说完,身子就被往前一按,倒在了地上,“秦夫人,你……”
“全付,将人押下去,随我出去一趟,光天化日,大理寺和刑部敢带着人硬闯侯府,这件事我定要进宫让皇上主持公道……”黎婉神情肃然,身形在簌簌秋日中略显得单薄。
张冲听到这话就知道要坏事,到了皇上跟前他站不住理,张冲脑子立马清醒过来,现在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秦夫人,我想其中定有误会……”
黎婉嘴角抽了抽,她还真要感谢张冲,他不来,黎婉还担心没有理由进宫呢。
黎婉吩咐将张冲带下去,叮嘱全顺,“你去一趟吴家,将吴家三夫人请到铺子里,我有话与她说。”
吴家在京城不参与党争,庞芷盈却是好收买的,不管岭南有什么阴谋,她只有在他们之前将风声露出来,这件事黎婉找不到人了,除了庞止盈。
全顺身形顿住,他不知道黎婉打什么主意,可是,他的身份去请吴家三夫人……
黎婉好笑,“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想法子将三夫人引出来,不惜一切代价带到铺子里去。”
吩咐了全顺,黎婉交代全付,“将他们看紧了,不管谁硬闯,格杀勿论。”
她手里有了人其他的她不必在意,说完,黎婉补充了一句,“书房不必派人守着了,有人进出侯府的话你派人跟着,什么也不要做。”
接下来就是引蛇出洞,黎婉猛然惊觉,平时,秦牧隐给她讲的兵书上的战略开始发挥出来了,脑子里不自觉的就有了应对的法子。
“全顺,吩咐你的事不能办砸了,人手不够让全付给你几个人。”
全顺点点头,黎婉让紫兰跟着一道,要将庞芷盈引出来,只有全福全顺还不够,靖康王开始出击了,她不能联系承王府的人,黎婉回屋里收拾了一番,换上了朝服,北延侯府的伯爵不低,她的朝服一次也没穿过,黎婉穿上身,胸前贴得紧,还好,不至于穿不上。
庞芷盈的性子一点都没变,初见到黎婉惶惶不安,之后,双眼泛着精光,黎婉将一匣子银子推过去,说了她的要求,庞芷盈点着头,没有半分被人挟持后的恐慌,交代好后已经是傍晚十分了。
靖康王算计得好,却有忘记了,有时候,逼得越紧反而会露出更大的破绽来,张冲就是一个例子。
仁和帝睡下没多久就被人扰醒了,他还想回到那个梦里,恼怒地看着叫醒他的宫人,面色不耐。
“皇上,北延侯府的秦夫人来了,说是要告御状。”黎氏在宫门口闹的动静大,他担心不叫醒皇上,没人敢做这个主。
仁和帝头疼地揉了揉额,“不清楚告御状的代价吗?请她依照规矩来。”
“这……”宫人迟疑,告御状之前要先受十米长的锥刺之痛,黎氏的情况特殊,真出了事……
“她要是没这个胆儿就滚回去。”如果说仁和帝之前对黎婉还有些好印象此刻全无,妇人就是妇人,秦牧隐不过入了狱就坐不住了,什么法子都想得出来。
宫人不说话了,小心翼翼退了出去,外边天色不早,仁和帝也没了睡意,靠在床上,遇着张大夫进来,仁和帝问他,“黎氏在宫门口告御状,她也算得上你的主子了,可有什么话要你传达?”
仁和帝疑心病越来越重,梦境太过真实,好像是真的发生过的,被身边之人背叛,他阴冷一笑,长公主不过死前胡言乱语,他不会当真,可是被人背叛了,别怪他心狠手辣。
张大夫上前跪在地上,伸出手按住仁和帝的手腕,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脉搏上,淡淡道,“夫人做什么事自有她的用意,皇上不必介怀,夫人和侯爷伉俪情深,对夫人来说侯爷就是她的天,可是,夫人管理侯府以来遇事冷静,像高御状这种事,在京城中怕是头一人了吧。”
十米滚动的锥刺之痛,男子都无法忍受,何况她是一介女子,张大夫说得云淡风轻,心里却已波涛暗涌,依着黎婉的身份,要见皇上的确有些困难,可是宫里有锦妃娘娘,她去锦妃宫里之后锦妃再来给皇上吹吹枕边风,什么事情都好办了,她却选择这种,弄不好……
张大夫心底叹了口气,黎婉处事的性子真有几分像秦牧隐了,果断坚决,对自己够狠。
仁和帝皱了皱眉,他之所以见黎婉想看看她如何胡言乱语,没想着她有几分脑子,这一次,若不是她高御状,仁和帝想了想,他是不会见她的,一次就够了,再而三,就有撒泼强词夺理的意味了。
过了两刻钟,出去的公公折身回来了,张大夫给皇上扎针,手里的动作一顿,瞬时,旋转针,渐渐将针扎进了仁和帝肉里。
仁和帝闭着眼,听到动静他当然明白怎么回事,闻言,冷冷道,“黎氏可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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