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她会不会有一日等他动了心,却又对别人动了心?
虽觉得玉堂春表现奇怪,但也没深想,心里想,也许这就是所谓大风大浪见过后的风平浪静吧?但,莺哥心里就是觉得玉堂春错过了柳夫人这么一个年轻俊俏、有才气又有权有势的女人,好可惜——
怎得人人都只看得见师兄,却看不见他莺哥呢?难道他莺哥就差师兄很多很多么?还是他不够出名,没有人人说得那种味道呢?
莺哥郁郁地退出屋,心情好烦闷,原本想着师兄先进屋,他在伺机跟来的打算,也因柳爷这话而烟消云散去……
哎,莺哥长叹一口气,不禁仰天问月,如果师兄真的能如愿以偿嫁给苏姑娘,他就得扛起整个郑家班了——
那么他的归宿又在哪儿呢?谁又是他的良人呢?
他成名角时,会不会也有这么多女人想娶他?
莺哥伏在船舷上怔怔出神,不知是不是他错觉,那边的哭声还是在哽哽咽咽地传来,莺哥不禁微微挪动了脚步过去,只听得屋里那个薛哥儿似乎还在哽咽。
屋里何季叔长叹一口气:
“这是男人的命啊!女人……谁不是喜新厌旧的。金蟾虽是我闺女,但……她也是她娘的闺女,老夫人那德性,你也是知道的,见一个爱一个,有几个是她搁在心上念念不忘的?”
“你啊,就是傻,当日在一个屋里,你别扭扭捏捏,主动点,这哪还有这野狐精。还有这小戏子的戏?养个一男半女的,说到天去,他们也不敢撵你走啊?”
“随我回景陵吧,这两个一看就是江湖老油条,你个实心眼儿的孩子,哪是他们的对手,弄不好怎么把小命交待的,都不知道!”
“青儿、青儿就是想问……想问小姐一句话儿。”
“问什么?问她喜不喜欢你?心里有没有你?”
“……”一片静默。
“你傻了你的,你问她,她那嘴里能吐出实话来?你没见她那身边那野狐精把她迷得连爹都要不认了么?乖,别想了,随我回景陵,老爷给你挑个好人家,啊?”
“谁还愿意娶……”
“胡说,你看你这模样,白里透红的,你家兄弟一个也比你补上,实话和你说吧,不是你死心眼儿,非想着金蟾这没良心的缺心眼儿,其实成日就来我屋里转的那些个小姐的,谁不是冲着你来的?别不好意思啊,女大当婚。男大当嫁,回去,老爷给你备份好嫁妆啊?”
“可不许,再想不开了!你死了,那上面两个还不得嘴巴都笑歪了?”
“哭哭哭,又哭啥?你以为你死了,这女人就一直记着你?傻啊你的,要是我,我就嫁在柳家,让他们两骚蹄子,****见着我,心里梗着去!”
“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金蟾那没良心的,但……谁让咱们是男人呢?女人心飞了,就是你****守着她,她也回不来,何况……那野狐精守得跟什么似的,你连边都挨不到,还白受他的气,这不是白等着找罪受么?”
“还有老夫人什么性子,你不知道,但凡和个读书人。官字沾边的,她就偏向谁,这野狐精是官家出身的大公子,将来你再大的委屈,夫人还只会护着这野狐精,弄不好他说有你无他,夫人指不定就能把你休出去呢?何苦来?”
“还哭,现在看明白也是好事,你难道不觉得这野狐精和那楚傻子屋里的公夜叉有的一拼么?笑了……可不,笑起来多好看,看这眼儿哭得兔子似的又肿又红……”
屋里的私房话还在继续。
听在没了亲人的莺哥耳底却是满满的心酸,一想起半年前娘的去世,姐姐的猝死,莺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一夜同是两个至亲的痛楚里。
其实,他恨过玉堂春,但……不是姐姐糊涂,福娘也不会有可趁之机,师兄也不会自轻自贱如此,甚至娘也不会死!
夜,入秋的夜好冷啊!
莺哥瑟缩了几下,正要叹一声入秋后真的冷了啊,不想一抬眼,那边一艘官船靠了岸……
第350章 连夜审案:何幺幺入夜难寐
莺哥再定睛一看,傻了——
那抹清冷的身影,不是当日意气风发的苏阡陌又是谁呢?
莺哥巴巴地要转身回跑,去喊玉堂春来看,但紧跑两步,再回首,只见得那苏阡陌,哪里还是旧日的苏阡陌,灯影里的她更瘦了,眉目里那旧日宛若明星般的奕奕神采,也暗淡得好似褪了色的袍子,没了色泽。
短短半年,物是人非了啊!
莺哥不禁呆呆地站在船舷,目送着苏阡陌与衙役们一同渐渐远去的伶仃之影。
夜风轻吹,那洗得发白的青衫好似一拉就破的质地,被风撩起时,一个个隐隐的补丁在夜风里的袍角招展,短短半年苏家也败落了吗?
莺哥心中才升起一丝悲凉,旧日的影就浮上眼来——
不!
不是苏家也败落了。
而是当年的他们也并不知富贵为何,只是穿着层层叠叠的补丁衣裳初到苏州城的乡下人。那时府道县三连考皆是榜首,一鸣惊人的苏姑娘身着一袭细布的新衫,远远看着就像湖里最出尘的青莲……
寒门学子……
不知为何,莺哥忽然觉得她很可怜,甚至比他身后屋里那个自轻自贱的玉堂春更令人嘘唏。
莺哥转身,旧日的旖旎被他抛在了脑后,半年来,郑家班是经历了生死离别,但……也告别了朝不保夕的困窘,而这些都是师兄堕落后随之而来的,难道这就是人说的那句:女人有钱就变坏,男人变坏就有钱?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要么守着清贞一世食不果腹,要么富贵泥里打滚,满身淤泥?
莺哥不懂,但他隐隐知道他要什么了,那就是令愿屈膝在名利场里打滚,也不要回到过去那三餐不继的苦日子里,苦守一份清高。
他变了吗?
莺哥欲转身回船上,下面就忽然有人喊:“请问是柳举人家的船吗?”
莺哥赶紧拉长脖子去看,就见两个衙差正和几个家仆说什么“连夜开审”“速拿人证、物证”等,莺哥一阵惊讶,下面的奉书就和雨墨跑了上来:“莺哥哥哥、快叫你们班主出来,下面衙差请你们去!”
音没落,里面的门当即一开,玉堂春猛然推开门:“怎么了?”
“连夜审案,个个相关人都已在路上,而今就等你们二人了!”雨墨说着就要引玉堂春和莺哥下去,还是奉书心细,他赶紧拿眼一扫二人这居家的装扮:“二位……要不要换身衣裳?”
玉堂春低眼一看自己这领开三寸,裳薄的模样,吓得一溜身就回了屋,倒把后知后觉的雨墨弄得有些尴尬。
奉书笑看雨墨窘状。
雨墨厚着脸皮道:“我们女人那似你们男人看得这么细?”
嘴上说是这么说,但她心里还是忍不住腹诽:若你也跟我似的,常年早晚在青楼与县学之间奔走,就会觉得这个玉班主打扮已经很含蓄了。
要知道她第一次踏进请楼下寻小姐那会儿,那个衣襟大开的哥儿就横在门上掐她的小胖脸,凑得老近地问:“瞧,这娃娃小脸胖得面团儿似的……”然后这个亲两口、那个亲两口,弄得她每次领小姐回去见老夫人,脸上的红印子层层叠叠的,比小姐还多……
往日不可追,尤其家里来了公老虎后,过去的事儿只能在心里腹诽了!
雨墨默默地守在门外等屋里的二人精雕细琢,忍不住脚在门外跺点子,就怕二人跟出去见客似的,换身衣裳,再描描剑眉、红唇……她能等,下面的捕快哥哥们可不想等呢!
雨墨留守门外,奉书就借机赶紧去了北堂傲处禀事。
北堂傲刚沐浴完,拢上睡袍,一脸惺忪地半靠在秋色蟒枕上合眼休息,身后,弄瓦几个正给他小心翼翼地梳理长发,嫣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别人如何,与本公子何干?秉公办理就是!而那白鹭县令,罔顾大周律令,视百姓如草芥……你告诉王大人,务必让吏部发个文书,要永不录用才好!”别人是死是活,与他北堂傲无关,但连他北堂傲都敢讹诈,就莫怪他毁她一世前程了。
说着,北堂傲微微用手挡着嘴打个不大的哈欠,这才想起最要紧的事儿:“夫人呢?”
“衙门哪儿呢?”
北堂傲皱眉:“奇了,这半年前的案子,关她何事儿?”大着肚子,大半夜看热闹也该有个分寸才是。
奉书吞吞口水:“夫人……还借机让山长奏那县令假公济私,公然索贿呢?”她去当人证呢!
北堂傲手捂额:“知府先审那个案子?”
“据说……先审半年前的!”奉书小心翼翼的答。
北堂傲立刻瞪圆了眼儿:“立刻去告诉那知府,先审夫人的案子,夫人大着肚子呢!”
奉书赶紧行跪礼巴巴告辞。
北堂傲想了想,又命身侧的奉箭将装着玉堂春卖身契的匣子拿来,然后在奉箭耳边如此这般叮嘱一番,奉箭眼睛微微一亮:“那何季叔哪儿问起来?”
北堂傲冷冷一笑,斜睨着奉箭:“他今晚还睡得着吗?”
何幺幺的确睡不着。
一会儿,他听见门外有人走过喊着:“快快,衙差大哥们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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