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婵儿的身世,岑大鹏老早就调查得十分清楚了,甚至,他还知道荀婵儿的生父就是御史严大人,可是这一点,他犹豫着没有说,他担心荀灿知道这一点以后,事情会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而他故意强调她不是朱县令的女儿,只是一个私生女,就有故意伤害荀灿的意思了。
有关于舞阳县的一切迅速浮现在荀灿的脑海里,虽然她从不曾在意过这副身体的生身父母是谁,也没打算去找他们以尽一点做女儿的责任,或者去享受一下父爱母爱,但是知道这个信息后,她还是无法让自己的好奇心少一点。
荀灿盯着岑大鹏问:“还有吗?你还知道些什么,最好一次都告诉我。”她对岑大鹏此举,更多的是认为他在打击她,毕竟这私生女的名头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岑大鹏略一思索,道:“哦,对了,你曾经去过的山腰的那户农家,救过你的那个叫周奎的小伙子,他娘周婶子,是你的奶娘。”
这句话让荀灿的脑袋轰地一声,对于“生身母亲”她没见过,所以没有任何概念,更没有任何感情可言,而那位周婶子,是她心底的一根刺,一拨就痛。她始终认为如果当初她没有被周奎救回家的话,那么那两个追债的人就不会看见她,也就不会因为那个年轻人起了邪念而难为周婶子,以至于害了周婶子的性命,她始终认为她是杀害周婶子的间接凶手,是那两个坏人的帮凶。
“这怎么可能?”荀灿不愿意相信,那个曾经磨磨叨叨地给她讲小婵儿旧事的和蔼老太太就是“她”的奶娘,那她就不只是害死了一个陌生老太太,而是害死了养她好几年,视她如亲生女儿的奶娘。
荀灿是站在周婶子的角度看待这件事的,一位好心的老太太,竟然会被自己全心对待的养女害死,老太太如果知道真相,会不会很伤心?
“你骗我!你是故意的!你想让我难过,想让我内疚,这样你就开心了,是吗?”荀灿的眼泪瞬间飚出眼眶,她不想再控制自己的情绪了,站直身形,用手指指着岑大鹏,发出了内心的控诉。
岑大鹏没有想到刚刚故意刺激她都没事,而她竟然会因为这随意缀上的一句话,有了这么大的反应。他从来没想过,荀灿会为了一个陌生老太太的死而背负这么沉着的心理包袱,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我……”岑大鹏有些手足无措了,看着眼前涕泪横流却隐忍着不肯哭出声的荀灿,瘦削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她什么时候竟这样单薄了?原来那圆润的身材几时变瘦的?想必她的内心也和自己一样在接受命运的炙烤吧?
瞬间,岑大鹏丢盔卸甲,完全没有了继续跟荀灿开战的念头,一股柔软涌上心头。
“灿儿,那个不是你奶娘,她是……荀婵儿的奶娘,你是你,她是她,虽然你现在的身体是她的,可是……那个真的不是你的奶娘,不能算是你的奶娘。”岑大鹏有些语无伦次,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抚荀灿的情绪,显然,荀灿现在十分激动。
“可她是我害死的!”荀灿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岑大鹏感觉到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碎了一般地疼痛,上前两步伸手一捞,把荀灿紧紧抱在了怀中。宽大的手掌在荀灿的背后轻轻拍打着,慢慢摩挲着,像在哄一个哭闹的小孩儿一般动作轻柔。
荀灿并没有反抗,将头靠在岑大鹏的胸膛上,鼻涕眼泪全都蹭在了他的夜行衣上。L
☆、第158章 夜里有伴儿了
荀灿哭得一塌糊涂,大有把所有不快都哭出来的架势。
耳边凄惨的哭声,怀里冰冷的颤抖,让岑大鹏开始痛恨自己。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跟一个女孩子争执起来了呢?还是他最爱的女孩子。他所有的焦虑不就是因为喜欢眼前这个人却得不到吗?
可是这也不是荀灿的错啊,怎么就对她发起脾气来了呢?
是,她不理解自己,故意出言刁难,可这不是恰恰证明了她在乎自己吗?
岑大鹏越想越觉得自己刚刚太不是东西了,完全忽略了荀灿也有不是东西的地方。
“灿儿,别哭了,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争,我再也不跟你争了,你别哭了,好不好?”岑大鹏凑近荀灿的耳朵低语着。
荀灿的哭声渐渐小了,这几句话让她感受到了岑大鹏对她浓浓的爱意,早已冰冷的心渐渐复苏,有一丝阳光照进她的心底,无比温暖。
止住哭声的荀灿依然抽咽着,挂满泪水的小脸仰起,盯着岑大鹏的眼睛,那漆黑的深邃里满是真诚。
岑大鹏从袖袋里抽出一条旧丝帕,帮荀灿擦泪。
荀灿接过帕子自己擦,低头看了帕子一眼,道:“这帕子你怎么还留着?”
这一方淡绿色的绣花丝帕,是荀灿初学绣花时绣的,也是她唯一的绣品。帕子的一角绣着一束梅花,旁边还有一个“灿”字。
岑大鹏一笑:“这是你送给我的唯一的礼物呀。”
“谁说送你了?是你非要拿去的。”荀灿低着头,有些扭捏,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脸现在一定很难看,不想让岑大鹏看见。
“那你也没说不准呀。”岑大鹏笑得很开心。有多久他们俩没有这样融洽地一起说话了?
可是幸福总是稍纵即逝。
荀灿再度扬起脸,“岑大哥,你带我走好不好?无论去哪里都好。”她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岑大鹏的笑容从脸上消失了,他可以吗?曾经,他也这样想过。只要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无论去哪里都好,什么家仇国恨,太沉重!他不想背负。
母亲带着他跟双鹏两个,东躲西藏,没有人盘查的时候。他们三人过得还算温馨,他也曾经幻想着就那样陪着母亲过一辈子,给她养老送终,与世无争。
可是当他亲眼看着母亲死去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此生不再逃避,只有勇敢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让自己变强大了,才有力量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岑大鹏扳着荀灿的肩膀,正视着她殷切的目光,低声道:“灿儿,现在还不是时候。”
“什么时候是时候?等你娶了康馨妮的时候吗?”荀灿一晃身甩开岑大鹏的手,情绪又有些激动起来。
“灿儿!”岑大鹏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康馨妮的事。当初他答应康掌门娶他的女儿,就是希望获得康家的支持。虽然他当初是被迫答应,可是他若坚持不肯谁也不能逼他就范。除了为救荀灿,他也有自己的目的。
曾经,康家得罪权贵,被人暗杀,家破人亡无处立足,可是仗着他们在江湖上的影响力。没用几年便血刃了仇人,重新在晋国立稳脚跟。他们的力量不容小觑。
他若想实现自己的目标,这样在江湖上有根基的大家族就是他必须拉拢的力量之一。康馨妮。他是必须要娶的,即使他根本不爱她。
荀灿看着岑大鹏的表情,她懂了,这些事岑大鹏不想面对,原因很简单,他不想去改变什么。
“呵。”荀灿冷笑一声,“你走吧,就当你今晚没来过。”
岑大鹏的心又开始疼!母亲临终前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孩子,一定要拿回属于你的一切!为娘报仇!”
那恨已经伴随了他近二十年,刻入骨髓,不是说放就能放的。为了拿回属于他的一切,他已经付出了太多代价,那些为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也不是一句“我放弃了”就可以随便打发走的,他不能做被人唾弃的事情。
他心里的苦,从没对荀灿讲过,他也不能对她讲。
“灿儿,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岑大鹏说完转身离开,步入夜的黑暗。
荀灿颓然坐在榻上,抱着自己的臂膀,不住地发抖,泪干在脸上,良久,她轻叹一口气,熄灯入眠。
第二天一早,荀灿被敲门声吵醒,睁眼时发觉头痛难忍,仍撑着去开了门,原来是小栗子来取皇后娘娘的食盒。荀灿取来递给小栗子,眼尖的小栗子看荀灿脸色不好,关切地问道:“昨儿没休息好?”
荀灿点头。
“那回去歇着吧,皇上那边儿若有事,我帮你顶着。”小栗子说得很真诚。
荀灿感激地道了谢,小栗子拿了食盒便离开了。
因心情不好,荀灿连着早饭和中饭都没用,躺在榻上恹恹的,只一天功夫,人更瘦了。
傍晚时分,皇上预备起驾了,小栗子特意来瞧了荀灿一眼,荀灿已经起不来身,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吓得小栗子赶紧跟皇上禀告了。
刘栋只吩咐小栗子派人去请御医给荀灿诊治,便去漪翠宫见傅昭仪去了。
御医来瞧了,给开了顺气舒郁的方子,交给负责熬药的小徒弟便回太医院了。
晚间,岑双鹏来到了华阳殿西偏殿,因为岑大鹏不放心荀灿,叫他来瞅瞅。
一见荀灿卧病于榻,岑双鹏有些慌神儿,忙回去如实禀告了岑大鹏。岑大鹏让岑双鹏给赵蝶送信儿,叫她请命去华阳殿照顾妹妹。
王皇后一听赵蝶说她妹妹生病了没人照顾,赶忙打发她出来了,嘱咐赵蝶安心照顾妹妹,不必急着回祁兰殿伺候。随后还让人熬了些粥送来给荀灿补养。
睡至半夜的荀灿睁眼看见赵蝶坐在榻边唤她,还以为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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