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宸却放下了手,咬着牙笑道:“好啊,你不是嫌弃我不肯承恩吗?朕今日就要临幸你,让朕身上的腥膻之气,全都染到你身上去,让你一辈子也洗脱不干净!”
他说着,捉住晗辛的双手将她一下子甩到了床榻上。
之前恩幸逢春时的痕迹犹在,晗辛来不及逃开,平宸已经合身压上来,不由分说扯开她的衣襟,抽掉她的腰带。
晗辛咬住嘴唇拼命挣扎,两人几乎厮打起来。晗辛的单衣被扯开,露出里面如雪的一片胸脯,平宸埋头其间,吸吮啃噬,完全不理睬晗辛在他肩背上雨点般的捶打。
晗辛心头渐渐绝望,开始后悔自己孟浪地激怒了他。但事出紧急,若不下猛药,只怕耽误正事。她此刻连哭都哭不出来,嗓音里挤出的是一丝一缕绝望的啜泣。她对将会发生的事情并不恐惧,与平宸并非没有过肌肤之亲,只是她担心自己会被平宸拖入无间地狱,从此不可自拔。
平宸的身体异常沉重,压在她的身上几乎令她窒息。但是他却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晗辛被桎梏住手脚动弹不得,惊讶地等待着。
然后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她的眉心。晗辛心头猛跳,奋力推开平宸,手脚并用从他身下爬了出来。她本担心平宸会追在身后将她捉回去,不料直到她逃到了床榻外,平宸仍然趴在原处一动不动。
晗辛仿佛于长夜中看到一丝光亮。
“陛下?”她小心翼翼地呼唤。平宸身体僵直,没有半分回应。
她奓着胆子将平宸推得仰躺,只见平宸面色铁青,牙关紧咬,双目紧闭,鼻孔、嘴角甚至眼睛都在向外面渗出血来。
晗辛松了一口气,知道是他服食丹药,又兼刚才急怒攻心所致。匆匆探了探他的脉搏,知道一时也没有性命之忧,这才回身去翻找平宸日常处理公务的矮几,在矮几旁的一个抽屉里找到了调动军队的虎符。
天还不亮,高贤已经在宫门外等了有一个多时辰,好容易听见门轴转动,发出吱呀的声音,赶紧凑过来,果然看见晗辛从头到脚裹紧了黑色帷帽斗篷从里面出来。她将那枚虎符交到高贤手中,低声道:“陛下服丹病倒,我能拖上十来天。你们动作要快,一旦陛下支撑不下去,虎符就要用来调动禁军以防生变,切记切记。”
高贤点头:“娘娘放心。”
晗辛长叹了一声,回望身后的层层叠叠的宫殿飞檐,仿佛蹲守在暗夜中的猛兽,张着血盆巨口,随时要将人吞噬下去一般。
高贤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像是明白了她心中的顾虑,低声问:“娘娘还要回去?是不是太危险了?”
“不妨事。”晗辛叹了口气,“麻烦貂珰去一趟崔相的府邸,今夜之事只告诉他一人,就说……就说……”她语声略噎了一下,终究没有说下去:“去吧,什么都不用说了。”
高贤一怔,还要再问,晗辛已经闪身回到门后。高贤追过去看,只见她的身影融入暗夜之中,一时之间再也分不清楚彼此。
高贤不敢耽误,将虎符送到了平若的手中后,又向崔璨的住处赶去。
平若与叶初雪又商议了大半日,直到近午时许,才敲定了办法。平若亲自执虎符前往昭明控制那里的围军,叶初雪则留在雒都策应。
送走了平若,叶初雪这才松了口气。她自离开龙城,就日夜兼程,寝食不安,生怕平宗落入险境,救援不及。直到此时,一切布局底定,才感到了身心俱疲。她吃了些东西,又写了封信委托平若留下的亲信送往龙城,这才放任自己倒头睡去。
梦中恍恍惚惚,似乎有无数人你来我往。叶初雪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睁开眼发现卧榻前围满了人,其中一个却十分眼熟,正尖着嗓子对她说道:“叶娘子睡得好安稳,咱家却是一直赶路,生怕赶不上叶娘子了呢。”
她的头嗡嗡作响,太阳穴突突跳着隐隐作痛。叶初雪看清楚来人,登时也就明白了,微微一笑,坐了起来:“柏岚萨?真难为你从龙城一路跟到了这里,是皇后派你来的吗?”
柏岚萨态度倒是恭敬:“皇后娘娘得知叶娘子离宫,担心叶娘子在外孤立无援,就遣奴婢前来照应。娘子收拾收拾,跟奴婢走吧?”
叶初雪知道自己这次出来风险极大,也猜到柏岚萨定然一路都跟在他们身后,只是碍于睢子在身边不敢露面。如今她在平若府中,柏岚萨带着贺兰频螺的手令能够畅行无阻,于是大胆现身。
“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柏岚萨微笑:“要去哪里,还是要看叶娘子如何选。”
他面上笑容和蔼,眼中却露出了狠厉之色,一挥手,身后几个寺人便不由分说过去将叶初雪架起来,用一个黑色的布袋套住她的头,将她架了出去。
第四十五章 纵惟翻覆俯仰间
外面有人轻轻敲了两声房门,正在榻上靠着隐囊看书的平衍倏地一下坐起身,将手中的《毂梁传》向旁边一扔,扬声招呼:“阿屿!”
阿屿正在一旁打瞌睡,立即警醒地跳起来冲过去打开了门,简略问了几声,回头向平衍报告:“是厍狄聪将军的消息来了。”
平衍等的就是这消息,立即招呼:“快让进来。”
来人是个二十岁出头的贺布卫士,一身风尘仆仆,看得出是跳下了马连水都没喝一口就赶来汇报。平衍的心提了起来,知道这消息定然会十分急迫。他不等对方下跪行礼,便连声道:“不用行礼了,快说说。”
那人点了点头,接过阿屿送来的酪浆,却顾不得往唇边送,只是说:“厍狄将军带领我们兄弟一路暗中护送叶娘子进了雒都。属下亲眼看着她去了崔相府邸,又与崔相一同去了世子的王府……”
平衍却耐不得如此的啰唆,打断他问道:“到底要说什么?直接说!”
“是。”那人干咽了一下,才道,“因为已经到了雒都,属下们心头放下大石,也就有所疏忽,想着一路上都平安无事,到了雒都就更加无虞,也就放松了警惕。”
平衍登时一个头两个大,耐着性子催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当日世子离开府邸之后,有一伙人从府中将叶娘子劫持走了!”
“什么?!”平衍惊得一下子坐直,瞪着他问,“什么人干的?”
对方迷惑地摇了摇头:“看模样眼熟,后来想起来是在路上偶遇过几次。只是这群人扮作商贾,并没有过多留意。”
平衍强按心头怒火,又问:“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对方更加羞愧,低头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当日弟兄们没料到会横生枝节,待到发现的时候已经……已经……”
“也就是说进了雒都就没人盯着她了?”平衍怒极反笑,“即使不想着向我交代,若是陛下得知叶娘子被人劫走不知下落,你们就能保住项上人头了?”
那人也知道这次失误太重大,连忙跪下磕头:“属下知罪,请殿下给属下机会,让属下等人戴罪将叶娘子寻回来。”
“你们打算怎么找人?”平衍的语气阴沉。
“厍狄聪将军委派属下回来复命,他本人带着弟兄们在雒都暗中查探,守住附近主要出入道路,广布眼线,一旦有蛛丝马迹就会追寻下去。”
平衍知道这已经是他们能想出的最好的办法了,再过多责难也于事无补,叹了口气道:“你且起来,好好休整一下,我拨三千禁军,明日启程,你与他们一起奔赴雒都。具体细节等明日的军令吧。”
阿屿遵平衍的吩咐将来人送走,再回转时见平衍靠在床头,双目紧闭,颧骨显出一丝异样的红来,吃了一惊。他久在平衍身边,知道这是又要发病了,连忙过去要扶平衍躺倒:“殿下,是又不舒服了吗?我去叫医官来!”
他转身想走,却被平衍一把抓住衣袖:“不必。”平衍攒了口气才说:“备车,我要进宫。”
阿屿一怔:“进宫?现在?可是已经宵禁了呀。”
平衍就着阿屿的手劲儿坐直身体:“给我一碗参汤,备车。”
参汤的确起了作用。平衍来到承恩殿的时候,面色已经比之前红润多了,因为低热而引起的浑身疼痛也减弱了许多,令他能够积攒起力量面对贺兰皇后。
贺兰频螺被他软禁在承恩殿中,这些天不见天日,面色变得苍白,也不肯再如以往那样悉心打扮,只是简单将发髻一丝不乱地绾在脑后,一身素衣,看上去倒是比初封皇后时更具威德。
她对平衍深夜登门丝毫不觉诧异,看着他冷笑:“七郎是来看我死了没有吗?可惜得很,一时死不了。”
平衍躲过她凌厉的目光,命内官扶着自己在绳床上坐下:“我倒是没想到皇后如此神通广大,幽居禁宫,还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你说的话,我不懂昵。”贺兰频螺悠然自得地靠在凭几上,用衣袖掩住自己的口微微打了个哈欠,“不管七郎是为了什么而来,这个时间总不合适。你我虽为叔嫂,却也是君臣。你也说了,我的事情,只能陛下回来决断,那么你此时在这里不走,就是失礼。七郎你读了那么多诗礼之书,总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我不会纠缠娘娘,只要娘娘给个示下,叶娘子现在人在什么地方,知道了答案我立即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