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杀机顿现。
“哎呀。”我恍然大悟状,“刚才一战,沈寒莳单人匹马又不知道灭了你多少人,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千人呢。”
她表情狰狞,脚下一动,又踏上前了一步。
距离,五步。
“不管如何,你们终究是走不出这里的。”她狠狠地开口,咬牙切齿,“今日沈寒莳给我的,他日我要‘泽兰’十倍百倍奉还。”
“你就这么肯定?”我语气平淡,贴着沈寒莳心口的手却再度用力,将纯气逼入。
鼻端,又是几滴鲜血淌下,落在地上,从殷红变成了暗红色,看来我伤的不仅是筋脉,还有内腑。
她得意非常,脚下不自觉地又靠近了一步,“怪就怪你完全不懂这里的地势,强逞英雄来救人,我在这里埋伏了两个月,周边什么状况早就清清楚楚,刚才那个陷马坑就是我为了沈寒莳而做的,没想到他没逃到这,倒给了你用。”
我看着她的脚步,默默地数着。
距离,四步。
“那又如何,我若要逃,一个小小的陷马坑根本拦不住我。”我挑了挑眉,“你要和我赌上一赌吗?”
“和你赌?”她哈哈大笑,犹如看着一个死人,“我必赢的局,为什么要和你赌?”
“既然必赢,又为何不敢赌?”我同样大笑,只是笑的不太好看,一口血涌上,呛着了自己,咳的一阵凌乱,鲜血四溅,蒙面巾吸了太多血,沉沉地开始往下坠。
艰难地喘息后,我抬起头,“我和你赌个命,若我输了,我这条命自然是你的,外加沈寒莳也是你的。”看看沈寒莳黑气已渐淡的面容,我补上一句,“活的沈寒莳。”
手腕间一疼,不用看也知道,那个吮着我血的家伙咬了我一口。
“若我赢了,你的命是我的。”我平静出声,“敢不敢赌?”
她迟疑了下,我讥讽嘲弄,“怎么,不敢吗,不是必赢的赌局吗?”
在我嘲弄的目光中,她脸色数变,终于咬牙开口,“好!”
我吐出一口气,仿佛看到了希望般,而她却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我似乎忘记告诉你了,这条路前面就是个断崖,而另外两条路上,全是我的人马伏兵,你觉得你有半分机会吗?”
我“浑身一震”,惊呼,“什么,断崖?”
我的大惊失色让她再度开怀,忍不住地靠近一步,“刚才我就说过,我在这里两个月的埋伏,又岂会给别人一点机会?树林间都是我的暗桩伏兵,唯一这条大路,却是一条死路,要不你跳下百丈悬崖试试,说不定有机会呢,哎呀,不对不对,崖底也有我的人呢,当初为了防沈寒莳跳崖,我还特地安排了人在下面寻尸,不拿到他的人头回去,我可没法向上头交差。”
距离,三步!
我苦笑,“看来你说的没错,我赌或者不赌都是输,可惜我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为了保命只能和你再谈谈交易了,你要的不过是沈寒莳,与我并没有仇恨,我把他交给你,换自己一条命如何?”
贴着沈寒莳胸口的手撤了回来,握起地上沈寒莳的银枪,枪尖对着沈寒莳的胸口,“如果你不答应,那我干脆杀了他,大家谁也得不到好处。”
手腕间,又是一疼。
混蛋,我已经是遍体凌伤了,你再咬下去,就成菊花鱼了。
她眼中讥讽一闪,很快就被杀机取代,再迅速的恢复平静,显然此刻也是心中各种念头交换着,在片刻的考虑后,她点头,“好,我答应你。”
答应个鬼,她根本想的就是得到活的沈寒莳之后再杀了我,可惜她的杀气出卖了她,更可惜……即便她真的放我走,我也不可能将沈寒莳给她。
“成交。”我举着枪的手挪开少许,另外一只手推了推腿上的沈寒莳,将他朝她的方向推去,沈寒莳滚落在地,躺在我们两人中间。
范清群踏前一步,口中啧啧,“看你刚才誓死救他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他的情人呢,没想到为了保命,你就这么把他送了出去。”
我大笑,“我怎么可能是他的情人,他可是‘泽兰’皇帝亲口封的后宫之君,想想你操着‘泽兰’皇上的男人,满足的可不止是身体呢。”
她眼中的**之火在绽放,似乎是想到了某个画面。而我的手,快被咬的全是洞了。
她低头看着沈寒莳,仿佛看着砧板上的鱼肉,缓缓探出手抱向地上的沈寒莳。
就在她低头的一瞬间,她的手如电伸出,抓起了地上的“独活”剑,眼底浓烈的杀机扑向我。
也就在这时,我手中的枪落下,和我的手一起直直地掉在沈寒莳的掌心处,两人双手互握紧扣,同时用力刺出。
两步的距离,以枪的长度,足够了。
银色的枪尖透胸而入,穿体而出,范清群呆滞地望着自己的胸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和沈寒莳的手颤抖着,若不是二人合力,只怕此刻的我和他,谁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把握这个机会刺出这一枪。
我与沈寒莳,同时一口血激荡而出,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趴伏在一起,唯有那交扣着的双手,不曾分开。
范清群喉咙间咯咯作响,眼中是同归于尽的疯狂,用尽所有的力气拔向手中的“独活”剑。
剑身嗡嗡,在剑鞘内震鸣,范清群狰狞着面容,拼尽全部的力量。
“别妄想了。”我虚弱的字眼掩盖不了眼底的笑,“‘独活’剑认主的,你不可能拔得出它,若非这样,我又岂会故意将它放在靠近你的方向,就等你扑过来抢剑杀我的机会呢?”
范清群最后的力量用尽,沉重的身体慢慢滑倒,跪坐在我们面前,一双眼中犹自残留着最后的不甘。
“你刚才说以为我是他的情人,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答案。”吸饱了血的蒙面巾沉重地滑下,露出我平静带笑的脸,“我不是他的情人,我是名正言顺给了他夫君地位的人,他的妻。”
她张开嘴,模糊地念叨着。“端木……”
后面的字,随着她倒落尘埃的身体,一起湮灭了。
“你的魅力果然大。”我苦笑着,“否则我还想不到什么办法能把她引过来。”
我的血溅在他的脸上,污了那张俊美的容颜,忍不住地伸出手,轻轻擦拭着。奈何血迹早干,无论我怎么擦,都难以擦掉。
我正专心致志地擦着,冷不防他张开唇,又是一口咬在我的手腕上。
这下我左边两个牙印,右边一个。
左看看,右看看,索性大咧咧地把右手凑了上去,“再咬一口吧,对称。”
他倒也不客气,狠狠地一口,咬的我龇牙咧嘴。
看着手上深深的牙印,我叹气,“发泄爽了吧,可以不生气了?”
他眼睛一白,轻哼了声。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这是权宜之计,既然他要发发脾气,就由他发吧,反正……我们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你能动吗?”我望着他,“她的人马就要到了,这里不能再待了。”
“不能。”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最后只能颓然地倒回地上,艰难地喘息着,“大不了,死呗。”
“我说过,我来不是为你收尸的,更不是来陪你死的。”强撑着气,我站起身,半搂半抱着他,朝前方艰难行去。
每一步,都仿佛有无数的针在筋脉中拨动,每动弹一下,气息震荡在胸口,几乎难以喘息。
就这么一点仅存的力量,几乎难以承受他的身体,我咬着牙,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着平静。
我能憋住不让疼痛表现在脸上,我能憋住将涌上喉咙的血咽回肚子里,却憋不住从鼻子里点点滴落的血。
“你找死啊。”他抬起手想要制止我,才刚刚抬起一份,又垂软了下去。
“放心,我死不了。”我给他一个自信的表情。
会死吗,大不了又是筋脉尽断废人一个,比起两个人都葬送在这里,还是赚的。
他靠在我的肩头,面容贴在我的肩颈处,只有暖暖的气息撒在我的耳畔,有些颤抖。
看不到他的表情,我只是紧了紧自己的手臂,继续坚定地迈着步,每一步的黄土间,都有几滴血洒落,又被我拖拽着脚步扬起的灰土掩盖。
不过几十上百步,路面上是我脚步拖出的长长的痕迹,沈寒莳那柄枪我和他实在无力抽出,只能遗憾地留在了那。
连拖带拽的,终于走到了那处断崖旁,我俯身瞅着深深的悬崖,思索着。
“怎么着,在找埋骨之处?”他靠在我的肩头,虚弱地开口,“其实,这里也不错,就是摔的难看了些。”
果然,即便如他这样的豪迈男儿,也是在乎容貌的。
“摔成一块一块的,人家分不清你我,就只好埋在一起,也算你我骨血相融了。”我笑笑,“敢和我一起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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