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这么快就看完热闹啊?”她终于从椅子里站起了身,脚尖轻巧点上地面,优雅地起身里,长裙如水泄地,说不出的曼妙之姿。她走到了青篱的身边,蹲下了身体,“我知道你醒了,只想问你一句:死心了没?愿意与我合作吗?”
她在说什么,和青篱之间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哑谜需要猜?
青篱的眼眸慢慢睁开,带着冰封千年的死寂,我突然恍惚了神智,错觉自己是否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初见时。
那时的他,就是这样不带半分人世情感,冷漠。
“青篱。”七叶的手抚上青篱的面颊,“十年,你在她身上投注了十年的心血,寻找、栽培、调教,对于一个赌注来说,你投入了太多东西,就因为他们说纯气的武功心法能够让所谓的她恢复,你献身于她,说是武功双修,其实是想唤醒她以证明你的选择是对的,你有没有想过,你一直在孤注一掷,你会有错的一天?”
我的身体一凉,心口抽了下。
七叶口中的她,不会恰巧就是我吧?
被青篱寻找栽培调教的人不少,但是能与他武功双修心法的,似乎只有我一个。
可她所谓的孤注一掷,选择错误又是什么意思?
“连那群行将就木的老人都放弃了,为什么你还在坚持?”七叶的声音有些小小的激动,“我只放了‘紫玄草’燃的香就能试出一切,她的武功还在,她不会受‘紫玄草’的影响,你还不承认你寻错了人吗,不承认你十年的坚持最终一场空吗,不承认你交予了身子的女人根本不是你要找的人吗?”
青篱的眼神里空荡荡的,眼睛明明看着前方,却没有落处,虚空沉沉,不知为何,我仿佛感受到了他心底的迷茫。
永远冷静的人,竟然也会有失神无助的时候。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加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感觉,因为打击青篱的根由,来自我。
“七叶。”我冷着声音,“既然你当着我的面说了,就不如说清楚吧。”
她笑着,指着那房间里香炉的位置,袅袅的青烟里香气四溢,浓烈的香味更加熏的人难受了,“那里燃着的,是‘紫玄草’”
“‘紫玄草’?”我摇摇头,“没听说过。”
“这东西对常人来说没有半点伤害,对于拥有特别血统的人而言,比如天族,却是大忌,因为它会让天族人的血液流速变慢,全身麻痹,施展不了武功。这种草你不熟悉,青篱却熟的很。”
天族?
怎么听起来如此熟悉,难道是昔日沈寒莳口中那个天族,我前世所在那个族群?
她看了眼青篱,“十年前,天族长老拼尽最后一丝功力,以残破的阵法召唤转世的族长精血觉醒,想要找到在天族内战中故去的族长。指出微弱的感应方向,之后,他带回了你进‘青云楼’。”
很简单的几句话,告诉了我答案。
我就一直奇怪,十年前,青篱出现的那么突然,我费解了这么多年,为什么洁净如他,会出现在瘟疫横行,满地尸体,脏污不堪的城里。
我也疑惑了这么多年,一直到昨天,我都不明白为什么青篱要教我武功,要指我为搭档,更要坑我陷害我,最终却变成了栽培。
不是我天资卓绝,不是我天纵奇才,更不是看中我天成根骨,他只是因为我可能是那个所谓的天族族长。
那么他所做作为都得到了解释,他在激发我觉醒,无论任何手段,包括雪山中的事,包括始终与我为敌让我成长,包括……委身于我。
青篱无情无欲,更不会有爱,那最让我不解的事情,也有了答案。
“我武功仍在。”我平静地回答,“你不信的话可以伸脖子过来,看我能不能捏死你。”
“我知道。”七叶慵懒回应,“我那时开口,就为了激你动手,也为了让他……死心。”
青篱始终不言,眼神还是那样投落虚空,没有焦点。
“你们都是那个什么天族的人?”我满脸“疑惑”。
“是。”七叶给了我一个肯定的回答,“不同的是,他坚持能寻找到昔日的族长,而我已得到了所有长老的认可,那族长的位置,该属于我了。”
她与青篱始终若敌若友的关系,就是因为这内部矛盾吗?
“什么是天族?”我“打量”着七叶,不屑地撇撇嘴,“没觉得你们象神仙。”
七叶娓娓地说着,说着一个故事,我好奇地听着,听着一个我已听过的故事。
战乱,内斗,想要统领和想要守护的争执,一切都和沈寒莳曾经与我说过的一模一样,不同的多了些其他我与沈寒莳都不知道的故事。
那次的同归于尽之后,守护党一气呵成,将野心派的余孽清除,之后就归隐山林,等待着族长的转世。
天族从人们的眼皮底下消失了,隐匿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而天下一分为六,六国各自发展着,也互相争夺着,但是没有人再记得,曾经烽火狼烟里的那个族群。
七叶说,天族并非不想干涉六国间的斗争,只是他们也元气大伤,无力守护人间的安宁。
当年一役,长老也是死伤惨重,残余的阵法一次次地被启动,想要召唤族长的精血,但是一次次地失败,最近的一次,就是十年前,在那之后,三百年寿阳的长老也濒临油尽灯枯的边缘,再也没有能力发动阵法。
青篱将赌注押在了我的身上,而七叶将赌注押在了自己身上,他们同宗同族,但追求不同,才有了这样诡异的关系。
我脚步走近那炉香,掌心伸了过去,香气升起,打上我的手,体内的纯气依然运转自如,没有半点晦涩。
如果我没有残存的前世记忆,如果我不坚信沈寒莳的话,我会选择相信七叶,甚至会嘲笑青篱十年辛苦白忙一场。
但是现在的我,只想着一件事。
为什么我不会被“紫玄草”禁制?
青篱不会知道、七叶也不会知道,但是我知道!我就是吟,他们辛苦寻找了太久的族长。
十年前我的瘟病,根本不是发病,而是长老的召唤引发了我体内天族的精血,有了感应,青篱也没有找错人。
可我没有被禁制武功,没有全身麻木,没有血液凝滞,什么都没有。
“那太好了。”我没心没肺地咧开了嘴,“从此以后,青篱不会再骚扰我,你也不用再算计我,我终于可以过回我花天酒地的老鸨生涯了。”
有些事,不能说。
有些身份,不必急着验明。
有些地位,不需要仓促地争夺。
“所以只要你不带青篱走,我不会对你动手,没有价值的人,我懒得花力气。”七叶靠上椅背,“只要你……留下一样东西。”
我抖抖袖子,“我两袖清风,身无长物,你要我留什么?”
七叶慢慢坐直了身体,第一次出现了凝重了姿态,声音低沉,“你怀里的族长令。”
☆、七叶的真正目的
七叶的真正目的
我怀里的族长令!
那个如水晶剔透,玛瑙红润的令牌。
我的手伸入怀里,摸上那枚小令牌,一股奇妙的感觉顺着令牌流入我的手心。
“这是天族的事,和你无关,那东西也于你无用,给我吧。”七叶的掌摊开,白皙无暇的手等待着。
我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在我手里只会是烫手的山芋,应该给你。”
我的手掏了出来,放到她的掌心上,很快地缩了回来。
白皙的手还是白皙,掌心处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七叶的头抬了起来,绢帕后透出两道不解的目光。
“七叶,你引发木槿体内的蛊,让我们登门求救,之后的‘日阳花’‘剑翼凤尾鳗’都是假的,你真正的目标,是它。”
她与青篱斗的你死我活,不就是为了那个族长的位置吗,能够拿到族长令,她不仅言顺了,也名正了。
“你嘴上说着不算计我,但你还是利用了我的至阳之血来得到这个东西,因为没有人能下那寒潭,我就这么交给你了,岂不是很亏?”
七叶一声长笑,“我低估了你,这么快就懂得和我谈交易了。”
“和你相处久了,不讨点好处不行。”我吊儿郎当,抖着腿。
那手依然摊开没有缩回去的意思,“青篱、木槿都由你带走,我不阻拦,如何?”
我抿唇笑着,啧啧望着屋顶,“这令牌不知道是什么质地,耐不耐得住我全力一掌?”
那手指懒懒地冲我勾了勾,“‘青云楼’如何对待暗卫我很清楚,吃了那么多年的药,怕是不能生育了吧?”
我微笑的脸一沉,黑了。
有些事是隐痛,自己都不愿去想,更何况被别人提在嘴巴上大白于光天化日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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