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笑了一声:“我以为你要唤谢郎。”十分自然的,他揽着她的腰向上一提,把人置到自己膝上,“我们今日成亲,我很欢喜。你呢?”
他看着她,面对她,湿润含情的凤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将问题更清晰地重复一遍:“山山,你欢喜吗?”目光里带着自己也没察觉的紧张。
王琅被他盯得有些愣,呐呐道:“我……我自然也是欢喜的。”
“你说你也欢喜。”他缓慢地重复一遍,似乎要把每一个字刻进脑子里,身心都被一种极大的快乐笼罩。
忽然,他抱起她,大步走向帷帐。
“安石!?”
王琅刚一着榻,便感觉一具滚烫火热的身躯覆上自己,纹丝合缝地牢牢压住。
“看着我,告诉我,山山,你真的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谢安一手快速解她的衣带,一手扶着她下颌,炙热紧盯的凤眸光晔逼人,乌黑顺滑的长发垂到她面颊上、枕头上。
王琅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问:“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他重重喘息,“山山,我想要你。”
和之前蜻蜓点水的轻柔的吻不同,谢安这次落下的吻强硬激烈,让王琅恨不得把身体缩成一团,躲开那种由内而外燃起的异样的燥热:“你怎么又咬人……还……还……”
她根本说不出口。
“夫妻间都是这样的。”谢安吻吻她的嘴唇,半诱半骗地鼓励她,“这么害羞可不行,山山也试一试。”
王琅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会,目光往下方略作逡巡,试探性地含住他脖颈上凸起的锁骨,学着他的动作小心咬了咬,又轻轻吮了吮。
要命了!
谢安身体一颤,撑在枕边的手背上青筋绽出,几乎失控,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做的很好,换一处。”
王琅得到肯定,胆气顿足,解开他的上衣打量一阵,向感觉中最柔软的地方下口,力道比之前重了些,舌尖也好奇地在顶端碰了碰。
谢安差点被她逼疯。他这才明白她为什么总能打胜仗,即使一点都不懂,只凭直觉就能准确无误地抓住要害,会输才见鬼!
他再也忍耐不住,用力握住她丰盈美好之处揉捏,同时低头含住另外一边深深吮咬。
王琅倒抽一口冷气:“松开,你弄痛我了。”
“我也很痛。”谢安喘息着松口,额头上渗出汗珠,“山山,我也痛的。”
因为想带给对方最愉悦的体验,他强迫自己拉开一些距离,防止事态失控。
王琅虽然完全不能理解他哪里痛,为什么会痛,但能听出他声音里的隐忍克制,看出他身体上的痛苦压抑,想了想,她主动拥住他,用脸颊抚慰性地蹭了蹭他的脸,动作亲昵。
谢安躁动急迫的心忽然柔软了,他喟叹着,拥着她的身体深埋,耐心细致地引导。等她酒意上涌,体热情动,方才沉身进入,彻彻底底拥有她。
一个很美好的夜晚。
◇
成婚之后,谢安搬至会稽上虞的东山别墅居住,王琅改迁会稽内史,白日在郡治山阴的内史府办公,了结公事之后返回东山别墅,来去一趟大约耗费六刻,相当于一个半小时。
谢安本惜她奔波劳苦,有意在山阴置办庄园,不过被王琅一口拒绝,理由是可以利用往返两地的时间与坐骑联络感情。
谢安心道你有那个时间不如跟我联络感情,却也感念她体贴自己的心情,没有说出口。
就这样相安无事、相敬如宾地过了大半年,某日休沐,不用办公,王琅命人在院子里架设一具带扶手的斜靠背胡床,踞在上面持一卷西晋张华撰写的《博物志》翻阅。
没过多久,一只风风火火的小笼包闯进院子,不,现在或许该叫他大汤包了,气势汹汹地问罪:“你到底还是不是女人!”
王琅懒洋洋地放下竹简,慢悠悠睨他一眼:“且不论我是不是女人,你不知礼仪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另外,关于我是不是女人的问题,你三兄最清楚不过了,你可以去问他。”
王琅向来瞧不起谢万,嫌他心胸狭窄,招摇显摆,本质上纯属草包一个,一进锅就露馅。谢安大约也知道这个弟弟难担大任,每次谢万因高傲得罪人,少不了要谢安亲自出面替他收拾烂摊子,即便这样,谢安仍与这个弟弟感情极好,王琅对此不予评价。
不过对方这次主动招惹到自己头上,王琅也没打算姑息,回忆一下家族中性情最高傲的王恬说话时的神态语气,王琅连改动也懒得改,直接用上便是。
“你还有脸提阿兄!”谢万果然被气得跳脚,头顶上几乎能看到热气,“要不是因为你,阿兄怎么会一年没新衣穿!”
王琅愣了愣,整起容色:“你把话说清楚,安石一年没新衣穿是怎么回事?”
家里的财物虽然全部由她掌管,但她从不曾苛刻过谢安平日的用度,也不曾禁止过谢安支取钱财,怎么会惹来谢万替他抱不平。
谢万只当她故作不懂,怒气更胜:“男女成婚之后,丈夫的衣物都由妻子制作,你说是怎么回事!”
王琅大奇:“有这等事?”
她想了想,以前父亲王舒的衣物确实是母亲荀氏亲自选定款式材质,与几个婢女一起缝制的。而谢安与她成婚后也确实没有置办过新衣,她当时只道是谢安喜欢穿旧衣,毕竟旧衣柔软舒适,晋朝的很多名士都偏爱穿旧衣,不愿穿浆洗过的新衣,却没想过会是这么个原因。
“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第一次的,她和颜悦色向谢万道谢。
谢万显然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在他的脑补中,自家兄长完全是为家族利益牺牲小我,屈身嫁,呸呸呸,是娶了恶妇来着。他当时还特地赋诗一首(这首诗后来成为建康八卦人士认定谢安是嫁非娶的主要证据,谢安花了很大力气才摆平),哀悼自家兄长的不幸,谁曾想恶人今天居然会向自己道谢,莫非是有什么阴谋不成?
沉浸在自己脑补中的谢万抬起头,狐疑地望向对面,却惊讶地发现院子里只剩他一个,不仅恶人不在,连胡床都被仆婢收拾走了。
岂……岂有此理!他话还没说完呢!!!
王琅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者说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她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知道哪里不对立刻就会着手改正,何况想起谢安原本衣食无忧,娶了自己后反落得一年多没新衣穿的下场,偏生还从未在自己面前显露过半点不满,小笼包和小笼包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明明面皮和馅料都一样,蒸的时间也一样来着。
王琅心中一会感慨,一会愧疚,最终决定把欠谢安的新衣都补回来。
想到就办,王琅跨上她神骏抖擞的小白马,带上两三个侍从急匆匆往山阴赶。
谢安于当天下午得知四弟谢万来找夫人的麻烦,归家后正打算替弟弟道歉,征得原谅,谁知家中人去楼空,安安静静,根本找不到夫人的影子,一问婢女,才得知夫人上午出门去山阴,一直未归。
难道是被四弟气走了?但四弟哪有本事气到她,自己把自己气熟才是常事,没道理啊。
第二天是工作日,直到黄昏,谢安才见到自家神采奕奕的夫人:
“安石,试试这件亵衣合不合身。”
王琅昨天在集市上挑好料子赶工一晚,暂时先做成件亵衣,浆洗晾干之后收起叠好,散了值跑来找谢安。
谢安愣了愣,揽住她的腰:“你辛苦了。”
王琅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双眸熠熠:“试一试嘛,我拿你的旧衣比着做的。”
谢安轻笑:“你能想到我,我就很高兴了。”说是这么说,手头上的动作却不慢,依言解下中衣,换上王琅新做的亵衣,“衣服很舒适,大小也正好,你费心了。”
又抚上她的面容轻轻摩挲:“下次不用这么赶,比起新衣,我更希望枕边有人陪伴。一日胜三秋,一刻不可失。”
吹灯。
第16章 支线 北望中原
“有些人生来就比其他人聪明,别人两三年才能学会的东西,他只要两三天,别人想不出方法解决的艰难绝境,他总有办法脱身,先知先觉,反应也快,是其他人靠模仿和努力追赶不上,无法仿效的类型。阿兄就是那种人。”
“当年大将军于府中聚众宴饮,散后单独留下钱凤,在房内密谋为逆,被屏风后辞醉先卧的阿兄听了个正着。”
三尺黄土新立,周围栽种几株青苍松柏,一身白色熟麻丧服的王琅跪在坟前,向火盆中添纸:
“臣不密则失其身,君不密则失其国。这样机密的大事被人听到,即便听到的人是自己颇为欣赏的族中晚辈,做出根除灭口的选择也是不需要思考的。除非有办法让对方确信自己没有听见,否则毫无生理,曹操之杀吕伯奢,司马师之杀郑小同便是血淋淋的明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