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感受到的却是别扭和厌恶,他很想大声说“别碰我”,然而看到良妃的眼神有些哀伤,莫名的便闭上了嘴。
良妃停下手,脸上又恢复了冷漠。她已经想清楚了,她的身体现在是康熙的,她若是怜惜只能便宜他。若是他以为她在想着后路,想着换回去,那便会给他可乘之机。
她不能怕他,怕就是死。
她是要报仇的,不是为了怜惜他。他应该还债。
康熙看到她的眼神又变得犀利起来,猜到日子肯定不好过,干脆先发制人的说道:“你怕我?”
良妃瞥他一眼。轻笑:“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回浣衣局了,就给朕老老实实的待着。除了朕不要和别人说话,否则他们会宰了你。除了朕的旨意,不许你离开这里。”
康熙冷笑,他已经猜到了。他会被软禁,直到良妃有信心驯服他为止。他不可以乱动乱说话,除了她交待的任务其他的都不许干。
每次见面也会经过搜查,她不会让他有机会夹带东西的。
良妃摸摸他的腿,熟悉的触感让她难忍伤感,可她还是说道:“如果你做不到我就打折它。我舍得。”
康熙的声音也更冷了,他很能自制,可是良妃总能轻易的惹怒他,他反问道:“你不是已经高高在上了吗。那还需要我干什么呢。”
话虽如此,良妃那样的掐着他,他也是很不舒服,很有些害怕的。那不仅是心理上的,也是良妃的身体带给他的,对于某些伤害熟悉的记忆。
这双腿曾经被他打断过,如果让他自己来领受一回,滋味可真不会好受。
康熙的眼前飞快的闪过了一些画面,那是良妃从前的记忆。他的心里匆匆的被勾起了一点哀伤。他闭上了嘴。
良妃的嘲笑很合时宜的传了过来:“康熙,那是你的江山,我可不在乎。我只不过不想你就这么死了而已。”作为皇帝的快乐她还不想这么快就结束。她要在他身上行使至高无上的权力。
康熙闭上嘴,把脸转过去了。他在想,刚刚他已经暗中实施了报复,良妃很快就会知道它的厉害。
良妃叫两个太监进来,把他移到隔壁的小房间看守起来。他们是新人,对康熙的过往并不熟悉。
康熙一动就疼死了。他身上到处都是伤,刚才洗澡的时候,他看见前胸和后背都是痕迹一道盖着一道,新伤加旧伤,如卧蚕般的覆盖着,触目惊心。
看得出来,长期以来良妃受过什么样的虐待。
从现在开始,他是要代曾经的良妃来承受这一切了。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心里真没底啊。
康熙忍耐着身上的痛楚,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出现了良妃的影子。
曾经的她已经变成了他。难道,他真的要去争她的宠?
康熙不可想象的又摇了摇头。
那怎么可能呢。太可笑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是九五之尊,有着寻常人都没有的好运。
他闭上眼睛安慰自己,也回想着过往,想要从过去寻找到一丝痕迹来更改眼前的命运。由于心思重了些,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
他梦见了许多旧事,在梦里,他狠狠的欺负着良妃。期间还有一些很奇怪的,似乎是来自良妃身体的记忆。
康熙得意的翘起了唇角,却是被早上的闷气给热醒了。
天已经大亮了,暖暖的阳光映在窗户上,影子很美。
这是他第一次睡到这么迟。康熙赶快坐起来,唤了一声“梁九功”,同时伸手摸了摸脸。这一瞬间他突然清醒过来,他不用去上朝了。
身体并没有换回来,那是梦。
康熙沮丧的捶了一下床。
他在想良妃怎么样了,幻想中的打倒她让他觉得高兴,可那到底不是真的,只有真的才能让他感到快意。
良妃正在另一边上朝。
御门听政果真不是件轻松的活儿。很累的。
良妃坐在御座上,瞥了一眼左下角认认真真煞有介事的胤礽,心想带这个小家伙来真是对了。
康熙有个习惯,凡是回复的奏折中有重要的,需要见面的,都按等级排上序号,以奏折的顺序叫进,让他们一一听取回复。
还有其他的奏事的,也根据轻重排在这后面。
说什么“够用了”。康熙根本就是故意整她,那些臣工一个个的进来奏事,少说也有百八十号。
有多少是生面孔?
他有没有想过她会露馅?
他是故意的?想她知道艰险?
她已经知道了。
良妃眼角的余光向下瞥了瞥自己的领口,勒得太紧了,她很热。
脑袋嗡嗡的在响,好像上方悬着一把打开的剑。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把胡乱的心思全都抛开。
既然坐上了这个位子,她就不会后悔。
她看了一眼胤礽,那个小名叫做保成的小家伙。温柔的问他:“保成,下一个是谁?”
能陪她坐这么久,对一个五岁的小孩来说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喜欢玩,所以她让他唱名。
康熙溺爱他,早早的便带他认识了许多官员,想他再过几年就上朝议事。没想到今天会有用。
这可算是他的失策吧。不知道等他了解这些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进来的人缓下了步子。
纳兰明珠抬起眼帘瞥了瞥她还有太子,带有笑意的跪了下去。
良妃一望,心思不定,竟脱口而出:“索额图……”
纳兰明珠诧异的双肩一动。
☆、7、权力
“明珠。”太子清脆的嚷道:“你瘦了。”
糟。良妃抿抿唇,及时一笑,瞪着太子,微微含嗔道:“保成你别闹。”
纳兰明珠这才放下心来,今天索额图告假了。他想皇上应该不是为了要找他的麻烦才一见他就提索额图。
索额图和他谁也不服谁,永远都要斗下去。
永远也要在皇上面前争一争高下。
纠结中的明珠根本不知道良妃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听到只是在说奏折上的事情,心里道了一声险,应对之后,叩头谢恩去了。
余下的人还有十来个,不过时辰已经到了。
全都是生脸。而且都是康熙没说过的。
良妃回想着康熙昨夜批发奏折时叠放的顺序,恍然大悟。
男人的心眼往往比女人还要小。
他是想吓死她?还是想压迫她?
此时此刻他是不是在幻想着她狼狈求饶的模样。想她哭着喊着把这个身份还给他?
良妃呷了口茶交还给李德全,目光幽幽一转:“余下的一起来吧。自己报名,别让太子再累着了。”
李德全道了声是,接着按良妃所说的去安排了。
没有谁觉得不对。
可只有良妃才知道她是如何把威胁在不动声色之间巧妙的移开。
四两拨千斤终究不易,终于,散朝了。
当良妃看着那些人整齐跪安之后,起身的她竟是头重脚轻的晕眩。
她到底还不适应这具身体。
“主子!”李德全惊吓的过来扶着她。
良妃一摆手拂开了,唤道:“保成先回去吧。”
她知道太子小时候康熙一直唤他小名,而现在他胖乎乎的样子很像一个白白的书快团,很可爱。
但是,她总是难免想到若干年后他充满了戾气的样子,心里很不舒服。不管怎么说,这个人是胤禩的劲敌。
她犯不上跟现在还是孩子的他计较,但是,也做不到实心实意的喜欢。
保成一听就不高兴了。
“汗阿玛答应过今天带我去骑马,我都陪你坐了好半天了!”他在叫。
他的叫声让良妃想起了胤禩。
良妃心中一痛,叹了口气。
骑马于她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她现在还顾不上想太多关于保成的事情。
这会儿,保成却已经走过来抓住了她的手:“汗阿玛抱我,带我出去玩!”
良妃低下了眼帘。
她很清楚,除了太子以外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一个阿哥敢这么跟康熙说话。哪怕这样才是正常的天伦之乐。
他也许是只把太子当成儿子,而其他的只看成了奴才吧?
良妃就着他的手,还是把他抱了起来。
接下来的事等下再想吧。
她刚刚抱起了他。保成就搂着她的脖子去亲她的脸。
良妃诧异的接受了,回头一瞥看见他正在甜甜的笑,满眼都是幸福。
她心里叹了一声,抱着保成走开了。把他和纯禧带去御花园玩了一会儿后,她教小魏子把康熙带来。
康熙也已经观望很久了。
他待在布库房隔壁的小屋里,老神在在的算计着这一切。
现在朝上应该已经闹起来了吧?那个贱婢肯定会因为无法应付局面而感到十分恐惧。朝事是十分复杂的,她若是只有一点点失误,倒还可以推托在伤势上,可是错得太多,那些臣子可就难免感到惶恐了。
他们一紧张,她就会更紧张的。
她就算再冷静也没有办法应付。
那贱婢一定会如临大敌般的赶快散朝来找他求救。他也就可以乘机狠狠的教训她一顿。她怕他,敬畏他,在他面前老实着不要乱动。这才是他们相处的模式,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应该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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