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失笑,伸手拍向她的脑门,笑道:“你这丫头,真没良心!”
晴川笑着往一旁躲去,正好撞到刚进院门的良妃身上,她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了两步,跪下请安道:“良妃娘娘吉祥。”
良妃看了她一眼,却没理会,只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八阿哥身前,一面替他整理着衣服一面柔声说道:“老八,额娘常年待在承乾宫忽略了你,以后额娘会每日过来照顾你的起居,好好地弥补你。”
八阿哥不露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闪开良妃的手,说道:“额娘,儿臣已经大了。”
良妃却笑了笑,说道:“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在额娘眼里哪有长大的道理?瞧,这会儿该去听朝了,怎么还在打打闹闹的?”
“额娘教训得对,儿臣这就过去。”八阿哥说完便向外走了去,路过晴川身边时脚下顿了顿,淡淡吩咐道:“你先回去吧,我回头再去找你。”
晴川点了点头,正欲离开,旁边的良妃却发话道:“晴川,你陪本宫出去走走吧。”
晴川不敢拒绝,只得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八阿哥却回过头看向良妃,还未开口,那边良妃已先笑了,说道:“行了,你放心吧,之前额娘还困在承乾宫的时候,晴川没少帮额娘,额娘心里有数的。”
八阿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看了晴川一眼,这才大步走了。
晴川上前扶了良妃,陪着她往外面走去。两人默默走了一段,良妃突然开口说道:“僖嫔利用你来威胁八阿哥的事本宫已经知道了,这两天本宫会请皇上做主把你调到承乾宫来,以后你就不用担心个人的安危了。”
晴川听得心中一喜,忙谢她道:“谢娘娘恩典。”
良妃轻轻地笑了笑,却又说道:“不过本宫也有件事情想要求你。”
晴川心中不禁惊讶,良妃现在是康熙的宠妃,又是八阿哥的生母,而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还得罪了不少人,她能有什么好求自己的?晴川奇怪着,面上却急忙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说道:“娘娘有事尽管吩咐。”
良妃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皇室的婚姻向来都是由皇上指配的,且不说八阿哥是不是真心喜欢你,就算是,以你的出身和地位也不可能做他的嫡福晋。像你这样聪明伶俐又长得不错的女孩子,去寻常人家做个正室多好,又何必委屈自己做妾呢?将来红颜未老恩先断,就什么依靠都没有了。你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晴川万万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还是承乾宫里那个谈笑轻松、行事洒脱的女子吗?为何一出了承乾宫,她就突然变成了这个模样?难道在这深宫中生存就要变成这样吗?她沉默了片刻,轻声答道:“奴婢明白。”
良妃不知道晴川的心思,又问道:“那你下一回见到八阿哥,是不是应该保持点距离?”
晴川却上来了倔强脾气,只摇了摇头,“不。”
良妃听得一愣,停下身来看向她,问道:“难道你心里还有妄念?”
晴川往后退了两步,微微低下头来,不卑不亢地答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娘娘所担忧的事不应该跟奴婢说,应该跟八阿哥说。假如他不来找奴婢,奴婢自然无法接近他,假如他要来找奴婢,娘娘觉得奴婢拒绝得了吗?”
良妃听了叹了口气,“本宫的儿子本宫知道,他认准的事儿八匹马也拉不回来,所以本宫只能从你身上下手。只要你躲着他,时间久了,他自然忘了。”
晴川却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看来娘娘不爱八阿哥。”
良妃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晴川淡定地答道:“如果爱他就应该尊重他的选择。”
良妃闻言默默地打量了晴川片刻,又问道:“如果他选择的是错的呢?”
“人一辈子最难得的就是找一个自己爱又爱自己的人,这中间的关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能用对错来衡量。”晴川平静地说完,冲着良妃屈了屈膝,说道,“良妃娘娘该用膳了,奴婢先告退了。”说完,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良妃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免有些愣怔,这个晴川倒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她还真是把她看得太简单了。
晴川挺直脊背慢慢地走着,直到转过了回廊,离开了良妃的视线,她才快步跑了起来,一口气跑到储秀宫外的甬道内才停了下来,用手抚着怦怦直跳的胸口默默愣神。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和良妃起冲突?只是因为气不过良妃说的话,还是她真的已经喜欢上了那个八阿哥?
一时间,她只觉得自己心乱如麻,竟然也看不清楚自己的心了。她正愣愣地站着,挽月带着小宫女从储秀宫里出来,差点撞到了她的身上,抬头见是晴川,不由得气道:“你在这里发什么呆!还不赶紧回去伺候僖嫔娘娘,她正发火呢!”
晴川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低着头往储秀宫里走,刚走了没两步却又被挽月抓了回去,挽月问她道:“喂,你在皇上身边伺候过,你告诉我去了怎么才能请得动皇上过来?”
晴川一怔,奇道:“为什么要请皇上过来?”
挽月小心地瞥了一眼宫内,低声说道:“还不是因为承乾宫的事情,皇上已经连着几日没来了,咱们这位着急了,叫我去乾清宫把皇上请来,我怕这事难办。”
晴川想了想,点头道:“的确是难办,我一时也想不到法子,你过去找李谙达问一下吧,看看他怎么说。”
挽月懊丧地叹了口气,带着那小宫女转身走了。晴川小心地进了储秀宫,却没敢去见僖嫔,只躲在小厨房里给僖嫔做点心。
过了没一会儿,挽月便回来了,果然没请来康熙。僖嫔心中恼怒,骂了挽月几句“没用”,索性自己站起身来,说道:“走,咱们去乾清宫瞧瞧,看看皇上到底被什么绊住了!”
挽月哪里敢说个“不”字,只得扶着僖嫔又去了乾清宫。这回倒是凑巧,在乾清宫外正好遇到康熙带着李德全等人从里面出来。僖嫔脸上挂上了妩媚的笑意,忙迎上前去,娇滴滴地向康熙请安道:“参见皇上。”
康熙不经意地扫了她一眼,问道:“你怎么来了?”
僖嫔羞涩地笑了笑,垂头答道:“臣妾肚子里的孩子一直在踢臣妾,臣妾想,他一定是想皇阿玛了,就带着他过来给皇上请安。”
康熙听了一笑,说道:“才三个月大的肚子,哪儿来的胎动?你是不是吃坏肚子了?挽月,带你主子回储秀宫,找太医给她号号脉,朕还有事,先走了。”
僖嫔一怔,康熙那里已带着人往前走了去。僖嫔不甘心地在后面叫道:“皇上,皇上……”
康熙听到了,停下身来,僖嫔心中一喜,正要再与他说几句话,康熙却回身看着她说道:“对了,朕听说晴川在你那边伺候得不好,为免惹你生气伤到孩子,朕已经下旨,让她去良妃那里了。你要是缺人,再跟内务府说,朕再指派。”说完再不理会僖嫔,转身匆匆地走了。
僖嫔气恼地跺了跺脚,正欲转身回去,却见德妃带着翡翠等宫女从对面过来。德妃看了一眼康熙远去的背影,又看向僖嫔,笑着劝道:“皇上约了良妃妹妹去听戏,妹妹还是别扫兴了。”
僖嫔本就不是一个能沉得住气的人,经德妃这样一激,不由得更是怒极,发狠地说道:“又是良妃?这老女人到底想干什么?整天霸占着皇上不说,还来抢我的宫女,莫非她想跟我宣战吗?她就那么有把握,在皇上心里她比我重要?”
德妃却是淡淡地笑了,“这就不知道了,”她说着,伸出手轻轻地摸了下僖嫔的肚子,劝道,“不过本宫还是劝妹妹少动气,好好养胎,将来好歹还有个依靠。不然,就是想后悔也晚了。”
她这样一说反而把僖嫔的怒火激得更大,僖嫔冷笑一声,说道:“德妃娘娘做事向来保守,可本宫跟娘娘不同,本宫喜欢赌,宁可赢得开心输得漂亮,也不要苟延残喘地看人脸色过日子。挽月,我们走!”说完便带着挽月扬长而去。
德妃看着她趾高气扬的背影低低地冷哼了一声,嘴角上挂了一抹不屑的笑意。
僖嫔回到储秀宫,气得把屋里的东西一通乱砸,吓得屋里伺候的宫女都偷偷地躲了出去,只有挽月身为僖嫔的贴身宫女,实在不能躲,这才壮着胆子劝她道:“娘娘还怀着小阿哥,要小心自己的身子啊!”
僖嫔听了勾起心事,不禁更怒,正要对着挽月发火,却忽地眼前一亮计上心头,她轻轻地抚着自己的肚子坐了下来,暗道康熙一直不来她这里,肚子里这块“假肉”终是个祸害,如果能借着这块“假肉”除去良妃,倒是个两全其美之策!
这样想着,僖嫔脸上便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来,她先叫人把殿内都收拾干净了,又吩咐挽月道:“你去库房里寻些上好的礼品,咱们明日去拜访一下良妃娘娘。自从她出来之后,咱们还没过去探望过,若是叫皇上知道了还要说咱们不懂礼呢!”
挽月不知僖嫔为什么突然要去看良妃,只赶紧应了一声,躲灾一般出了殿去库房挑选礼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