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说道:“你拿出来就好了。”
九姨娘不知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从怀里掏了几锭碎银子出来,交到她手里。晴川伸手掂了掂,扬手就往戏台上丢了过去,口中高叫道:“紫烟姑娘唱得好!”
九姨娘一怔,正要急,却听得楼下的客人紧跟着高声叫道:“紫烟姑娘唱得好。”也学着晴川的样子向台上扔了银子过去。
大厅里的众人立刻便跟风一般学起来,顿时银子银票漫天飞了起来,都落向了戏台子上。
晴川看着,得意地笑了,冲着九姨娘挑了挑眉,“怎么样?这就叫小钱钓大钱!”
九姨娘看到那些银子早已是笑得见牙不见眼了,再顾不上晴川,只忙着下楼去收银子。那边紫烟已唱完一曲,按照晴川事前交代的,并不在戏台上停留,翩然而去。大厅中的客人顿时炸了锅一般,直喊着叫紫烟出来再唱一曲。
紫烟躲在屋内,激动得身子都抖了起来,用力地抓着晴川的手,低声叫道:“哈哈哈……我就知道我的魅力还在。晴川,你看到没有?他们希望我再出去唱,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九姨娘乐呵呵地从外面进来,拉着紫烟就要出去,却被晴川一把拦下了。九姨娘诧异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紫烟再不出去,外面那些人就掀翻天了。”
晴川拦在紫烟面前,问道:“你没听过少吃多滋味吗?你要是让他们一次性过足了瘾,明天谁还会再来?”
紫烟一下子怕了,问道:“是这样吗?”
晴川让开了门口,淡淡说道:“你要是想再红,就得所有的事情都听我的。你要是就想做一夜黄粱美梦,现在马上出去,我不阻拦。”
紫烟一时拿不定主意了,迟疑地看着晴川。一旁的九姨娘却是个精明的人,立刻明白了晴川的话,便对着紫烟笑道:“她说得也有点道理,男人嘛,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紫烟,你今天就休息吧,明天再说。”
晴川扶了紫烟欲走,九姨娘却伸手拦下了她。晴川立刻防备地看着她,问道:“你还想怎么样?不会又想叫我接客吧?”
九姨娘满脸堆笑,忙摇头,“不是,不是,接客能赚多少钱啊?你这脑袋瓜子里藏的主意可比接客有用多了。紫烟都老成这样了,你还能帮她创造奇迹,我相信我院里的其他姑娘一定会更好。假如你也给她们出个点子,我就跟你五五分账,而且保证不再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怎么样?”
晴川想了想,终点了点头,“成交!”
两人相视一笑,九姨娘自去招呼外面的客人。晴川却扶了紫烟回房。紫烟见晴川答应了九姨娘,也要帮其他的姑娘,心中顿时紧张起来,问晴川道:“你不会只去管那些人,不顾我了吧?”
晴川笑道:“哪会啊,我是应付九姨娘的,你对我有恩,只要你一直对我好,我自然是把你放在第一位的!”
紫烟听了这话才放心地点了点头,保证道:“你放心,只要有我紫烟在这儿一天,定然不会叫别人欺负你的!”
晴川冲她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她可不想在这里一直待下去,还是攒足了银子早点溜的好!这样想着,却是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晴川不由得揉了揉鼻子,暗道这是谁又惦记她了呢?
倒还真有人惦记晴川,正是一心想重获圣宠的僖嫔。她这里整日想着如何能重新获得康熙宠幸,可身边的几个宫女却都想不出好法子来,这叫她越发念起晴川的好来。
乞巧节这天,康熙请了太后与宫中嫔妃及一些皇子福晋在畅音阁听戏。僖嫔只怕误了时辰,一大早就打扮好了,带着挽月等人前往畅音阁,不想刚出了储秀宫就看到有个小太监带着一群男女从远处过来了。
那小太监见了僖嫔忙带着人避到了甬道一边,恭声请安。
僖嫔瞧了两眼那戏班子,不禁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小太监忙躬身答道:“回娘娘话,是八阿哥专程从外面请来给皇上过乞巧节的戏班子。”
僖嫔听了更觉奇怪了,道:“戏班子?咱们宫里什么戏班子没有,非得从外面请?”
小太监讨好地笑了笑,答道:“娘娘,这帮人是唱小曲的。”
僖嫔心中一动,想当初她便是偷偷地在御花园唱小曲,这才引得康熙注意她的。她不禁一笑,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畅音阁里,因时间尚早,只稀稀落落地坐了几个品级低的妃子,皇子福晋们也只来了四福晋金枝一人。十阿哥远远地瞧见金枝已经坐在了戏台前,不由得低声问九阿哥道:“九哥,四嫂怎么来得这么早?还是一个人,四哥呢?”
九阿哥脸上露出一抹坏笑来,答道:“这还不简单,叫传话的把时间说早了半个时辰不就得了?至于四哥嘛,自是有大臣们在半道上截住国之栋梁四阿哥说话了,四嫂等不及,只得一个人先来了。”
十阿哥这才听明白,知道是九阿哥捣的鬼,不由得暗地里冲着他挑了挑拇指。
八阿哥只淡淡地笑了笑,带着两人一同走到戏台之下。九阿哥率先向着金枝打招呼道:“哟,这不是四嫂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十阿哥却是嬉皮笑脸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金枝,笑道:“瞧四嫂打扮得这么漂亮,一定是想艳压群芳了。”
金枝听他夸自己漂亮,不由得心里乐开了花,口中却说道:“老九、老十,你们别拿我开涮了,能陪皇阿玛看戏是天大的荣耀,自然得先在这儿等着皇阿玛驾临。”
八阿哥在一旁坐了下来,闻言说道:“四嫂一向懂礼仪,老八佩服,只是不知四嫂喜欢看什么戏?”
金枝没多想,只答道:“我喜欢看《牡丹亭》,每看一回都能品出些不同的味道来。”
九阿哥笑道:“那四嫂可能要失望了,今儿没有《牡丹亭》,只有京城里流行的小曲儿。”
金枝听了一愣,“小曲?”
一旁的十阿哥很随意地接口道:“是啊,八哥见皇阿玛每天都听那些戏听烦了,特地去城东把唱小曲的喜荣升戏班请来了。”
此话一出,只见金枝面色剧变,手中端的茶碗啪地掉落在了地上。八阿哥瞧在眼中,故意问道:“四嫂,怎么了?”
旁边早有伶俐的小太监过来打扫地上的碎茶碗,金枝起身避到了一旁,听到八阿哥问她,忙掩饰道:“没,没什么。”
八阿哥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接着说道:“今儿我让他们唱一出《狸猫换太子》,皇阿玛最喜欢看这些身世之谜的好戏了。一旦开唱了,就非得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是啊,可怜戏中的刘太后机关算尽,当了太后又怎么样?还不是落得个死于非命的下场?”九阿哥应道。
金枝的手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此刻她才明白过来,这场戏分明就是八阿哥等人早就备好了给她瞧的。她的生母正是喜荣升戏班里的戏子,有一日唱戏时被隆科多瞧中了,再后来就有了她。但因为母亲身份太低微了,所以一直入不得佟家的门,她随着母亲在那戏班中长到了十多岁,母亲临死前才把她交给了她阿玛,然后她阿玛便把她送入了费扬古的府上,从那以后,她就成了费扬古家中的大小姐……
金枝心中又怕又急,一时间心神大乱。
那边的李德全提前便到了这儿,看了一会儿也是瞧出些不对劲来,暗中吩咐身边的小顺子道:“快去请四阿哥,就说八阿哥他们在给四福晋讲狸猫换太子的戏!”
小顺子听得一头雾水,还是赶忙跑着去了。
那边康熙由德妃陪着,已是到了近前。李德全敛了敛心神,忙高声叫道:“皇上驾到!”
这一声可不要紧,直惊得金枝胆战心惊,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八阿哥等人只关注着金枝的一举一动,见她如此神色,九阿哥偏偏凑近了她,低声说道:“四嫂,有些事你自己承认了还有一条活路,若是真的被抖出来,别说是你,就连四哥也没好日子过,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金枝本就心神一乱,被他这样一说,更是吓得全没了主意,就真的迎着康熙跑了过去,跪倒在康熙脚下,连连请罪道:“臣妾有罪,臣妾有罪。”
她突然来了这样一出,却让康熙和德妃看糊涂了。康熙盯着金枝,问道:“你何罪之有?”
一旁的李德全有心拦着金枝说话,忙接口道:“皇上,四福晋是说自己接驾迟了。”
康熙抬头冷淡地瞥了李德全一眼,又看向金枝,说道:“你甭给朕打马虎眼,让她自己说,究竟犯了什么罪?”
正说着,戏台上锣鼓丝竹忽然响起,众人循声看去,就见一个娇俏的人影从台后走了出来,在台前亮了个相,却不是戏班子里的什么人,竟是储秀宫的僖嫔!
僖嫔见众人都有些惊愕地看着自己,心中更是得意,随着那调子轻启朱唇,婉转唱道:“人潇洒,性温存,似有意,若无情,倒叫我坐立难安睡不宁……”
康熙扫了一眼台上,却继续问金枝道:“怎么回事?”
金枝只怕是喜荣升班子里的人出来认她,却没想到出来的竟然是僖嫔,惊愕之外心中也稍定了些,立刻想到此事还有变数,绝不能就这样自己先认了。听康熙问,她眼珠转了转,便答道:“回皇阿玛的话,臣妾原本想,今儿大家过乞巧节,应该穿得喜庆些才好,来了这里之后才得知皇阿玛正为赈灾的事缩衣减食,臣妾鲁莽,在圣驾面前披金戴银,奢华萎靡,实在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