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但陶远逸却知道,程侯爷行事还是要看她的心意,希望落得她个心甘情愿。
否则明明舍不得,当初又如何会放人出府,如今又如何领不回府?
尤其她又为他受了重伤之后,程侯爷更不好逼迫她勉强她。
所以只要她愿意,她坚持,侯爷应该不至于硬加阻拦。
但她愿意吗?
陶远逸觉得她可能从来都没想过,他们会真的成亲这种事。
她从来没打听过关于他私人的任何问题,家庭,资财,喜好,她甚至从来没有问过他的年庚。
他努力了,他把所有能做得出的殷勤小意,都用在她身上了。虽说有过虚情假意时候,但真心真意时候呢?她都一并略过了。
她从未曾感动过。她从来都当他一直在耍心机。
她的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
他有试探着问她,成亲后更愿意掌家理事还是打点生意。她笑着打哈哈,说要好好想想再说。
她从来就没想过!
她那么聪明,应该看得明白,如果只是需要在长辈们面前做做样子便罢,他又何必在江宁,在陶家家门近旁,考验她的能力,让她独自表现?
如今他带着家长来了,而她,人不知所之了。是另有要事,也是刻意避他家人吧?
所以,如何争?
陶远逸轻轻叹口气,罢了,就好好作个合伙人吧。无论如何,在生意上,她还是信任他的。
按照契约,成衣店她占大头,而他不可以参与经营。他明白那种感觉,就是烦别人在自己面前指手划脚指示来去。但这一路上新开的店铺,生意她都交给他全权处理了。
她把心思更多用在别处。每日都在留意计较车马行程,几时起启,什么时辰到达某处。他甚至看到她的记录,只是某些标注的字符他不懂。
不但她,随行的那几位车马掌事显然也有的放矢,所到之处都会找同行攀谈等等。
他想,她大概是要开自己的车马行吧。如今留下丫头却把其他人带走,是去开拓邻近线路了吧?
陶三爷还在那儿替他分析,说程侯爷虽然权势浩天,但行事端谨,若你们真过了大礼,侯爷也不能强夺民妻。
又有他府中长子的情面,还有不愿她回侯府的那些人可以利用,并且咱家也不是上面无人,托人圆融着关系……总之侯爷断不至为难她为难咱家……
他能说这些他都有想过吗?陶远逸打断他,说得义正辞严,“不是我瞧不上人家,只是成亲风险太大,万一开罪了程侯爷和邓统领,咱们陶家承消不起,我身为当家人,不能让陶家冒这样的风险……”
心里却不愤的想,今年的茶引无论如何是不赶趟了,所以他偏不提,只一味的走要成亲的路子,看她要如何应付,他就要她欠下这人情……
…
武梁还真不是刻意避陶远逸,也没想那么多关于接了家店就会产生的唧唧咕咕。她急急离开,是因为接到了燕南越的信儿。
燕南越来信上说,朝廷征粮钦差程烈小将军已入蜀,而入蜀后将收粮官价,定得比市价低了足足两成!
第153章 。奸商2
奸商2(不要停)
“侯爷,你说京城粮价会涨不?”武梁躺在床上,因为伤,上身平躺不能动,无聊地踢腾着双腿。
程向腾坐到床边,捉住那乱动的脚,从大腿捏到脚指头,给她松动着筋骨。一边道:“肯定不会涨!给你说过了,还不死心?”
说着又不由嘲讽地笑,“你说你不就开了那么家没个啥生意的米铺子,又没多少存货,倒操心成这样。安心养你的身体吧。”那个米铺子,也不知道一年能赚几根水萝卜不,身体养好了少喝点子人参汤,尽可当是赚回来了。
“西南不是要征粮么?为什么京城米价不涨?”
她一脸的忧愁,好像关她多大事儿似的。
程向腾脑子里瞬间忽闪过一个念头,这小东西,到底操心的是后半句,还是前半句?
京城米价,实在和她关系不大呀。这莫非其实是想问征粮的进展,怕西南那位饿死在那儿了?
西南催粮催得最紧的时候是在年前,所以要忧愁也不会到现在才忧愁啊。
程向腾坚决不相信那什么邓某人对她有多大的魅力。
他觉得,这么拐弯抹角表示对别的男人的关切,这是“赶他走”出了新花式吧。
呵呵,笨蛋,那干嘛还冲出来挡刀?
“西南粮草有着落了……”程向腾淡淡道。一边看着武梁,想看看她是会怎么表现,是松一口气还是怎的。
才说半句,就觉得手中那大腿上肌肉一绷,武梁整个人都要蹦起来似的。
“有着落了?不从蜀中征粮了?”她惊讶地问。
咦?貌似更紧张了?
她胸前那伤,动也会痛,笑也会痛,根本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可是她刚才那么一使劲儿作势欲起的,肯定也挣着伤处了,她竟然没有叫痛。
程向腾失笑。
原来她真是在关心征粮问题,而不是西南的谁,更不是想赶他走。
就摊上这么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哪,把谁都不放在心上啊,只操心她那点虾米生意呢。
程向腾换了条腿继续给她捏肉抻筋,一边道:“征肯定是要征的,只是没那么急。不过从蜀中征粮和京城粮价有啥关系?你别琢磨着搭不上边的事儿了。”
武梁吃了定心丸,乖巧点头,“噢,这不是无聊嘛。”
——这是当初,武梁受伤醒转,养伤时候的一个片段。
实际上,她那时真是在想邓隐宸。
早前西南军中催粮,据说为此邓隐宸都要亲自回京面圣了,貌似缺粮很严重,分分钟刻不容缓的样子。
可是,邓隐宸新年时候并没有回京述职。
武梁关注着一切和西南粮草有关的事情,当然也不会错过这件事情。何况邓隐宸早前那个“生猴子”的议题,也让她想起来就一阵的发虚,少不得要琢磨一下若再见了,该如何应对之类的。
所以邓隐宸没出现让她曾觉松了口气。
但他一直不出现,又让武梁提起了心。
不过邓隐宸跟武梁从前的相处也是这样,真的见面的时候并不多,但有事的话肯定还是会出现的。所以她觉得邓隐宸忙嘛,这么久没回京,回来了自然要忙着汇报工作,交办公事,催要军粮,照拂家小,等等各色的事由,哪里就得空跑到她这里来。
反正她高高兴兴过了个年,直到挨了那么一刀,然后,邓隐宸还没出现,她就真觉得不对了。
如果他在京城,不至于她这儿快没命了,那位都不来看望那么一回吧?
可若他没回来,那征粮的事儿呢?
她躺在床上,旁敲侧击向程向腾打听。
才知道邓隐宸回京什么的,根本就是虚放一枪,是为了给西南匪军一个可以大喘气放轻松的错觉,让他们麻痹大意放松警惕。
然后这位悄没声的带着精锐部队深入深山老林,玩各个击破,玩跟踪刺杀去了。
这招其实很险,舍自己有大部队的优势,学人家匪兵小股侵入,很需要艺高人胆大才行。邓隐宸这般兵行险招,也是被一向不正面遭遇,四处给人打游击的逆兵给纠缠烦了,准备擒贼擒王,干掉逆王再说。
但逆贼势力在那里扎根已久,熟悉地形,听说逆王还备有n个替身啥的,几番让他们无功而返。
邓隐宸没宰着人,没想到却扒拉出了人家的粮仓,意外抢回了许多粮食来。
西南军原本就是这么苦逼,正规军缺粮,但人家贼寇却富裕,不反抢回来怎么可以。
当然逆贼丢了粮食哪肯罢休,倒出山几番与朝廷军对决。
所以反而是年节下,西南那边打得最为火热。
总之,粮草是不那么急了,据说抢来的粮食很够他们霍霍一阵子去。
但程向腾说,国库空虚,而蜀地富庶,我饿你饱,朝廷会不征那儿的粮吗?别说西南抢来的粮草支撑不了多久,就算够多,朝廷也想要从蜀地征粮充盈国库官仓呢。
总之朝廷征粮的决心是很坚定的,武梁也就放心了。
所以后来她才会悠哉的跟着陶远逸先往江南而去。
总之蜀中收粮这事儿虽然挺大,事关武梁全部的身家,债务,一切,但实际上,因为一直都算挺顺的,并没有让她多操什么心。
早前她从程向腾那儿得到确信儿,早早出击,算是先下手为强了,截止年前,就将二十二万多两银子变成了粮食。
而朝廷这边正式口风放出去,也是年关口上,其他粮商闻讯而动时,她这边已经是囤得满满当当坐等涨价状态了。
到了年后,蜀地粮价果然看涨,忽忽悠悠就高了一成去,也是顺当得很。
唯一不顺的地方就是,她原本期望着能速战速决,朝廷钦差一到,哗啦将粮一收,于是她揣钱走人,干净麻溜。但现在,不能了。
西南军粮草能挺住,朝廷也不急了,旨意颁得慢慢悠悠的。而新任征粮官程烈,是在小唐氏满月宴之后才上路往蜀地而去的,比武梁他们还晚些时候出发。
晚多少也都没关系,耐着心多等等就是了,只要朝廷是从蜀地征粮就行。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朝廷是从蜀地征粮没错,却给出了这样一个让人瞠目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