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价格什么的,就是闹着玩的。
有聪明的觉得自己悟了。钦差不在,咱看谁的,当然是看姜老板的了。
这姜老板是谁,那钦差是谁,都出自同一个程家嘛。虽然说武梁严格来说不算程家人,但在武梁年后那一出被刺中,她和程侯爷的关系,还用多说矫情的话吗?
有更聪明的觉得自己更悟了。别说钦差不在,就算钦差在,咱也应该看姜老板的啊。
为啥呢,因为钦差那边,明显的不靠谱嘛,有这么征粮的吗?分明是故意打压啊。然后价格压下来了自己却不收粮,好让这姜老板乘机多收粮的吧?然后,等以后官方收不到粮一涨价,可不姜老板就赚大发了吗。
至于他们是否背后再分个成什么的,那些管不着了。
咱们只管跟上庄家步伐,能蹭上赚那么一笔,也就行了。
大家观望着,跃跃欲试着,但也没谁真的就那么马上去干的。
然后与杠子街几条街之外的八角街,忽然也有家粮店价格涨起来了,不多不少,和武梁他们的价格持平。
于是这边的生意自然被分去了一部分。
当然那也是武梁的店,燕南越之前带人来,分了那么十来处收粮。如今分散在各乡镇的收粮点都关了门了,只在锦城里还有这么两家在,一明一暗。
于是热闹了。杠子街发现被人分了生意,那还得了,咱涨价。
也不多,一石米涨那么十文。
蚊子虽小也是肉呀,于是杠子街生意又一枝独秀了。
八角街掌柜说哎这可不地道啊,这可是不正当竞争啊。他也跟着涨。
于是生意再平分秋色。
杠子街这边说切,你干嘛呢,老跟着学有意思嘛,咱再涨十文。
八角街掌柜也恼了,涨价是吧,就你会是吧,他还涨十文哪。
两家就这么杠上了,你来我往的,涨价不停歇啊。今天你十文,明天我涨十文。乖乖的,没多久,这米价已经从高出一成两成,直奔三成去了。
燕南越小兴奋,“当初你就说两家店要一明一暗,方便抬价或压价时互为援手,原来你早就备着现在这情形了?”
武梁好想翻眼啊。有明有暗那只是她的习惯,做生意她不喜欢被人看透。再说抬价压价是商场上惯有的事,她只是有备无患罢了。哪里是当初就备好了现在用的,她有那么神么?
再说咱一家涨价有什么意思,咱得把别人拉下水来一起涨啊,然后咱才能借机上岸啊。
…
京城,定北侯府。
程向腾坐在案前,一封封看着手里的信笺,一封封的做着回复。只是看到手上这封时,眉头打成了结。
每每蜀地传来的消息,总是让他皱眉。
不让程烈带那么多人,他偏不听,非偷摸的带了那么多人去,好像别人都是瞎子,他只需让兵丁们换了衣裳人家就看不出来似的。
关于这件事,程向腾想来想去不好隐瞒,便先行禀了太后,求太后周全。太后也是大怒,骂程烈大胆,骂程向腾管束不力,骂他们不知为百官表率。
不过骂过之后也替他开脱,对圣上说是她怕程烈有个闪失,嘱他暗中多带些人去的。算是将他这件事儿过了明路。
但是,带的人多就是个大隐患。
他自己有人手,就不愿跟当地官吏好好合作,倘若有事儿,人家也不会尽心帮他。
他自己有了强劲战斗力,便会得陇望蜀想立军功。
这事儿程向腾早有猜测,从知道他带那么多人去后,从他不肯去产粮的锦城而驻扎在最方便出蜀的茂阳,从他不好好收粮却在那里鼓捣价格磨蹭时间,程向腾就知道,他在等机会,等能上战场去插一脚的机会。
他是西北军人,去往西南本来不妥,还想往西南军中去插一脚立战功,哪有那么容易。
可是如果筹谋得当,既征粮顺利又“顺便”立些战功,也不是不可为的。比如假装运粮途中被抢,于是追着匪踪而去最后追回粮草拿下一股匪贼什么的,多么顺理成章。
但程烈却没有用什么法子,倒也日日着人去查探,好像等着天上真掉下一队匪兵给他灭似的。
而收粮,他又是怎么收的?
就算要压粮价,要么就该想法让商人们自己去压,他背后使劲儿就好。要么就理直气壮标出价码去,他是堂堂钦差,代表的是朝廷,谁有意见都得保留。
——可他哪样都不做,不但有权不用,还大刀金马地亲自去折腾价格。办公差结私怨,也不怕背负上蜀地百姓的骂名,不是傻么?并且,跟生意人斗心眼有用么?生意人会缺心眼子吗?
看看他跟人玩心眼儿的结果,信上说:已征粮,零。
这些还是前些天的消息。
而最近的一封,更是让程向腾想叹息。
这个程烈,怎能如此轻率,不知道太容易得来的线报不可轻信吗?竟然就那么急吼吼地往榆城去了。
领了圣命去征粮的,真的要把本份的职责抛一边儿吗?他可知道,京里不久前又收到了邓隐宸的催粮折子?
随着催粮折子一起的,还有一封发现逆王混迹某城池内的表奏,因而求旨讨要该城池的兵权。榆城?离榆城且远着呢。
这一趟,本就是让程烈去锻炼的。虽然程向腾给他安排了不少人在身边,但程烈带了那么多自己人,显然也不会听他这边人的。可无论如何,该提醒还是要提醒的。
程向腾略略凝眉,提笔,将西南催粮的事写上,告诫程烈要以完成圣命为先。另外,告诉他逆王根本不在榆城,让他别白费功夫了。
折好,收进信封,再处理下一封。
竟然还是来自蜀地的,还挺厚的样子。
程向腾疑惑地打开,从头到尾看完,不由气得笑了。
好嘛,刚一个贪功的,这又一个贪财的。他家的小财迷竟然跑蜀地做粮贩子去了。
嘿哟,原来程烈是被她忽悠跑的。
然后她趁着钦差不在,在那儿欢腾地鼓捣着粮价。
种种言行,信上写得算是详细。
程向腾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随着那文字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失笑。
忽然又有些同情程烈。遇上的是她,他小子能讨到什么便宜?
这种信心程向腾足够多,话说放她跟陶远逸那种老道奸商同去,他也相信她不会吃亏呢,何况程烈这小子。
挡她财路,这不就被拨弄得团团直转了吗?
将信反复看了几遍,信上只是记录实情,也并没能说明武梁那般抬价是何用意。
所以,需不需要帮她呢?
程向腾思忖了一会儿,既然她费心将程烈弄出去,那就让他在外多呆些天吧。至于军粮,当他不知道那边又占了匪军一个山头端了人家一处粮仓吗?
程向腾将刚刚写好的书信拆开毁去,重新写了一封。
言简意赅一句话:得报,逆王藏匿彭州。
让那小子往东边再跑跑吧,彭州好歹比榆城更偏远也更安全些,没有流寇出没。反正也不好好收粮,就当他去游玩一趟了。
又看了一遍关于小财迷的信,程向腾提笔回复,一样的廖廖数字:密切观注,确保安全。
想了想仍不放心,蜀地人还是凶悍的,别惹上什么暴力分子才好。还有程烈,这小子万一回头发现上当,别恼羞成怒胡来起来。
想了想叫程行,“去查一下,看看锦城的郡守是谁。”
…
锦城。
粮价一天一变涨得欢实,两家粮铺收粮收得热火朝天,粮商们看得目瞪口呆。
京城来的几位,难得不同行怨家了,几番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也没弄明白武梁他们这番,算咋回事儿啊。
噢,这两家店都属武梁名下这事儿,在业内还真不是秘密,至少京城来的这几位掌柜的是都知道了。
他们有跟燕南越当初一样的疑惑,“你这想糊弄谁呢,你自己把价抬那么高,然后自己用高价真金白银的收粮食进来,图啥呢?”
图啥呢?快来让咱告诉你呗。
武梁当然很想跟人说道说道为啥抬价,当然她不好自己去找这些人,一来上门做说客反而容易引人警惕,再者万一到时人家觉出上当,愤而追杀她呢。
她得等着他们自己打听自己悟去,或者自己上门来找她。
果然,这天王丁卫三位老板就一起来了,对武梁是各种谄媚拍马,然后才入正题。
“旁的不说,就看来咱都京城来的份上,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哪,您给透露一点儿呗,这般抬价怎么个说法?”三位老板神态殷切。
武梁也挺客气,“不瞒三位老板说,我也寻思着该打声招呼的,可又怕事有万一,到时再落老板们埋怨,所以不敢开口啊。”
三位老板一看武梁这么好说话,笑得越发如亲人般的了,“姜老板尽管说尽管说,我等自然只有感激,哪有埋怨的道理。”
既然如此,那便说了啊。
很简单嘛,这价格,是很应该抬的,因为市价越高,就赚的越多嘛。咱手里那么多粮食,咱不抬价还等什么呢?
这很好理解,举个例子,如果一石大米价格一两银子的话,给你提三成,则一石大米能赚三百文。但如果一石大米的价格是二两银子的话,那就是六百文。你想一石赚三百文还是六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