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孩子,在我们天朝,十七岁已经能成亲了。”夏玉急急地辩驳道:“在家的时候,也有很多媒婆上门来说亲,只是父侯说我还没什么功业,不太适合
太早成亲,而且,我也不喜欢那些姑娘,因而才被耽搁下来。”
冷艳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突然油生出一股想要逗逗他的情绪:“那你喜欢哪家姑娘?”
“我喜欢……”夏玉怔了怔,然后闭紧了嘴。
从前的从前,最初的爱恋,正如柳溪指出来的那般,是贺兰悠。
身为天朝唯一的公主,本身便拥有傲人的身世与才貌,贺兰悠的美是光辉灿烂的,她比他大四岁,每次去夏侯府,夏玉都能看到贺兰悠被众人簇拥着,在人群里张扬的笑。
有时候,贺兰悠逗他,刮刮他的鼻子,也如冷艳现在这般,问他喜欢哪家姑娘。
那时候的夏玉,同样怔怔的,鼻子里只有贺兰悠身上浓浓的香味。
可是贺兰悠一直与裴若尘走得很近,他们也一早定了亲。
夏玉也不觉嫉妒,只觉裴若尘是一个不错的人,他是天朝唯一能配得上他的悠姐姐的人。
待贺兰悠成亲后,夏玉的爱恋也渐渐地淡了,渐渐的,成了童年时期久远的记忆,过眼云烟。
——直到看见冷艳的那一刻。
电光石火。
……
……
……
……
“我喜欢陛下。”迟疑了很久,夏玉极其认真地,一字一句道。
冷艳的神色顿了顿,笑颜依旧:“是吗?那你要赢得这次大赛才行。”
说得如此漫不经心,漫不经心到近乎敷衍了。
夏玉有点委屈,亦觉得自己的表白那么微不足道,可是,他依旧说到:“那些参加比赛的人,未必喜欢陛下,未必对陛下真心,即便是胜出者,也未必能可陛下的心。夏玉不懂,陛下何必用这种方式来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呢?”
冷艳这才很认真地看了他一眼,看着他介于男人与男孩之间的面容:王孙公子哥特有的精致与秀气的脸,还没有褪尽稚气,倔强、任性与不懂事。
孩子的脸。
“我的夫婿,不一定是我喜欢的,却一定要是我的国民爱戴的。”冷艳淡淡地回答:“所以,他必须是一个惊才绝艳之人,也必须是能让我心服口服之人,也因此,他必须赢得这场比赛。”
夏玉没有立即接话,沉默了一会,然后退后一步,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我会尽全力的。”他说完,起立,转身便走。
冷艳有点惊异地看着他的表现,眸光闪了闪,却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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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夏玉走远,冷艳方回头,重新看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湖面。
“怎么你在这里?”后面突然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紧接着,一个颀长的身影也顺着栏杆,投影在湖面上。
“你不去找伊人玩吗?”冷艳没有扭头,只是淡淡问。
来人摸了摸头,不好意思道:“原来你都知道。”
“我寝宫的机关是你设计的,你愿意带她出去,本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我不说,只是不想追究。”冷艳的手肘压着栏杆,倚着,乜斜着他问:“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会喜欢伊人?”
“听宫女说你方才很不开心,撇下贺兰雪便走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流逐风赧然一笑,连忙转开话题,一脸关切问。
“我和贺兰雪能发生什么?”冷艳冷笑道:“他的眼里,从来都只有其它人的位置。”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贺兰雪只想着容秀。
第二次重逢,他也只顾着伊人。
何曾有她?
流逐风抓了抓脑袋,又是一阵傻笑:“既如此,陛下又何必强求?不如放了他吧。”
“你可是为他求情?”冷艳洞悉地笑笑:“我没有强求他,只是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
“怎么说?”
“冰国有古训,除却王族中人,其他人不得使用星海石,他要活,只能成为冰国王族之人。”冷艳淡淡道:“他是那么骄傲的人,倘若以此为威胁,他反而不会妥协。为今之计,只能如此了。”
“陛下可是早已放下了?”流逐风盯着她的眼睛问。
冷艳坦然地回望着他,轻起唇:“不曾。”
“如此,其实也是陛下的私心了。”流逐风很不客气地点破道。
“自然是私心。”冷艳洒然一笑,沉声道:“从八年前开始,贺兰雪就只能是我的,哪怕是死亡,也不能去左右他。”
流逐风怔了怔,随即大笑起来,他走过去,拍了拍冷艳的肩膀,随意道:“这才是我认识的冷艳啊,我支持你。我的女王陛下。”
“怎么支持呢?”冷艳也不介意他的动手
动脚,侧头,嫣然笑道。
流逐风连忙张开手指蒙住脸,大呼小叫道:“你可千万别对我笑,长得漂亮就别到处放电。”然后,他又无比正经地继续道:“你放心,大会的时候,贺兰雪一定会胜出。”
“难道你能作弊?”冷艳问。
“何必说作弊那么难听,这叫做友情帮忙。”流逐风耸耸肩,很无辜地说。
冷艳看着他的笑脸,看着他细长的眼睛里潋滟的光亮,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流逐风的情形。
……
……
……
……
当时,她要举办招亲大会,考虑到京城即将龙蛇混杂,自然有许多人打算浑水摸鱼,觊觎冰国的传世之宝星海石,于是修书给流园,请求派遣懂得机关阵法之人,为流星石设阵。
流园回函,说派遣的人正在途中。
当时并不知道是流逐风亲临,只以为是流园的一个小卒,她正打算率众迎接,哪知到了城门口,宫门只停着一匹兀自吃草的老马,老马全身长疮,精神尚好,一点也不像长途跋涉的样子。旁边并不见一人。
冷艳吃惊地张望了一会,抬头,才发现在城门旁边的一棵大树上,一人敞着衣,悠哉游哉地躺在树杈上,阖着双目,口中雕着一根闲草。
冷艳试探地问了一句:“请问,是流园使者吗?”
上面的人低头看了看她,然后咧嘴笑笑,露出纯白的牙齿,草依然叼在唇边,然后,他翻身跃下,轻盈而平稳地落在冷艳面前。
“见过最美丽的女王陛下。”他欠了欠身,弯腰迅疾无比地牵起冷艳的手,然后慎重地。用唇碰了碰她的手背。
冷艳刚蹙眉,流逐风已经完成动作,站起身,笑道:“这是我们流园的见面礼节——当然,只限于美女。”
冷艳忍了忍,然后风度甚好地问:“你便是流园使者?”
“在下流逐风。”他洒然回答。
冷艳怔了怔:流逐风只身守住流园,震慑十万强敌的故事,早已经被传得人尽皆知,尽管所有人都知道流逐风是年轻的,却不料年轻如斯。
他现在站在她面前,非但没有一点传奇色彩,更好似一个仗剑江湖的浪荡子,高大修长的身形裹在一件平平无奇的长衫里,胸口敞开,露出优美的锁骨和蜜色的皮肤,头发有点乱,只是五官很耐看,眼睛细长,神采飞扬,似要***发鬓一般,这是一张英俊得有点邪气的脸,满脸的无所谓,却又如此洞悉凌厉。
“累死了,又要赶路,又要照顾马老哥。”流逐风相当有主人公精神,见冷艳没有说话,他一面感叹,一面拿过冷艳身后一人递过来的水壶,仰脖喝了一口,一口即尽。
那人怔怔地看着自己空掉的手,实在想不通,他是用什么手法从自己手中将水壶拿去的。
动作明明很慢,却让人防不胜防。
冷艳终于有点信了,她回头吩咐下面重新牵一匹马来,随口问:“难道流园没有好马吗?”
堂堂流园少主出行,竟然会骑这匹又老又病的马?
“哦,我在路上与别人换了,你不觉得这位马老哥很特别吗?”流逐风说完,蹲下来,冲着老马打了一个呼哨。老马立刻张嘴打了一个呵欠,然后‘扑汀’一下,喷了流逐风一脸地马口水。
流逐风不在意地摸了摸脸,哂笑道:“看,是不是一匹很有自尊的马?”
冷艳很无语地看着他。
这就是流逐风给她的第一印象:看似没有任何章法,可也是因为没有章法,因而看不透,猜不明,也因此,更加可怕。
之后,经过一月多的相处,两人越发熟识起来,流逐风始终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看见她,不拘泥于身份,更不碍于礼节,只是随性相处,而他工作的时候,也相当认真,并没有如平常那般吊儿郎当,久而久之,冷艳也习惯了他的方式,也渐渐习惯了他的亲近——流逐风有种潜移默化的魅力,让所有人不再提防他,甚至愿意与他交好,与他在一起,可以忘记很多事情:地位,算计甚至礼节。
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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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里的谈话还在继续。
“你到底是想帮我,还是想帮贺兰雪?”冷艳忽而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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