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浅淡的语气,比任何讽刺都来得激烈。
夏玉愣了愣,白皙秀气的脸顿时一红,讪讪了半日,又理直气壮道:
“我虽然比不过很多人,但我对陛下是诚心的,也不像你一样装神弄鬼,玩什么花招。像女王陛下那样聪慧漂亮的人,一定能明辨是非,分清楚谁是谁非!”
柳溪同情地望着他,那双总是灰蒙的眼睛,即使看不清焦点,仍让人觉得犀利无比。
夏玉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即使自己并没有做什么,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看什么!”夏玉终究是孩子,他沉不住地喝问道。
柳溪摇了摇头,一脸同情道:“可怜,你爱上冷艳了。”
“瞎说什么!”夏玉如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尖声斥道。
柳溪还是一脸同情地看着他,“当初夏侯对我说,其实你暗恋自己的表姐贺兰悠,我还有点不信,如今看来,你果然喜欢这一类的人,从前的贺兰悠,成熟漂亮,你自然喜欢,而如今,贺兰悠与冷艳比起来,一块是泥,一块是云,她们是云泥之别,你移情别恋,爱上冷艳,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我当初怎么没看出来呢?什么时候的事情,难道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见夏玉板着脸不说话,柳溪继续道:“如此想来,第一次你顶撞她,并不是任性,而是想吸引她的注意力了,果然是个孩子。”
夏玉终于忍无可忍,拍案而起,怒道:“柳溪!你算什么东西!就算你是我舅舅的儿子,那你也是寄居在夏家的一条狗,我堂堂夏侯世子,凭什么要被你说东说西!再说了,我既然受陛下委命来参加这次的招亲大会,既然打算娶女王陛下,自然就应该尊敬她、爱慕她!如果不能做到这点,又何必要来这里参加大会,他又有什么资格娶陛下!”
柳溪微笑不语,仿佛没有听到夏玉的这番话一般,继续低头抿茶。
夏玉怒火中烧,正待发作。
“那个武爷又来了!”外面,一个从天朝带来的守卫匆匆跑了进来,焦急道。
“武爷又来了。”
之所以用了一个‘又’字,是因为武爷经常性地过来挑衅。
柳溪脸色微变,起身便要往后堂走。
……
……
……
……
上次在地牢,也是柳溪用计,说要带武爷去找息夫人,这才得以脱身。
武爷的功夫,实在是深不可测型。他尽量不想与他正面冲突。
夏玉见柳溪欲避,不由得冷笑一声:“怎么?遇到真正的狠角色,你就怕了?”
柳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很不屑地。
夏玉自然察觉到他的不屑,更是生气,突然上前,猛地拉住柳溪的手臂,高喊道:“武爷,你要找的人在这里!就是他抓了伊人!”
夏玉的话还未落,便有一个灰色的人影,导弹一般射了进来。
柳溪暗叹了一声,索性凛然站好,昂然地面对武爷。
“柳如仪,你这混蛋,快说,你把夫人藏到哪里了!”武爷一见到柳溪,便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冲过来,就要揪住柳溪的领口。
柳溪往旁边躲了躲,堪堪躲过武爷的侵袭,站定后,他压着拂起的袍带,冷冷道:“你焉知夫人不是心甘情愿跟我的?”
武爷愣了愣,随即勃然大怒:“你放屁!夫人怎么会心甘情愿跟你这个禽兽!”
“难道贺兰无双就不是禽兽?我比起他,总归是好些,夫人愿意跟我,也不稀奇。”柳溪说得一本正经,让武爷有点摸不清头脑了:是啊,贺兰无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夏玉初时并不懂他们的谈话,可是贺兰无双的名字却是知道的,他有点惊异地看向柳溪,柳溪亦觉这里人太多,不便久留——倘若武爷发起了狂性,撕掉了他脸上的面具,事情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你不是说要找夫人吗?这一次,我带你去找。”不等武爷反应过来,柳溪急急又道。
武爷面露喜色,随即又担忧起来:“你不会像上次一样跑掉吧?”
上次柳溪也是说带他去找夫人,哪知到了假山处,柳溪绕啊绕,直接把武爷绕丢了,由此躲过一劫。
“上次是你自己跟丢的。”柳溪不紧不慢道:“这一次,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地点。”
“哪里?”武爷急问。
“冷艳那里,冰国女王、冷艳那里。”柳溪灰蒙的眸光闪了闪,一字一句道。
武爷精神一凛,上前拉住柳溪,“我们现在就走,你快带路!”
武爷言出必行,最后一个字音还没有着陆,他已经夹着柳溪,朝窗户外跃了出去。
☆、VIP046 女王的眼泪
夏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变故:他虽然讨厌柳溪,却也记得临出发的时候,父亲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照看柳溪。
夏玉还记得,父亲的原话是: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即便你死,也要保证你表哥的安全。
父亲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无比慎重认真——而夏玉,大概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讨厌柳溪的吧。
念至此,夏玉还是追了出去,即便追不到武爷,至少也要知道柳溪他们的下落咕。
他必须给父亲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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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追出去的时候,还能隐约看到两人的身影,又跟了一段路程,渐渐地看不到他们了,入目的全是相似的亭台楼阁与重重屋檐。夏玉叹了口气,正想回去,继而发现自己不知道迷失在何处了。
他环顾了一下周围,正打算揪住人询问,刚抬步,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潆。
在冰宫里,所有的下人都是敛眉屏息的,这样紊乱的脚步,不可能是下人发出来的。
夏玉留了一个心眼,往旁边悄悄地躲了躲,他身侧刚好有一株茂密的铁树,大大的叶子将前面池塘回廊处的风景遮得影影绰绰。
不一会,叶缝间出现了一尾衣袂,水红色的绸缎做底,外面罩着一件火红的披风,披风下围是一圈白色的裘毛,异常华贵。
夏玉心中一动,视线缓缓上移,果然见到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只是那张脸,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如雪山之巅般不可仰视,而是凄惶的、有种哀哀的冷。
那双琉璃般的眼睛,虽然倔强地明亮着,却仍然拦不住,上面一层薄薄的雾气。
她在哭。
世上最尊贵的女人,也许也是最美的女人,竟然在哭。
夏玉如遭雷击,呆呆地望着她。
……
……
……
……
冷艳疾步走到了池塘边,手撑在扶手上,面向着水池,脸上倔强依旧,可是神情的哀恸,却是任何骄傲都无法掩藏的。
她扶着栏杆的手,握紧,再握紧,指甲几乎嵌入了木屑了,紧得像捏住夏玉的心一般。
他觉得心疼。
这样的女子,大概从未在别人面前哭过,即使是自己哭,也是如此压抑。
如果此时的栏杆,是一个男子的手,她会不会,不再如此隐忍?
这样想着,夏玉已经不由自主地走了出来,他停在冷艳的身后,轻声唤了句:“陛下!”
冷艳一怔,背对着夏玉,顷刻,然后,她转过身,面容清冷,方才的失常已经被收拾在高贵而漠然的神情后。
她昂头,客气地回了一句:“原来是天朝使者,明日大会便要开幕,夏小侯爷怎么逛到内园来了?”
原来这是冰宫的内园,因为地处偏僻,极少人来。所以一路走来,夏玉也没碰到什么人。
夏玉窘了一会,又抬眼看了看冷艳。
倘若不是方才偷看到她的哭容,夏玉也不会相信:如此冷若冰霜,如神如圣的女子,也会有伤心的时候?
“其实,我来了很久了。”夏玉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坦白:“陛下刚刚走来的时候,我就看见陛下了。我不是故意的……可是……”夏玉忍了忍,终于鼓足勇气道:“可是,如果陛下有什么烦心事,也许我可以帮忙,不是以天朝的名义,而是……而是以一个男人的名义。”
冷艳怔忪了一会,随即笑了笑。
夏玉还是第一次看见冷艳的笑。她笑的时候,便像柔柔绽开的花朵。
她的背后,蓝的天,碧的草,清幽的湖,本是一派颜色,却因为她的笑,刹那变成了彻底的灰。
全世界只有那张笑脸。
夏玉脑中一片空白,脸涨得通红。
“夏小侯爷今年多大?”冷艳礼貌地问。
“十七。”夏玉怔怔地回答:“到年底满十八岁了。”
“十七岁……”冷艳沉吟了片刻,随即低头、浅笑道:“十七岁的时候,我刚登基一年。”
遇到贺兰雪的时候,她还是十六岁的少女。
而十七岁的时候,她已经成为全天下的笑柄,也成为了冰国有史以来最强势的女王。
夏玉脸色又是一红。
“你比我小七岁,又怎么能以一个男人的名义来帮我?”冷艳好笑地说:“虽然我不太明白贺兰淳为什么要派你来参加,但,你还是一个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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