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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解忧思 (橘阿甯)


  抚悠沉默,杜九娘道:“有件事,我得求你。”“自家人,何必言‘求’?”九娘问:“你知不知道岐王府如何处置昨夜被杀之人?我想把贺郎接回来,亲自安葬。”抚悠想了想,这是大事,便起身道:“我去与岐王说。”就算他不承认阿舅是为他做事,看在九娘面上,这件事也不能不答应。九娘见抚悠这就要走,喊她道:“等等,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城中正戒严呢,明日吧。”抚悠只道“不妨碍”便匆匆离去。现在只要能让她为阿舅做事,为九娘做事,无论什么,她心里都能舒服些,好像赎罪。
  李忧离在太极宫武德殿与众人秉烛商议应对突厥之计,听说抚悠来找他,犹豫了下,让她等候。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抚悠暗以为李忧离故意躲她,气恼之下不顾阻拦闯殿,把围坐在舆图旁争论地火热的众人惊了一惊,她自己也羞红了脸,觉得每一道目光都似针扎,想要逃走:“不知大王正在商议要事,我……”李忧离不慌不忙地命人将作战图收好,语气虽不甚热切,倒也带温情,只是再多温柔也抵不住这一句是在逐客:“你来找我,一定是有事吧,我这里还很忙,有什么,就快说吧。”
  既如此,抚悠也开门见山:“只一件事。我去见了九娘,她想把丈夫接回安葬,大王看在九娘有功于岐王府的份上,就答应她吧。”李忧离皱眉,看了眼乔景,后者上前行礼道:“回王妃,六月十五日死于承庆殿的原东宫、相王府侍卫,许其家人将尸首领回安葬,但原东宫、相王府官署,为谋反从犯,暂停尸北郊,如何处置待庶人宗长、庶人君儒入葬后再议。”抚悠目视李忧离:“这么说,大王不答应了?”李忧离别过头去,乔景尴尬道:“总不好因贺兰长欢是王妃舅父,就与他人不同。”抚悠心中腾地窜起一团火,但不能发作,只强作镇定,问道:“不知我交予大王的东西,大王看过没有。”李忧离轻轻掀了眼皮:“这是第二件事了吗?”抚悠被噎得说不出话,李忧离接着道:“是否归还贺兰长欢的尸首,看没看过你交予我的东西,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是岐王妃。亲口说过的话,不要这么快就忘记。”
  抚悠委屈得想哭,李忧离从不曾这样对她,她享受惯了他的宠爱包容,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君若无意我自来去的潇洒高傲的辛抚悠,却不知道他的冷漠无视会让她这样难过。想说什么,可牵动嘴角就要扯下泪来,她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难堪。“好吧,我可以答应你。”就在抚悠转身欲走之际,李忧离忽然改了主意,不过他又道:“但你也要帮我做一件事。”——这是一场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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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一夜,深入晋国境内的突厥主力在长安城外三百里的豳州得知了十五日的政变,盟友谋反被杀的消息在军帐中引起热议。有人认为突厥大军深入,为了推进进军速度和本身攻城能力不强,沿途并没有攻打城池,这导致他们的后方补给存在隐患,而相王既死,岐王又夺回了兵权,李忧离此人狡猾奸诈,又擅长骑兵作战,与他硬碰硬不一定能讨到好处,不如就此折返,途中抢夺些牛羊人口,也不虚此行。虽然也有人认为不应视岐王如猛兽,主张继续进兵,但单纯的勇气和热血并不能团结所有人的想法。
  听到后退的声音,玉都兰可汗不再像曾经那样容易暴躁,他安静地大口吃肉,听所有人抒发完意见,用羊皮擦了擦手,端起一大碗酒“咕咚咕咚”仰头干了,将碗撴在案上,抹一把下颌和胡子上的酒,起身走到大家中间。“李忧离放出这个消息,说白了,就是要吓唬我们,让我们自乱阵脚,让那些胆小的人逡巡不前,甚至主动后撤。可你们想过没有,晋国宫廷刚刚经历了一场内乱,李忧离虽然胜出,但朝廷的官员都心服于他吗?地方的守将都听命于他吗?老皇帝还在,他们会不会左右徘徊,不知所从,或者无心抵抗,或者明里暗里与我们合作讨好老皇帝?一句话,李忧离维护内部稳定尚且无暇,哪有精力对付我们?华人狡猾,用兵最讲究虚虚实实,蜀国的叶护(丞相)就曾经用一座空城骗退了魏国的二十万大军。如果我们十几万突厥勇士被一个名号吓退,那不只是懦弱,更是愚蠢!”
  “虽然此次进军,与此前计划稍有出入,但如果我们能在政变三天以内攻到长安城下,晋国内部不稳,措手不及,形势对我们不是更加有利吗?”玉都兰转身拔出羊骨上插着的金刀,走到舆图前,指画道,“长安城近在弓矢之内,如果突厥人不利用好这天赐的良机,连天神都要降罪于突厥!”
  “哆”一声,金刀直插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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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抚悠因答应了李忧离为他做一件事,而这件事李忧离要在与众人议事完毕后再交代给她,她便暂留在了太极宫。殿内燃着极浓的香,抚悠不喜,但宫女说这是安神用的香,起初不适,多闻闻就好了,且捧过一只香炉让她嗅。抚悠深深吸了一口,不觉特别,于是又用力吸了几口,渐渐觉得头有些晕,心中还想:“这安神的香草是直接让人昏睡过去吗?”便被宫女扶着坐在案几前,香炉也放在了案几上,抚悠先是以手支颐呆呆望着,渐渐有些不支,这时宫女问:“王妃是否口渴?”她好像是点了头,也好像没有,但宫女拿来一物,抚悠已经不能分辨,只听宫女说是荷叶吸杯——看着像是,有一个长长的嘴。她含住用力吸了一口,却似乎只吸到一口气,有些呛人的气,她咳嗽起来,宫女抚着她的背说:“莫急,慢慢喝。”于是,她又用力“喝”了几口,口渴的感觉确实消失了,而且不知为什么连身上都轻快起来。
  宫女拿走了吸杯,换了一只香炉在案上,抚悠侧头枕着手肘趴在案几上,手指轻轻播弄游丝般的香烟,就这样看着,慢慢竟觉得那烟着了红的、紫的、蓝的、绿的色彩,她惊奇地抬起头想看个清楚,却觉得有些使不上力,眼前的事物在晃动,不知道是她在晃,还是地在动,但她并不因此惊惧,反而觉得有趣,那些所有的悲伤、难过似乎一扫而光,不,此时的她已完全不知悲伤、难过为何物,她嗅到青草的芬芳,美酒的醇冽,甚至桃花的颜色也是可以嗅到的,而阳光……阳光和他……一个味道……
  “高兴吗?”那个阳光一样的味道从身后接近她,抱住她。抚悠反身手搭上李忧离的肩,踮起脚尖,身子与他贴在一起,她痴痴地笑:“为什么不高兴?”李忧离皱着眉,眼睛里闪闪发光,现在的抚悠是如此快活,完全不懂他为什么会那么忧伤。“你为什么难过?不想跟我在一起吗?”她伸手想要抚平他的眉头,他却将她一把搂住,紧紧搂住:“你爱我吗?”霸道掩盖之下是真实的脆弱。她却笑如银铃:“爱啊,最爱啊,我不爱你,还能爱谁啊?”她现在唯一的苦恼就是他为什么穿着这么多衣裳,不热吗?一点都不好玩。她见过他精壮的肌肉、诱人的线条,她现在想把他身上每一寸都吻遍,于是急不可耐地想为他宽衣解带,可她眼睛看到的和实际的位置似乎并不一致,看得见,却总抓不着,她有些恼,上手撕扯。
  这种粗鲁的事情怎么能让女人动手?李忧离将她打横抱起,这种猝不及防地凌空而起的感觉让她更加兴奋,抚悠撸着李忧离的脖子,抬头咬他的唇。李忧离一面与她唇齿缠绵,一面将她放在榻上,侧身先解自己的衣裳,一件件扔在地上,褪到只剩一条亵裤,抚过她的起伏如峦的胸腰,也把她剥了个干净,“赤诚”相见,从她的额、鼻、唇、喉,一路吻过她的雪胸和平坦的小腹。抚悠似乎不甘被动,她抱着他,借着他的力坐起来啮他的脖颈喉结,李忧离好像浑身受了刺激,全身寒毛竖起,每一个毛孔都沁出汗。
  他一刻也不要再等,他要亲吻她,抚摸她,……爱她……
  他的要求,抚悠无不配合,任由他一次次粗暴地宣泄,甚至主动讨要,可一阵酣畅至极后,李忧离却忽然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极度悲伤:“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用这种方式得到你……”也许是一番折腾过后药效减退,抚悠虽然还沉浸在异样芬芳多彩心身愉悦的奇幻世界里,但当李忧离窝在她肩窝里痛哭的时候,她仅有的一丝清醒的意识似乎感觉到一阵抽痛……
  奇怪,好奇怪,明明她那么快活,却为何要流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  千万种方式,李忧离绝对选了最糟的一种,阿璃不会原谅你的o( ̄ヘ ̄o#)

☆、岐王妃(五)

  抚悠翌日醒来,眼皮很沉,脑袋很涨,而昨夜发生之事,竟是毫无印象了。阿嫣过来服侍并说乔景在外等候时,她还傻傻地问:“他怎么来了?大王不是有事要与我说?怎么没来?”
  阿嫣有些惊讶又有些脸红,轻嗔道:“三娘怎不记得了?大王来过又走了呀!乔记室说是大王让他来的,怎么大王没对三娘说吗?”昨夜二人房事那般激烈,她守在外面听了都臊得不行,早上起来她家三娘居然不认账了!亏得是娘子不认账,若是岐王不认账那不是没良心吗?阿嫣心里有个疙瘩,毕竟贺郎君才殁,又是被岐王手刃,不是三娘不该原谅岐王,可她照说该为舅舅服小功,不该这么快就和岐王行云雨之欢。但说到底,阿嫣又觉自己不过是个奴婢,不该私底下妄议主人,这种事,还是只当没听见没看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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