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庶心 (扬溪)

“既然是你的恩人，你为何要背叛主子？待在姚青鸾身边，我姐姐会伤心死的！”
“不！三少爷，你擦亮眼睛好好看看，坐在床上的才是你亲姐姐！我知道，这话说出来你一定不会相信，可是你不妨回忆一下，我知道你是偷偷去过腊梅园的，从后花园石子路那天晚上过后，你好好想想，姚儿她是不是很奇怪？”
“她……她是我姐姐，她怎么奇怪？”姚一落面色苍白，举着剑边喊边挥动着，“你是想故意拖延时间对不对？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姚一落愤怒转身，手臂用力挥下去。
碧桐不顾一切扑上来，口中下意识喊道，“不要！”
“……”
碧桐喊声一落，屋子里立刻静了下来。由于恐惧，碧桐向前扑的时候紧紧闭上了双眼，此刻她缓缓睁开，迎面看到小姐正用手比划着什么。
回过头发现，尖锐的剑锋竟并没落下，而是僵在了姚青鸾的肩膀上。
姚一落握着剑柄的手剧烈颤抖起来，而他的双眼正一转不转盯着姚青鸾看。
此刻，姚青鸾的手正不住比划着，比划着只有姚一落才能看得懂的只属于姐弟俩的哑语。
“小姐……”碧桐的双腿已经软了，咕咚一声跪在地上。
随即，姚一落手中的剑也与他的手分离了，哗啦啦摔在了地上，剑影反射着月光，偶尔有一道格外刺眼，“你怎么会这些手势？”
姚青鸾面带微笑，不深入回答，却也不反驳。依旧平静的交换着两手的姿势。显然，她在用手摆出的语言告诉姚一落什么。
逐渐的，姚一落激动的情绪缓和了下来，满眼的愤怒也被不可思议所取代，“这……怎么可能？你明明就是姚青鸾啊……”
“是啊，我的身体的确是姚青鸾的，但是灵魂……就知道说出来落儿不会相信，所以我才一直隐瞒着你，可是，看情况，似乎瞒不下去了。”

　　☆、第三十七章 大难后福

“落儿，是姐姐……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你一定不会相信，但是剑就在你脚下，如果我全都说完了你还是不信，大可以一剑把我杀了。”
姚一落怔愣了一瞬，不知怎么，虽然表面上想要说这事儿太荒谬了，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可内心却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呼唤：姚一落，或许，这事情是真的，平常的姚青鸾会如此温柔跟你说话吗？近段时间姚青鸾跟之前根本就是判若两人。
还有在腊梅园禁足的姐姐，她不会比手语，她奇怪的地方还有更多。
回想起来，确实有很多古怪之处，只是他没有怀疑过，就先入为主的认为那腊梅园的人就是姐姐。
而对比之下，现在床上的这个人，她微笑间能给人的祥和与踏实感，真的很熟悉，是姚一落仅在自己姐姐身上才能感受到的。
他清清楚楚记得，从小到大每次遇到什么事情后慌张不已时，只要看到姐姐的笑容，心情就会平缓下来，就是这么神奇，姐姐的笑容仿佛可以消灭一切不和谐因素。
现在，这种感觉又出来了，看着面前姚青鸾的笑容，听着她和声细语的说话声，姚一落整个心都静下来了。
“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还记得吗？我答应过你的，等你成人，就一起去游历天乌国？还记得只属于我们的秘密基地吗？还记得外祖父给我的秘笈被你藏在哪里吗？我记得你藏的时候跟我说，这是全府最安全的地方……”
姚青鸾的话匣子已经打开，便如泉涌般收缩不住了。
而姚一落，听得越发关注，神情也越发惊恐。
是了，从姚青鸾嘴里说出来的，都是世间仅他们姐弟才知道的事儿，这种秘密，姚儿不可能给姚青鸾讲，更是姚青鸾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都撬不出来的，所以，眼前这个人，或许真的是姐姐。
虽然已经有七分相信了，但姚一落仍旧僵持着，“你真的是姐姐？那死去的那个……”
“死的那个是大姐……”
“你是说，真正的姚青鸾，已经死了？”
“没错，我跟她移魂了，就在你被罚跪石子路的那天，一声惊雷过后，咱们三个都晕倒在了后花园，那时候我只觉得被她碰了一下之后，全身都麻酥酥的，紧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谁曾想，一醒来我就躺在桃影园了，初初那几天我甚至连镜子都不敢照。我也想过要跟张氏说出实情，可是就在我要开口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原来——娘就是被她们母女害死的。”
仿佛在听故事，姚一落这一瞬，已经呆若木鸡，理智告诉他，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姐姐没错，是自己的亲姐姐。
如果她是张氏的女儿，不会无缘无故跟自己说这些荒谬的话，如果这是张氏母女的计策，那么骗了他这个十岁的小孩子又能得到什么呢？姚一落心中很清楚，他在张氏的心中不过是只蚂蚁，惹急了就能碾死的那种，能够跟他苦口婆心说这么多的，不是自己姐姐又会是谁呢？
“以前姐姐不该不相信你、说你多疑，直到听张氏亲口说出事实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人是我，好笑的我，竟单纯以为张氏不过是严母，她对咱们跟对其他庶子一样，我真的太傻了，知道真相后我恨不能立刻将张氏杀死，让她还我们的娘，可是，我不能这么做……”
抽噎着，姚青鸾已经说不下去，白皙的面孔已经被泪水打湿……
姚一落一腔怒火再次被勾起，可是突然的，他想起了什么，“姐姐，那上次我给你下药？”
“三少爷，您那一次差点儿要了小姐的命，如果不是救的及时，恐怕小姐就要去陪三姨娘了。”
“碧桐……”姚青鸾连忙喝止，可仍旧没拦住。
姚一落已经满面愧疚的看了过来，“姐姐，我……”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不用自责，现在不是很好？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
次日清晨，天气爽朗异常，临近秋季，朝露有显现之势。
姚书仑一起身就赶忙来到了浩然居，紧张的推开房门，却见姚一落正大口大口吃着早膳，“父亲，这么早过来？要不要一起用早膳？”
整桌摆满粥菜的碗盆，大部分只剩下一半儿，看着姚一落胃口如此之好，姚书仑心里倒是踏实很多，“号啊，说起来，咱们父子有一阵儿没有一起用膳了呢。”
“父亲，您尝尝这道双扣的小菜，清脆都很，我这都第二盘了……”捻起筷子给姚书仑夹了才，姚一落垂首继续吃着。
将小菜放到嘴里，听着咔嚓咔嚓的脆响，姚书仑轻轻一笑，“落儿，父亲知道姚儿的事情对你打击很大，没能保护好你三姐，是父亲的错，如果你心里仍有不满，那么都撒到父亲身上吧，不要委屈着自己，若是想哭就哭出来，虽然你已经是男子汉大丈夫了，但是男儿也有撒泪的时候，父亲不会说什么……”
“父亲……”姚一落握着筷子的手一顿，“一夜的时间，落儿已经想清楚了，没有娘，没有姐姐，这已经是事实，即便如此，我却有父亲在身边，日子还要继续往前走，落儿也要继续长大成人，娘辛辛苦苦将落儿生下来，父亲劳心劳力将落儿养大，落儿不能辜负了二老的心。您说是吗？”
姚书仑眼前一亮，心中感慨万千，“我的儿终于长大了，好，好啊孩子，你能想明白，父亲再高兴不过。来人啊，端酒上来！”
“老爷，南苑传来消息，有贵客到访。”
看着管家满面愁容，姚书仑知道，来者必定不善，“哦？那好吧，落儿你自行用膳，父亲去南苑看看。”
“父亲慢走……”看着姚书仑的背影消失在门边，姚一落缓缓放下了筷子，“去打听打听，南苑是何人来了。”
不多时，打听的人便回来了，“回三少爷，是礼部侍郎李大人。”
“外祖父来了？”

　　☆、第三十八章 前程以往

“岳父大人……”姚书仑进了待客的正厅，首先就是一礼。
而坐在客座上的老人却显然并不领情。
李协，曾为出征南北的副统领，也就是姚一落和姚儿的外祖父，姚书仑三姨娘的父亲，现任礼部侍郎。
按照常理，李迎秋嫁入姚府做的是三姨娘，姚书仑原不必唤李协为岳父的，但出于某种目的，从成婚之日开始，姚书仑便就这么叫。那时候李协听着还觉格外悦耳，现在他却极为抵触这两个字。
自三姨娘死后，老爷子还是第一次踏入京兆府，“哪敢让姚大人唤岳父啊，真不敢当。”
李协穿着浅灰色家常褂子，年过半百却已白发满头，一脸沧桑模样加之面容不悦，更显得整个人严肃异常。
“岳父，跟迎秋成婚那日起，小婿便一直这样叫您了呀。”
“怎么称呼，不过是表面而已，重要的是人！心!……外头都在夸你，天乌国谁人不知，凡是交给京兆尹过手的案子没有不破的，可是风风光光的京兆府后宅，却是狼烟四起。姚书仑，你告诉我，姚儿到底是怎么没的？我好好的外孙女，怎么一夜之间就去见了她娘？你难道没什么要跟我李家二老解释的吗？”
虽然生来就哑，但姚儿确实李协老两口的掌上明珠，知道她体弱，老两口一年里便没少打发人偷偷往府里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