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含笑淡淡一笑,目光轻扫:“既然诸位将军都同意,不如先说说诸位在前些时日的商谈中,为我北武争夺到了何等有利条件!想必以诸位将军忠君爱国之心,定然不可能让我北武吃上半分亏才是。”
如果说适才还是心高气傲对顾含笑也看不上,那么此刻诸位将军难免也有些脸皮挂不住了。
为北武争取到了什么好处?他们只咬定了一个需要进入和平时期,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没能争取到。
这一次纷争是在南安和西岭之间拉开,事实上北武始终也没真正参战。没有参战自然也就没有胜负,没有胜负,连战利品都无法开口取得,他们还能要什么?
“什么都能要!他们想让我北武的公主远嫁西岭和南安,为何不能让西岭和南安的公主远嫁北武?京中尚未婚配的世家子弟遍地都是,无论西岭和南安送来多少个公主郡主,我北武都能一一接下。至于其他的,无论钱财亦或是其他任何东西,但凡是我们北武所需之物,尽可狮子大开口便是。”顾含笑慢条斯理的给他们灌输着“想要什么便该开口索取”这种思想。
她早就看明白了,正因为北武势弱,这些年以来北武早已习惯了被动的得到一些东西。就算有机会开口索取,也要思来想去,到最后明明所想的更多,一开口却只敢索取蝇头小利!
当初她开口索要望仙城之时,连先皇和元帅都觉得太过贪心,着实不妥!他们却没想过,一些事情若是连试都不试,又如何能知晓可否成行?
“这……这不可能!”那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冷笑一声,“这般狮子大开口,最终只会让双方谈判破裂。说不定,因为我方的贪婪,反而会让对方心生不满,从而引发两国之间的摩擦!”
“正是如此!我等一心为国谋求利益,绝不能因为小小的贪婪之心,就让一切努力毁于一旦。”有人附和。
“确实如此!咱们办事,还是得从大局着手,决不能被小小的利益冲昏了头脑。”
……
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坚决的表达了自己的反对意见。另外有三分之一的人则是或多或少的露出一丝赞同或是不赞同之色,却并无开口反驳。剩余以楚瀚河为首的一部分人,则是很干脆的展露出“愿闻其详”的神态来。
顾含笑扫视了一眼,也立刻明白现在的局势了!
那以中年男子为首之人,想来应该就是忠于楚家之人了。至于保持中立的那一部分人,则是其他几个家族,或是尚未抉择要跟随谁人的那些人了。而剩余之人,想来是以楚瀚河为首的了。
“你们说一心为朝廷着想,可是在说我是想要卖国求荣了?”顾含笑的言辞有些尖锐,毫不留情的反问。
那中年男子抱拳,不甚诚心的道:“末将不敢!听闻先皇对四小姐极为疼爱,封了四小姐为乐安公主。即是公主,自是一心为朝廷着想。末将这般说,也只是觉着四小姐刚刚来边关,对此处的事情所知不详,这才有这种想法。末将绝无它意!”
一番话,既是点出了顾含笑这公主其实不过是一个名头而已,又不遮掩的点明了顾含笑所说的那些话,完全是随口捻来。说起来,她对边关事务一无所知!言下之意,也是在暗喻她其实已经做错了事情!
顾含笑闻言也不着恼,笑容清冷:“你们尚未开口,又如何得知南安和西岭绝不肯同意?往年南安和西岭一开口,哪一次索取之物少了?他们敢开口,你们为何不敢?”
“那是因为……”有人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开了口才发现,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含笑眼眸轻扫,目光带着一丝嘲讽:“因何?因为南安和西岭的实力比我们北武强大?亦或是北武势弱,所以正该将对方索取之物双手奉上,这才勉强能得到一丝半会儿的喘息?”
“四小姐此话何意?是在责备我等懦弱,惧怕西岭和南安不成?”有受不住气的,顿时拍案而起!其余之人纷纷怒目而视,眼神噬人!
顾含笑毫无所惧,冷笑一声:“若是毫无惧怕之心,为何不敢开口?”因为惧怕,所以才不敢开口!北武,何时孱弱到这种地步了?
389 有情有义
顾含笑的鄙夷过于明显,营帐之内有刹那间的死寂。
“四小姐刚来边关,对此处一些事情尚不知情。此间事情太过复杂,四小姐不如等研究透了此处之事,再商议此事也不迟?”中年男子干笑一声,状似好心的提议道。
顾含笑侧眸冷睨了他一眼,这便是在暗讽她对眼前之事一无所知,适才她所说的那番言辞,更像是在衬显自己的能耐!
“边关之事自该由诸位将军来研究,我来此地也只是奉旨前来与南安和西岭接触的罢了。至于该要何物,该做何等的避让,倒是劳烦诸位将军早些拿出一个章程来。也免得待与那两位商谈之时,只让我北武落了下风。”顾含笑不为所动,面色冷淡口中所言却是带着几分锋芒。
中年男子有心反驳,却涨红着脸半晌都无言以对。
这边关之事,本也该由着他们这些主事的来解决。可现在陛下也命人特意前来,不就是因为他们始终都不能解决么?
说到底,仍是他们无用!
“正是因为如此,更需请四小姐给予一些指引才好!”楚瀚河适时的开口,虽是神色冷凝,可话里话外无一不再说明他对顾含笑的信任。
这也让那些反对他的人,颇为反感和愤怒。
“楚将军,四小姐才刚来边关,本又是女子,身子又弱。不若等四小姐多歇息几日,若我等需要帮助,再找四小姐也不迟。”有人笑着提议。看似在为顾含笑着想,实则却是在暗讽顾含笑不过一介女子,何时也有那资格与他们一同商议这等国家大事?
楚瀚河不曾变色,冷声轻哼:“诸位将军可莫要忘记,四小姐和王爷来此,可是奉旨前来!诸位将军左右刁难不想让四小姐参与,难不成是对陛下的旨意有所不满?”
这一顶帽子颇大,营帐内诸人顿时哑口无言!
顾含笑也不动气,来之前便已做好了准备会被人刁难。不过她也没想到,这些人的刁难竟是这般苍白无力。
遇上萧远和善璞,也难怪这些人连张口的勇气都没有了!
一场议事就这么无疾而终,从头至尾,谷梁修都不曾开口说上只字片语。旁人只以为定国王爷对陛下派出这么一个女子来全权负责心有不满,却不知谷梁修不开口,恰恰只是因着他对顾含笑信心满溢。以她的为人,却是不可能吃上半点亏的。
再者,这些心中有其他意思的将领们,在某一日后,便不敢再多吱声。
年初四那天一大早,南安和西岭的军队中忽然各有人纵马而至,到了北武之地,只说前来拜访。
楚瀚河前往相迎,虚虚抱拳,扬声问道:“不知九王爷,善璞公主前来,却是所为何事?”
马上高高端坐的,可不正是西岭的善璞公主,以及南安的九王爷萧远?
闻言善璞公主纵马前行几步,眨了眨圆圆的眼睛,笑容娇俏:“楚将军,今日本公主与九王爷前来,却是听闻我等结拜妹妹到了贵军之中。想着我等三人许久不曾见面,心中念的紧。冒昧前来拜访,还请楚将军见谅则个!”
楚瀚河面容冷峻,闻言也只是虚虚回礼:“公主殿下多礼了!不过,楚某斗胆,尚要请王爷和公主稍候片刻,也好容楚某去回禀乐安公主殿下!”
“那是自然!”萧远也纵马缓步上前,微微一笑,“有劳楚将军了!”
楚瀚河微微颌首,调转马头回去。他带来的人马中则是留下一部分,站在原地漠然看着萧远和善璞。
对此善璞和萧远也只是淡淡一笑,皆是不放在眼中。
不多时,楚瀚河再次出现,诚意满满的致歉:“公主,九王爷,公主殿下舟车劳顿,身子正虚,刚刚起身,着实来不及前来迎接。殿下命楚某给两位致歉,若是两位不介意,不若由楚某陪同两位一同过去?”
“能由得楚将军作陪,是我等之荣幸。”善璞笑的眉眼弯弯,“楚将军,有劳了!”
“公主客气了。”楚瀚河一挥手,顿时让开路来,等着萧远和善璞一同过来,这才陪同穿过千军,缓缓步入。
虽是周边的士兵面色稍有不善,可善璞和萧远却是浑不在意。
楚瀚河是个聪明的,这时候他们二人到了北武,楚瀚河只会命人全心护他们周全。但凡有任何损伤,那可都会引发三国之间的再一次战乱。
这,可不是北武会想要的!
楚瀚河倒真不是在说谎,更不是顾含笑拿捏身份。事实上,顾含笑初来乍到,一时间无法习惯此处的气候,一冷一热之间有些适应不过来,不免受了些风寒,夜间偶有发热。谷梁修夜间悄然入了营帐,照看了整整一夜。直到天色微明,这才退了热。
没等谷梁修回去歇着,就听楚瀚河说善璞和萧远来了。当下顾含笑也只能起身。
“若是身子受不住,不过明日再邀请也不迟。”谷梁修伸手轻抚她略微有些晕红的脸颊,满心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