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鬼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紫依看着他抿抿唇,心里骂道,死面瘫。
生气的转身正要离去,却听到一鬼道:“等一下。”
她停住,转身冷声道:“何事?”
“你还没回答我,为何要将此事透入给她?”
紫依一愣,看着他那认真的表情,随后忍不住有些想发笑,这人……果然是个榆木头。
“我不过想试试那个那凌姑娘在知道事情后会不会无动于衷,若是她真的喜欢主子,一定会有所行动的,若没有……”她顿了顿:“只能说,她心里没有主子。”
一鬼看了她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轻飘飘的落下一句:“凌姑娘还不知道主子的身份。”
说完也不等紫依再开口,脚下一轻,消失了,留下紫依一人在风中发愣,随后她似乎叹了口气,有些无力的扶额。
主子啊主子,你都几乎把家底都给人家了,竟然还没和人家说自己的身份,真是…哎,这让她们这些属下想帮忙都帮不了了啊……
而这边,在绿悠里耽搁了不少时间,弯弯也不再磨叽,直奔与胡容约好的地点去。
胡容定的地点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茶楼,弯弯进去时,也许是晚上的关系,里面的客人不多。
小二迎上来时,她按信里所提,问了句:“去年的龙井今年还有吗?”
那小二立刻带她上了二楼,进了一个隔间,里面坐着一位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方脸,,皮肤略黑,一看便是常年在外被风沙吹得。
那人一见她后,立刻起身,挥手让小二退下,便弯身双手躬道:“胡容见过皇后娘娘。”
弯弯笑着扶起他道:“胡将军别客气了,我已经被废了,早就不是什么皇后了,而且这又是在宫外,按辈分,还得喊你一声胡叔叔呢。”
“皇后自谦了…”
话虽这么说,但胡容也已经直起身,如今在宫外,又是私自出宫,礼节太多反而不好。
两人客套了几句后,便直接进入了主题。
弯弯大概将凌忠齐如狱的原委说了一遍,胡容听后沉思了片刻,道:“皇…”
“你还是直接叫我宛宛吧。”
“好吧,宛宛,你觉得…这事会是谁最有可能?”
弯弯想了想道:“目前看来,我觉得嫌疑最大的是右相爷,可惜我们没有证据…”
胡容却摇摇头道:“宛宛啊,你还太年轻,不了解这朝廷的险恶,表面上看,虽说你们凌家被除,赵家是最大的收益者,可他赵泽图什么?你爹与他在朝廷上势力相当,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一文一武,你爹的势力他一个文官怎么可能全全收服?习武之人服的可都是在自己之上的能者…”
弯弯蹙蹙眉,这话说得似乎也有些道理。
“那不是赵泽又会是谁?”
“有时候,对方也许使我们最意想不到的人。”胡容道。
最意想不到的人?弯弯疑惑的想了想。
“那胡叔叔觉得…会是谁?”
胡容没直说,反而问道:“你爹手中最令人忌讳的是什么?那便是兵权,整个朝廷,谁最想要这兵权的?”
弯弯一愣,他是在指楚烨?
胡容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她明白过来了,继续道:“自古君王多猜疑,将军手握兵权这么多年,很难不让人顾忌的。”
弯弯拧拧眉,这她自然知道,不止她,估计整个朝廷的人都知道,楚烨其实是很防着凌家的,可那是在以前,自从她主动交还虎麒麟后,楚烨对她的戒心已经放下了很多,但这些别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这人…
弯弯的心霎时有些冷了下来,他晚上约她出来,看来并非是什么商量救她爹那么简单啊。
“那胡叔叔认为,我们接下去该如何?”
她这一问,果然,胡容马上道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既然皇上已经出手了,咱们何不趁这次以救将军为由起兵…”
“啊?”弯弯故作吓了一跳,连忙摇头道:“这是可是造反,不行不行…”
胡容一脸正色道:“宛宛,你爹手握兵权这么多年,若不是因为你,恐怕他早出手了,如今,你也已经被废了,再无什么后顾之后,而且,也是他不仁在先,设计陷害你爹,让其背上刺杀的罪名,如今我们出兵逼宫,不过是为了自卫而已,不然,你觉得,若是再让事情发展下去,皇上会饶了你爹,会放过凌家吗?他用这样的法子抓了你爹,那个‘刺杀君王以下犯上’的罪名定下是迟早的事,他第一步是抓了你爹,接下来就是整个凌家了。”
瞧着话说得,真是处处在为她凌家着想哦,若放在以前,弯弯早就被说服了,因为那时候别说是胡容,连她都觉得凌忠齐有造反之心,不然为何握着兵权这么多年不放?为何对楚烨没有君臣之礼?再加上凌家财力丰厚,完全有去逼宫的资本。
可当她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在知道凌忠齐的真正用心后,如今她听到这些话,只想说两个字:呵呵。
她不知道这胡容到底什么目的,但如此蛊惑她造反逼宫,一定没什么好居心。
见弯弯低着头不说话,以为她有些动心了,胡容继续道:“宛宛,你这是在完成你爹的夙愿,听胡叔叔的,找出虎麒麟,胡叔叔立刻调来军队救出你爹…”
弯弯在心里冷笑,还真当她是十几岁的小丫头吗?
可弯弯其实忘了,她这身子本来就才十五岁,胡容当然把她当成小孩子那般忽悠。
她抬头,正要说什么,突然,砰的一声,大门被人用脚踹开,一人在门口怒声叱呵道:“来人,将这两个狼子野心的逆臣贼子拿下…”
接着唰唰唰冲进一大堆人,弯弯还没回过神,便被两个人强行押着跪在了地上,一双黑底金丝纹龙锦靴缓缓出现在她面前,她抬眸,正对上了一双黑黝深邃的眸子,没有昨晚的温柔和笑意,俊秀的面容上此刻一片冰霜。
楚烨?
弯弯心底一惊,再瞥眼看看一旁的赵泽,那眼底掩不去的得意让她顿时明白了一件事。
她,被设计了。
夜,凄冷静寂,空中一片黑压,无云无月。
昏暗的牢房里,四面黑墙,没有床没有椅,只有一只蜘蛛挂在角落里爬来爬去,似在找寻猎取。空气中满是污浊的灰尘,隐约还带着几丝浑腐的血腥之气。
这便是刑部的牢房,与凌忠齐他们呆的宫牢,几乎是天差之别。
墙角,一个瘦小的身子正躬身坐着,面上没有恐惧,没有惊慌她双手支着脸,,一双美眸直直的望着前方的墙,似在认真想着什么,片刻后,她突然喊道:“一鬼。”
果然,不到片刻,一个黑影飘下,落在牢门外。
弯弯惊叹,这人的身手果然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了吗?这刑部牢房的守卫是出了名的严,他怎么轻松的跟逛自家院子一样。
“能否帮我拿份纸笔来吗?”她问。
一鬼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点点头,然后便消失了。片刻后,他又出现,手里已经多了弯弯要的东西。
她的嘴角微抽,果然跟逛自家院子一样。
弯弯快速的拿笔在纸上写了许久,片刻后,她将纸折叠好,递给一鬼。
“这个,麻烦你送去宫牢,交给我父亲。”
虽然凌忠齐被关着,但宫中也有不少凌家的眼线,相信天还亮时,便会有人将她的事告诉凌忠齐了,以他如此爱女的性子,怕是情急之下会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来,所以,与其让她爹从别人口中得知,还不如她趁早写信过去让他安心为好。
一鬼离开后,弯弯靠着墙,抬头望着那起了霉斑的墙顶,忍不住叹了口气。
还是拗不过历史啊,她费尽心机让小仪的悲剧不发生,就是为了让陈庆仍然能对凌忠齐衷心,可谁想没了陈庆,如今又蹦出一个胡容?
想起之前楚烨看她那冰冷中又带着几丝沉痛的眼神,她就知道,这回赵泽算是彻底的得逞了。
如今她身在刑部大牢,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将她交给了刑部,这代表他已经不再相信她了。
历代君王最忌讳的便是功高震主以及握权不放的臣子,而恰恰这两点凌忠齐全占了。胡容最后那番话,她虽然没听进去,但她知道楚烨却是听进去了。对于自己的皇位,没有君王是不敏感的,对于危机自己帝位的人,历来君王宁可错杀也不愿放过。
楚烨此刻这心里,怕是早就认定了她偷偷出宫是为了和胡容谋逆吧…
哎,凌家这逆谋造反之罪…怕是坐定了啊…
她努力了这么久,最后竟然仍…
哎,心里突然有些挫败…
她将下巴支在双腿的膝盖上,幽幽的叹了一口,无意间看见了指间的那枚戒指,她轻轻的摸了摸。
阿九…
他如今应该正忙吧,楚烨命人去围剿幽冥宫,他这次应该不会来救…
突然,她怔了怔,蹙蹙眉,要命,她在想什么呢,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如此依赖那个妖孽?是因为每次他都会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刻出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