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克礼虽不知道扶立赵隽的主意乃是出于韩稷,但是以往经顾至诚有意无意的点拨。也认同了这个想法。他们都曾与赵隽熟络,即便未来的事情大家皆不清楚,但赵隽至少比郑王楚王来得正派这是事实。
顾至诚被说服。
韩稷却还补充道:“其实留着郑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们还得防着前军营的鲁亲王作乱。鲁王府的家眷虽然都在京师。但是牵扯到江山大事,兴许他不会顾及这么多。如果他与辽王联手,那对我们对天下来说都是一个很头疼的问题。”
鲁王乃是皇帝的胞弟。先帝留下的子嗣不多,死的死衰的衰。最后只剩下这两兄弟。皇帝虽然疑心病重,但在五军营里已有四个落入了他人手上之时,终究还是留了一个让鲁王管着。这几年他呆在南边也叫做平静无事。
但若是楚王郑王一朝死亡那又不同了,在废太子已然被废的情况下,他这个当皇叔的能不出来帮着已成年的辽王对抗朝中勋贵元老?虽不一定有把握,可反抗是死,不反抗也是死,仗着手上还有兵力,总归是要争争的。
“接下来咱们最好是能派人去盯盯前军营,以及鲁王府周围。鲁王若是有这分心思,回京必有动作。同时我想,我们可以开始提出来给陈王平反了。”韩稷道。
顾董二人虽有准备,但真到了落实这步的时候,神色还是不免凝重:“要做就要一步成功。我们得先选个合适的人来上这个奏折。”
“哥哥们说的对。”韩稷微笑了下,说道:“所以我已经有了打算,等过了聘之后我便会行动。”
顾董二人不知他卖什么关子,想到过聘也只有三两日的事,便就笑骂着说了别的。
之后魏国公上顾家喝酒,席上董克礼也提到他们这番谈话,也就是说,魏国公是知道了韩稷有替陈王平反的想法了的,而且韩稷虽然没有与他正式提过,可在与顾至诚说过之后也并没有刻意隐瞒他,再加上华家被劫的真正原因,外头人议论纷纷,魏国公也未曾寻他去打听什么。
结合这些看来,他的平静就有些不大寻常了。
辛乙道:“骆威年前出了府,对外说是去了西北,直到上个月回来,却看不到风沙扫面的痕迹,反倒是他的行李里有着一双木屐。于是我近来也在怀疑,他根本就不是去了西北,而是去了雨水湿地都多的南边。”
韩稷手一顿:“他去了南边?”
南边那么大,就是去了也不能说明什么。可如果没有猫腻,又为什么要故弄玄虚呢?
他想了想,笃定地道:“这么说来,他必然是去了金陵。他是个不大外露的人,上次我跟他提到鄂氏下毒之后不久骆威就出了门,若不是去金陵又会是去哪里?看来,他是去了调查我,说不定还包括你,你可得小心半夜鬼来敲门。”
说到末尾,他意味深长地望过来。
辛乙扬眉:“我是个医者,不信神鬼之说。”
韩稷连声哼哼,将手上的聘礼单子又打开来,说道:“去安排一下,过了大聘之后我要去碧泠宫。”
辛乙颌首称是,出了门来。
走到门廊下他默然站立片刻,才又抬步离去。
虽然说朝上的事很重要,可娶媳妇的事也很重要。
这日下晌看完了好几遍的聘礼单子,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他便随同奉魏国公之命拿着单子请沈宓夫妇过目的吴管家同到了沈府。
沈雁跟萱娘在碧水院慢腾腾地绣霞帔,就听胭脂来报说姑爷来了。
胭脂的眼睛经过辛乙施药调理,已经好了九成九,跟健康的时候没有什么分别了,但是被叮嘱暂时还不能做针线,所以小姐的嫁衣,她这个贴身丫鬟都没有办法帮上什么忙。
萱娘听说韩稷竟亲自来送聘礼单子,遂佯叹道:“瞧这股热火劲,我都有些不大待见起他来了,他要是把你娶走了,府里就只剩我一个人,那可多没趣儿。”
沈雁想想也是,她要是出了嫁,沈璎也是这两年的事了。估计她这里出了阁,她就要被接回来。可是陈氏定然不会把她放在府里呆多久,萱娘是府里的表小姐,但比起她这个本家的小姐来还要受欢迎,就她那性子,肯定会按捺不住频生风波。
沈家可好不容易才有了新气象,怎么能因为她而再掀波澜?自然是早早地嫁去杜家是要紧。
而筠姐儿又还小得很,这么想来,萱娘还真是难免无聊了。
她给她出主意:“要不,我去跟三婶说说,让她给你也早些寻个人嫁了得了。”
萱娘羞红了脸,扬起手边扇子拍向她,“我是这个意思么?你再乱说,我就拿针线把你的嘴缝起来!”
沈雁嘿嘿道:“迟早要嫁的,怕什么。”
萱娘白了她一眼,倒是也没再往下说。虽是姐妹间玩笑话不会外传,但终归是未出阁的女子,纠缠不休倒显得小家子气。
她们这里顺口说到韩家过聘的事,韩稷则打发管家先回去,自己寻到了沈宓。
聘礼什么的都是魏国公与诸阁老一道到沈家当面议过的,后来不过是补了些细目,自然没有问题。
沈宓在书房里会客,韩稷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进屋,看着出去客人的背影说道:“吏部的人寻岳父有何事?”
沈宓微勾着唇,说道:“今年春闱上新科前三甲十来人人都入了翰林院,之前散馆的庶吉士有两个调来了通政司,我查了查他们的底细,竟然是柳亚泽的门生。方才吏部又来寻我说及礼部有缺的事,我估摸着,怕是要把我调出通政司了。”
韩稷凝眉:“皇上这么做,莫不是因为楚王的死迁怒上了岳父?”
“虽不定是迁怒,但华家藏有秘密的事他是肯定了的,既然如此,自不会再放心让我留在通政司。”沈宓绕出书案来,沉吟踱步道:“但他眼下又还需要我沈家。这届春闱考生里谢丘两家也各出了一名进士,都被点入了六部观政。我估摸着,他往后的重心应会改为提升谢丘两家的号召力了。”
韩稷沉思道:“谢丘两家都与沈家有姻亲,本是同进退的,本身倒不会构成什么威胁,就是怕皇帝会改为提拨那两家来疏远沈家,这样的话,恐怕就难免墙倒众人推的局面了。”
那两家老辈的人都未曾出山,新出来的子弟是在大周的科举考场一步步走上来的,他们算是大周纯正的臣民,如此既不必背负前臣遗臣的尴尬名声,又容易培养成新的士族力量,比起沈家来好控制得多,皇帝这算盘打的不可谓不响。
第484章 谋定
沈宓赞赏地看了眼他,然后道:“郑王若然上位,恐怕接下来就会成为皇帝的左膀右臂,从前未曾当上这太子还不觉得,往后这江山成了他的,未免就会站在皇帝如今的角度想事了。他们都不会让华家有丝毫与陈王府联手的可能。华家的忧患,仍然让人忧心。”
韩稷坐在窗下,撑膝未语。
沈宓的担心实则也是他的担心,眼下既知有险,那总得主动避免才行。之前并没有机会跟他明说想让赵隽复位,因而也未曾商议过这事,便说道:“也不知道顾大哥有没有曾与岳父提及,我打算借推赵隽上位来替陈王府翻案之事?”
顾至诚并非多舌之人,沈宓还真就没有听说,他凝眉道:“你打算扶赵隽?”
他点点头,“我考虑过,他是比较理想的人选。”
沈宓眉头紧锁,沉思了片刻,说道:“比较起来似乎也只有他。但是,你确信直接把他推出来朝中会有人买帐?”
韩稷凝视他道:“难道岳父还有更好的主意?”
沈宓缓缓走了几步,说道:“这天下本是陈王与与周高祖合力打下,但陈王居功甚伟,且禀性中正,当年若是他不让贤周室,天下并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他周家充其量也就算个权臣。而开国至今近二十年,面上看着太平,实则却危机重重,这终究非社稷之福。
“赵家称帝名不正言不顺,与其迂回行事,倒不如索性还天地一个清正。”
韩稷站起来,“不知岳父的意思是——”
沈宓转过身来,直视着他:“参倒柳亚泽。联合起来逼迫皇帝给陈王平反!”
韩稷忽觉胸口有热流流过,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年陈王府落难,柳亚泽作为并不起眼的一个嫡系近臣,就是在此事上立了大功,之后一路平步青云,直至坐上了内阁阁臣的位子。
他原本也是想着给陈王平了反再复立赵隽,可翻案平反这种事还得靠嘴皮子。他与顾至诚等人皆是武臣。不谙这些参弹之道,而元老们虽然与勋贵们都有深交,可原则上一点不含糊。他们向来以维护朝堂安定为第一目标,又怎会在即将谢幕之时再去参柳亚泽而加深与赵家的矛盾?
也就尚未有具体策略。
眼下沈宓主动提及这个,倒让他脑子忽然变得灵光,他们这边能有这个本事出来参倒柳亚泽。同时替陈王府平反的便只有沈家了!而且除了沈家之外,还有谁比他们更适合?
坦白说。从前沈家虽然声望极高,根基也深,但在韩稷眼里他们还缺少着一股武将特有的热血豪情,包括沈家在内的士族大夫们。往往家族利益高于一切,他们纵然清风傲骨,不附权贵。可终究还是显得有些古板和执拗,因此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沈宓会主动提出来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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