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可能也觉得奇怪,我为什么那么拼尽全力。
当然,面对我的进攻,他也不可能那么轻松,我们的距离并不远。
如果他再这样风度翩翩,注定会死在我的手上。
我冷笑着,反正活着已经没有什么意思。
于是,在他最后一剑袭来时,我直接选择了放弃,停止了一切的抵抗,只将胸膛留给他的剑锋。
我们的动作太快了,外人根本无法发现,可是他还是猛然间将剑歪了下去。此时收剑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见咔嚓一声,我的胸前被划开了一条深深的血口,血液顿时喷涌而出。
我望着他惊诧的眼,心里顿时沉了下去。
为什么不杀了我。能解脱对我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我不能退婚,不能让杜飞华跟他走,我必须顾及我的家人,可是,如果我死了,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
“为什么不杀我。”
我们纵身相错的短暂时间里,我这样问道。
他没有回答,只是飘身落在一旁,眼里充满了惊异。
然后,他转过身去,扯起飞华的手,快步离去。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术士,也许在那近距离的对视时,或者更早的时候,也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郊外密林里,他就已经看到了我的宿命。
我是不可能被这个社会承认的个体。我的人生注定会隐没在后来的岁月里,我一直在改变着模样,不是自愿,却无能为力。
或许,他会深深的同情我,或许,他只是嘲笑我。
可是,当我再次抬起眼时,我看见他们被拦在了夜风里。
姜浪萍低声和杜飞华说着什么,然后飞身朝对面的人扑去。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最终阻拦住姜浪萍的黑色旋风,名字叫玄墨。
翠烟笼 商誉(四)
我缓缓起身,只要没有死,我就必须将杜飞华带回去,我不能拿我父母的性命开玩笑。
姜浪萍,你错就错在太仁慈。
我走过去,拉起飞华,消失在惨淡的夜色里。
杜飞华没有哭,这很好。
回到家里,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我将这件刀兵相见的事情掩藏在了守口如瓶的灯火下,算是对她没有告发我的一种报答。我对姜浪萍的事情没有再提起。
现在的我,已经如同半个死人。
心智上,我已经残废了。
第二天一早,我来到上林苑,胸口的伤口还在丝丝拉拉的疼着。谁也没想到,我的命运就在这一天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上林苑的白虎脱笼。
那只虎几乎是朝着我扑过来。
我只能躲闪。
却因为剧烈的动作而再次扯开了还没有愈合的伤口,其实那时候我已经痛不欲生了,只是旁人都没有发觉罢了。
我忍着痛,却发现,此时此刻,剑,那象征着君子侠义的长剑,根本就成了最可笑的摆设。
猛兽怎么会跟你讲究招式,一切都不过源自于最原始本能的攻击罢了。
于是,我轻轻的扣动了机关,匕首的一端,已经掉落在我的手里。
当那白虎再次咆哮着朝我扑来时,我做出了最后的反击。
将身子深深的向后弯倒下去,那几乎将我的伤口全部撕开,我甚至听见了它咧开大嘴的声音,鲜血一瞬间将我的身体燃烧,从里向外焦热着。
与此同时,在虎头划过我的腰迹的瞬间,匕首已经出鞘,我看见它张吐着惨白的舌芯,狰狞恶毒的闪过一道寒光。
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我几乎淹没在自己的鲜血之中。
这一个瞬间,又将我的人生分割成两半。
一段是为了感情而频频犯险的都水长,另一段则是戴上面具失去姓名的刺客。
我是谁?
事到如今,连我自己都觉得恍惚。
人们以为我就这样死了。
可是,我还是再次醒来,醒来时,已经躺在长乐宫柔软的锦帐里。
有一个宫女俯身跪在我的对面。
见我醒来,忙转身出去。
不久后,来了一个人,我知道,那是鄂邑盖长公主。
我不是第一次见到她。
她淡淡的笑了。
然后问了一些没要紧的话题。
我知道,那不过是贵族的交谈方式,真正的目的总是隐藏在最后。
不错,可是她的意图仍旧让我觉得一阵战栗。
她说,要我成为她的死士。
我当然摇头,并且起身要走。
然而,她缓缓的笑着,指了指紧闭的门。
“殿外有一队死士,只要你推开这扇门,他们便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城南,你的父母不过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我相信,你骑着马回去收尸,应该还来得及。”
我真是幼稚,竟然想从她的手底下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出去,要知道,他们怎么会打毫无把握的仗。
我转过头来,久久的凝视着眼前的女子。
她波澜不惊的脸上,竟找不到一点战斗过的痕迹。
那双凤眼里,流过的到底是什么?
诡计,权谋,甚至还有些凄厉的哀怨。
她与我对视。
然后,淡淡的笑着。
“你知道吗?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不是毁掉自己,而是复仇。”
我有些震惊,却无论如何努力,也听不出她声音里除了平淡到底还有什么别的。她只是在平淡的交代着我该做的事情,她怎么能那么冷定的谈论着别人的生死。
她看着我,似乎对我怨毒的眼神非常满意。
“你不能和长烟长相厮守,这都是刘弗陵的错。”说到这个的时候,我终于发现她有些神色。似乎是带着点鼓动的意思。
我将眼睛移了回来,不再看她。
因为我已经不需要探寻,我知道,她希望我对付陛下,现在唯一要探讨的,就是采取哪种方式。
而我需要做的,则是深思。这不是件小事。
“只要不成功,我全家依然要死。”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也用如她一般淡淡的语气说道。
她忽然间笑了,声音很大。
我甚至怀疑这笑声里,带有某种暗示性的意思。于是,我下意识的看向四周,以防备有任何的变化。
“你是天生的刺客。”她的语气充满了赞叹。
我转过头去,她的脸上飞扬着桀骜不驯的光芒。那是专属于长公主的帝国明珠般的光芒。
“放心吧,没有万一。”
她微笑着看住我,眼眸里满是夺目的自信,让我开始疑惑。
“我不相信。”我很直接的说道。
她似乎为我的直言不讳而感到惊讶,然后,她收了笑,伸出手去,示意我坐到她的身边。
我迟疑了片刻,却还是俯下身去。
我没想到,她竟然用那样的眼光看着我。
似乎是欣赏,又似乎是防备,总之,我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神色,她总是很复杂。
“你有点太聪明了,这不可不太好。”她先是这样说着。然后,又自顾自的说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完全不必担心这件事情,他并不是真正的陛下。”
她的声音实在是很小,可仍叫我不寒而栗。
不是真正的陛下,那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假冒的?
她笑着看住我。
“他并不是刘彻的儿子,他的父亲是前朝绣衣使江充。”
我大惊失色。
对于我的表情,鄂邑似乎很满意,她微笑而得意的看着我。
我忽然想到陛下的赐婚,既然他不是刘彻的儿子,哪里有资格做皇帝,既然不是皇帝,那赐婚便显得极为可笑了。
“即是这样,长公主为何不直接昭告天下?”我想了想,说道。
她冷笑着摇了摇头。
“唯一的证据,已经陪葬了。”
我忽然间心念电转。陪葬,这个词我听了无数遍,却是在我母亲的口里,还有,就是秘密。的确,陛下的事算是这天底下最大的秘密了。然而,这一切都是和我的姨母云儿有关的。
我忽然间明白了,她说的证据,是云儿。
这时,她又说道:“云儿的姐姐,如今还好吧。”
我忽然间一凛,难道她也认识我的母亲?
“你不用这样惊讶,你母亲叫李媚,是李云的亲姐姐,她们一直都是鄂邑人,对不对啊。”
我恍然大悟,母亲姐妹曾经必然是长公主手下的人。
“我调教的那么好,自然要派上用场,为了打探齐国的军情,我将他们派往齐国,后来你母亲因为女红过硬,被分到齐国宫服,却因为这一步,让她这枚棋子成了废棋。”她淡淡的望着我,转而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我顿时觉得一阵眩晕,这女人怎么比毒蛇还要毒。
“我本是非常重视你母亲的,却没想到她竟然这样脱离了我的视线,后来又与宫服的人不合而逃走,继而嫁给你父亲,又装疯卖傻。我本是仁慈的,既然她以疯子的姿态示人,且又得了痹症,人人都不会认出她原先的样子了,那我也就没必要铲除她,这也是我做的一件好事。”她淡淡的说着,脸上不断的向我挤出一些得意的神情。
我越听越恐怖,难怪母亲那样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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