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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流光 (千岁忧)


  “也对,叶姐姐快些回去上药,晚些时候我给你讲学馆刚定的规矩,你不知道,国师大人叫人念了许多条,我差点没记全,不过不怕,容姐姐一定记得,是不是容姐姐?”
  “哪有许多,不过是咱们在这三京馆一年中要做的事罢了,字数加起来不及《修身赋》的半数。”容若兰对薇宁方才的表现耿耿于怀,一向知道薇宁藏拙,可没想到今日如此出色。她心中十分明白,若换做是她,一刻钟内只将《修身赋》抄录下来不是难事,又记又写则全无可能。容若兰虽是女子,可事事争强好胜,自见了薇宁一次便隐隐有种既生瑜何生亮的念头,偏偏又不得不服。
  薇宁如何不知她的心思,只是不曾点破罢了,再说容若兰想要的,并非她所求,故而对她时有时无的敌意并不在意。
  蒋颜儿等人簇拥着薇宁往外走,此时草庐里人已走得差不多,只余以韦燕冉为首的几人还站在石屏前未曾离去,似乎看得极其专注,该是也想学薇宁一般将《修身赋》默记下来。
  出得草庐,蒋颜儿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我好像看到韩萱雪也没走,容姐姐,她是不是认识那个韦姑娘?”
  不止是韩萱雪,还有宋语荷也在其中,入京后薇宁很少见到这二人,只是偶尔听蒋颜儿提起过,奉都是京城,韩雪萱引以为傲的出身在这儿怕是没多大用处,尚不及韦燕冉一分。
  容若兰自嘲道:“我怎知道,或许是认得的。”
  总算应付完蒋颜儿等人,薇宁缓缓走回远林院,不意外看到已在通往院子的小迳上等候多时的刘司正。
  她一脸忧心地道:“阅江堂的事我听说了,叶姑娘,你今日的形迹怕是已落入国师大人眼中。”
  “那又如何?”
  “不光是国师,可能还有……内卫,那些人若是要查一个人的来历,就算你隐藏得再深也逃不了。”
  薇宁遥想着可能出现的情形,最终放弃。她想,恐怕此刻国师大人的桌案已摆了记载着叶薇一切的卷宗,可那又如何,她坦然道:“刘司正请安心,叶薇的来历并无不妥,我早说过,此番来京只为备考,不过是来读书的。”
  刘司正哭笑不得,初到三京馆时,她曾夜访薇宁,当时曾直问她的来意,她的回答也如今日一般无二。
  “那你又为何要详尽了解京中大势,以及朝中要臣的一切,甚至和学馆有关的人和事也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自然是为了让日子好过些,比如今日,那位孙抚大人为何开始装模作样地帮我说话,后来又为何欲将我逐出学馆,翻脸极快,真真叫人想不透。”
  刘司正板着脸问:“你不知何处得罪了他,我又怎会知道这许多?眼下只说你引起了国师大人和内卫的足够重视,且思量下该如何应对。”
  便是要他们注意才好,否则便白费心思了。薇宁心中想着,面上仍是无辜苦笑道:“刘司正,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最是不爱惹事,今日之事实在不能怪我。”
  就算以前的事也不怪她,小静王那是自己送上门的,靖安侯也是自己凑上来的,她今日露脸出彩完全是不得已,说起因晚到而受罚,若不是静王擅自将她强带去了静王府,那也不用受罚了。刘司正忍不住想,如此出色若只是为了应试做女官,日后定能如愿。可她到底为何而来,那双玉环的主人岂会教出一个立志做女官的女子?
  国师府内,焓亦飞手持纸扇悠哉游哉地在房中踱来踱去,从宫里出来的花公公已站得腿脚发软,两个小宫侍扶着他勉强站着,终于忍耐不住催促道:“二爷,国师大人什么时候才见老奴,陛下召见,再也等不得了。”
  “花公公,你慌什么,师尊他劳累了半日,不歇好了谁敢去叫,您还是再等等吧。”说罢又招呼人上茶,殷勤地道:“这可是陛下赏的,您尝尝?”
  花公公眼神复杂地看着香茶,天气炎热,他出来大半个时辰还未进半点茶水,这会儿倒是想喝,却又不敢喝,身有残缺之人在别处内急着实不太方便……他是宫里的老人了,很多时候都用不着他亲自出宫办差,今日运气不太好,偏偏摊上这个差事,原以为传个口谕便可,不想耽搁这许多功夫。
  他哀哀地道:“可老奴回去得晚没法复命,陛下是要杀头的。”
  “定是陛下想着急问学馆里的事,这样吧,我今日正好跟去了三京馆,这就跟你进宫,有事儿问我便成。”
  “这……成吗?”花公公有些犹豫,虽然国师府上三名弟子也时常进宫,但陛下传召的是国师,若是一个不妥,倒霉的可是自己。
  “你这老东西还不乐意,那好,我本来约了凤梧去西城消暑,谁耐烦同你进宫去?”
  “别呀二爷,我求您,求您与我一同回宫复命可好?”
  花公公说着作势磕下头去,焓亦飞一把接住,拍拍他的肩,笑眯眯地道:“花公公免礼,咱们是老相识了,用不着如此见外。”
  他一会儿花公公一会儿老东西,一会儿怒一会儿笑,直教花公公不知说什么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如约奉上一更,虽然短了点,我已尽力~

  ☆、窥探

  焓亦飞扔了扇子率先往外走,花公公也怕再站下去他这条老命得交待在这儿,忙招呼小宫侍扶着自己跟上去。
  国师府是女帝所赐下,占的是前楚陈王的旧宅子,虽是旧宅,却建得极其华美,在国师还未被封为国师之时,赐住这样的府第没少惹来麻烦。如今再无人敢说什么,国师倒低调起来,虽然在外行事多有张扬,这府里头却安静得很,偌大的府第里连仆人的影子都难见到。
  花公公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刚刚他可是连水也不敢多喝,出了前厅被白花花的毒日头一照,顿时气喘头晕,眼瞅着有人慢呑呑迎面走来,却看不清是谁。
  倒是焓亦飞远远地叫道:“凤哥儿,为兄我这边有点事儿,回来再陪你去西城消暑,可好?”
  国师门下三名弟子,个个才貌出众,凤梧也不例外,除了性子懒了些,其他都好。只见他眯起眼看了焓亦飞一眼,方懒洋洋地“唔”了一声,继续慢慢前行,根本没注意到花公公。
  凤梧终于一步步磨到了前厅,待喝了盅凉茶才想到唤自己的小厮阿莫来,撑着头问道:“我跟二哥约了去西城吗?”
  阿莫知道自家公子的性子,回道:“不曾听公子提起。”
  他想了想又道:“方才宫里来人找国师大人,可是大人回来便歇下,谁也不见,二公子就跟着进宫去了。”
  凤梧慢慢哦了声,忽就笑了起来:“我还当是自己忘了。”
  都说三位公子中二公子最出色,可凤梧这么一笑,笑得阿莫愣神,心想若是自家公子变个性子,常常出去露个这样的笑脸,名头未必会输给二公子。半晌回过神问道:“公子,这都已经未时了,是回房再摆饭还是……”
  “大哥呢,也不在?”
  “大公子一早去了秋霖馆,这会儿还没回来,想是不回来用饭。”阿莫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心想我要是国师大人也会只看重大公子,就您和二公子这般模样,谁能放心。
  “既是如此,我便回房自己用些罢了。记得让史家娘子弄得清淡点,还有,上上回吃的那道燕饺不错,也来点。”
  他啰啰嗦嗦交待了一堆,阿莫连连点头,只不知记住多少,临走时不无担忧地道:“不如小的先送公子回房,要不然回头饭摆好了你还没走回去……”
  话没说完差点挨一记,阿莫慌忙退下。凤梧望着他的背影,撑着头又坐了会,目光放在厅堂的一角,似乎在做什么决定,蓦地长身而立,再无方才的懒散,匆匆出了前厅往后堂走去。
  早两年国师府中并不太平,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自古以来当政者无不希望臣子忠诚,可敢于挑战昭明女帝的人却一拔又一拔,国师的手上沾染了多少血大概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能在短短几年中升至高位,国师靠的不单单是神秘的来历,还有铁血手腕。他来历神秘,在朝堂上不属于任何一派,只对女帝忠诚,哪边的人都敢得罪,都敢下手,自然少不了被人时不时地报复,近两年才消停了许多。他的迅速崛起让朝臣们明白,能当官的不止他们,无论有多少人骂过他是女帝座前的一条狗,可无疑他是一条手握重权的狗,如今已是熹庆朝最有权势的男人,让人不得不服从。
  如此手握重权的人偏生住在国师府最偏僻的的角落,他的居所丛芜居如同它的名字一般,杂草丛生,处处透着荒芜味道。
  凤梧悄悄地潜入丛芜居,每次来到这儿都让他极度不舒服,府中随便一处院子都要比这儿好太多,可是他的师尊却非要在这里住,且一住五年,连个姬妾也没有。
  因国师不喜人近身服侍,他的居所里常年没有仆人,恰好方便凤梧行事。此时他走入丛芜居宛若进入无人之地,午后烈阳仿佛被什么东西遮挡着照射不进来,即便如此,凤梧还是出了一身的汗,他推开房门走了进去,里面只放着简单的摆设,显得屋子十分空旷。一条略有些黄旧的布幔从梁上挂坠下来,将房内隔成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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