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女子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身影,沈复觉着他差点就要风中凌乱了。
是什么,让大方稳重的娘子宁可用上此等叫人哭笑不得的借口,也要扯开话题、拒绝服药?他都说了不是很严重,不需要大动干戈的……
思忖至此,似乎遗漏了什么的沈复忽觉茅塞顿开。
拒绝服药?莫非……就是这个?
没想到他这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娇妻,居然会畏惧药石之苦。
沈复无语,然无论如何,在这种事情上,他可决计不打算娇惯她。
于是,他敛了情绪,循着她逃跑的方向,抬脚悠悠地迈开了步子。
那边厢,云伴鲜已然一溜烟地跑到了一座院子里,回头见沈复没有追来,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不禁开始后悔适才那幼稚的行为了。
他虽然挺聪明的,但应该没有看出来,她是因为害怕药苦,所以才不肯听从他的建议吧……
于夜幕下喘气的女子瘪了瘪嘴,探头探脑地张望了片刻,又不好意思即刻往回走。
既然装,就要装得像一点——她现在是个快要忍不住便意的人,所以得找个茅房……啊呸。
并不预备当真跑去臭烘烘的茅厕,云伴鲜只得姑且在陌生的院子里徘徊起来。
酉时将尽,夜色渐沉。她独自一人在晦暗不明的院落里游荡了一会儿,终究是受不住冬夜里的寒意,缩着脖子准备回屋。然而,让她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就在她往院外跨出第三步的时候,她的身后竟突然冒出两只枯瘦的手掌来,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她情不自禁地惊叫一声,抬手抓住那两只冰凉的手,卯足力气试图将其掰开,奈何背后的人就像是疯子一般,用上了浑身的蛮力,直将她往死里掐。
被手掌勒紧脖子的钝痛与被指甲磕破皮肉的刺痛齐齐压来,云伴鲜觉得,她就要透不过气来了——分明感觉到这双手的主人乃是一个女子,命悬一线之际,她却无力亦无暇去思考,究竟是谁要用这种方式置她于死地。
不……整个江府,恐怕唯有一人……
没法思考,她没法思考。九死一生之下,她只能火烧眉毛顾眼前。奈何她云伴鲜都使出浑身解数——指尖都快要将歹人的玉手抠出血印子来了,那人却依旧不肯松手。
她甚至都没法去查探对方的身形与年龄,只是随着彼此对峙时生出的阵风,依稀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胭脂水粉味。
但是,这又能如何?她都快被掐死了啊!
情急之下,云伴鲜拼命地往后跺脚,试图踩中凶徒的脚背,好让那人痛得放手。无奈胡乱挣扎的动作并没能助她如愿,这让她几乎陷入了一种绝望。
千钧一发之际,背后忽然响起一声尖叫,紧接着,她那几近快要被人掐断的脖颈就得到了解放。
“咳——咳咳——咳咳咳……”
“鲜儿!鲜儿你没事吧!?没事吧!?”
恍惚间,一个踉跄向前的女子听闻了男子熟悉的嗓音,可惜,她根本无法抬起身来看他,只缘长时间近乎窒息的状态已经快要让她变得神志不清。是以,全身发软的云伴鲜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一边瘫倒在来人的胸前。
“鲜儿!鲜儿!”
以前,只有母亲和养父母会这样唤她——如今,又多了一个人。
“沈……沈复……”
“我在!我在!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沈复心急火燎地问着,一手托稳了女子的身体,一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幸好!幸好他来得及时!
匆匆诊脉后确信妻子并无大碍,男子凌厉的目光登时投向了已被他打晕在地的凶手。与此同时,慢慢缓过劲儿来的云伴鲜也一点一点站直了身子,抬手吃力地指了指远处的灯火。
沈复明白她的意思,两边分别看了几眼后,他扶着女子一直到确定她已能独自一人站立,这才速速跑去取了搁在灯盏旁的火把,点了火来,伸向了躺倒在地上的歹徒。
可当对方的样貌映入眼帘之时,同时目睹了其长相的两人却皆是不由自主地愣了愣。
倒在他们眼皮底下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妇人,她面色苍白,穿戴整齐,瞧这打扮,不像是府里的下人。
“你认得这个人吗?”
“不认得……”
夫妻俩面面相觑,决定姑且将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送到一家之主的面前。
于是,当一刻钟后人被送到的时候,江河海大吃一惊的表情瞬间映入他二人的眼帘。
“你们这是……这是怎么回事?!”不惑之年的男子双目圆睁着,俯视着不省人事的妇人,又抬眼惊愕地注目于他的女儿、女婿。
“江大人,此人意欲在后院对娘子行凶。”头一次,他没有即刻得来女儿的答复,而是听到了女婿不冷不热的回话,“幸亏我及时赶到,才助娘子幸免于难。”
话音未落,夫妻二人就瞧着江河海大惊失色地冲上前来。
“鲜儿没事吧?!”若非云伴鲜不自觉地倒退一步,他几乎就要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了。
“我没事,谢大人关心。”年轻的女子虽是面不改色地说着,可她脖子上的红印却叫闻者弹指间怒目圆睁。
“来人!把袁姨娘院子里的嬷嬷和护卫都给我带来!!!”
☆、是真是假
此言一出,云伴鲜自是略吃一惊。
她没有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一直想见但都没机会见的袁姨娘,居然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可关键是,对方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难不成就因为……这妇人是个疯子?
不一会儿,江河海将几个家丁、嬷嬷骂了个狗血淋头的景象,似乎便给了她最明确的答案。
“看个人都看不好,本官养你们何用!?”
云伴鲜低眉看了看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几人,又抬眼注目于怒火中烧的生父,恍惚觉得,她好像很多年没见过他大发雷霆的模样了。
“大人。”听他气冲冲地斥责了几句,女子冷不丁张嘴出了声,令他当即神色一改,敛了怒容注目于她,“这位就是茹衾的母亲吗?”
“是……”江河海方才还拔高的嗓门瞬间恢复如常,只是,他的脸上免不了显出了些许尴尬之色,“鲜儿啊,你姨娘她……她脑子不太清楚,你……你别太怪她。”
当真是疯了吗?只是,她是为何而疯?又为何要对自己下此毒手?
新的疑问和旧的不解交融相错,令云伴鲜姑且选择了沉默。
又过了半柱香的工夫,江河海骂下人骂够了,便挥手命一行人下去领罚。云伴鲜并未替他们求情,只默不作声地看着几个人战战兢兢地告退,看着不省人事的袁姨娘被两个新的嬷嬷带了走。
“鲜儿,请个大夫替你看看吧?”收拾了叫人心烦的家伙们,江河海开始一门心思关注女儿的伤势。
可已然缓过劲儿来的云伴鲜压根不想兴师动众,因而只摇头谢绝,便由着沈复护着她回房了。
一路上,夫妻俩都没有说话,沈复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一回到卧房,就扶着她坐到了榻上,借着烛光,仔细为她查看起伤势来。
他发现,她雪白的细脖上赫然出现了好几个指甲的掐痕,红彤彤的,像是要渗出血似的,看得人很是心疼。
“我去替你找些药来。”
“啊?还要上药?”
他这娘子,怎么这么不晓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沈复觉着,这平日里看起来还挺细巧的妻子,貌似还暗藏着一颗汉子般粗犷、豪迈的心。
也许是习惯了一人独立的缘故?
他若有所思地为他的妻寻了个完美的理由,琢磨着要尽快让她明白,从今往后,只要有他在,她就该学着享受被人呵护的滋味。
“当然要上药,难不成,你认为脖子上留着一个个结痂,很好看?”
“没有……”
指甲掐出的伤痕,会这么严重?
云伴鲜半信半疑地瞅着沈复似严肃认真的眉眼,最终还是目送他快步离开了。谁知才走出去没多久,行如风的男子就步履匆匆地回来了,手上还提着个小小的药箱。云伴鲜一问才知,是江河海吩咐人把府里名贵的伤药都一股脑儿地给她送了过来。
至于吗……她又不是伤筋动骨。
脸上虽是表现出了些许不屑,她还是在沈复不容置喙的要求下,安安分分地抬高了下巴。看着他手脚麻利地挑出了他认为合适的药,又用干净的白布沾了少许,径直往她的伤口上涂,她很快就感受到了一阵刺心的疼痛。
“嘶——”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仰。
“别动。”沈复虽是这样关照着,手头的动作却是尽可能地放轻了。
他甚至还伸长了自个儿的脖子,凑上去往她的伤处轻轻呼起气来——这一本该挺正常的动作,此刻竟显得暧昧极了。
是以,云伴鲜的小心肝莫名其妙地就不安生了。
她想叫他别吹了,可那丝丝凉风又确实缓解了她的疼痛,让她有点恋恋不舍。于是,心下微窘的她只好一边故作镇定,一边强迫自己去想正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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