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春意轻轻点头,这几日,她与邻居们有了初次来往,从衣着上瞧,他们家下人的衣裳布料,都显得太过华丽了。一城一风俗,池南小城街道干净,街上的人,瞧着一个个家景都算不错,衣着整齐干净,瞧人的眼神平和。闻春意四下里张望着,钟池春不得不时不时的伸手拉扯她一下,提醒她注意行走。离官府稍远,距离他们住处稍近,转弯的路口,远远的瞧着就觉得特别的热闹。
闻春意抬眼瞧着钟池春,她不说话,就这般静静的望着他。望得他轻叹息着说:“我陪你往那处走一走,正好,你瞧一瞧,需不需要给家里添置一些东西。”闻春意轻轻笑起来,她脚步轻快的行在钟池春的身侧,街上,有许多年青的夫妻,都是相伴同行,瞧着关系就亲近自然大方。闻春意喜欢这样的城市,瞧着就悠闲自在。钟池春伴在她的身侧,时不时伸手为她挡一挡挨近过来的行人。
钟池春陪着闻春意从街头逛到街尾,一路行去,她问了许多感兴趣东西的价位,却伸手拦截钟池春购置,她对一脸不解神情的钟池春,低声解释说:“我们初来乍到,商家一个个眼睛明利,分得清谁是生客和熟客。待生客,总是会出价高一些。我已经和邻居嫂子约好了,明日,我们一块来上街,到时候,借着她熟客的面子,价位也能实在一些。居家过日子,能省则省,我们只出应该出的那一份。”
钟池春瞪大眼睛瞧着闻春意,转而他笑起来说:“十八,原来我娶了一个会当家理事的妻子,我从前太小看你了。我来时,原本想拒了哥哥们给的银两,后来,接了下来,也是想着我的月俸,只怕负担一家人的生计,还是有些难处。如今听得娘子这么一说,我不用再担心家计的问题,可以安心由娘子处理。将来哥哥们的人情,我也不用总是担心着要如何还。有妻这般的贤内助,我又何用忧心忡忡。”
夫妻两人在街上也没有多停留,等到申时过后,两人就归了家。两人用了晚餐,钟池春去寻两位幕僚说话,闻春意跟方成家的说事情。她说了要给家里人重新做衣裳的决定,方成家的同样轻舒一口气,说:“少奶奶,这几日,我在外面行走,也是觉得我们的衣裳,在安城来说,只能算普通,而在此处,瞧着还是太过华丽了。”闻春意轻点头,她整理行装时,听了钟家老夫人的话,四季衣裳每季只带了两套,只把内里穿的衣裳全部带了过来。
如今她很是庆幸听了老人家的话,难怪说家有一老,如同有一宝。闻春意和方成家的很快商量下来,闻春意决定还是她带着冷若跟邻居大嫂一块出去购物。方成家的这几日在四周转了转,也对各户人家了解一番,如钟池春和闻春意这般带了这么多下人上任,也算是特别的多的人。而有些男人在官府里做事,家里只请了做粗活的妇,别的事情,都由家里的女主子亲力亲为。
方成家的只要想着要事事由闻春意打点,她的第一个感觉就觉得受不了。闻府四房在闻府里虽说一直过得不得意,可也不曾亏在衣食住行上面真正待过做主子的人。闻春意抬眼瞧见方成家的为难神情,她开口问道:“方家的,你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直言?”方成家的抬头又低头,后来终于是抬起头,她一脸昂首神情跟闻春意说:“小姐,我这几日在外面走动了一下,发现这边的人,院子里都没有几个服侍的人。”
闻春意听她的话,想着知县夫妻和他们夫妻说话时,房里只用着一个中年妇人服侍茶水。而安城那里,如果来了客人,就是金氏这般性情的人,房里都会留上三个妇人服侍茶水。而知县家里,就这般瞧着下人们象是不多的样子,然而事实如何,还需再看一看。闻春意瞧着她,笑着问:“是不是有人已经开始跟你打听,我们家里人的安排?”方成家的瞪大眼睛瞧着闻春意,她明明一直是一个闺秀小姐,如何知道这些邻里好奇心的事情。
她慢慢的点了点头,说:“我和圆周一块去市场买菜,跟我们一块去的妇人,就问过这话,说我们家里只有两个主子,如何用得了这么多的人。”闻春意轻轻的笑了出来,其实从前她也是这般的认为,她觉得一个小姐的身边,总是跟着七八个丫头,连睡觉进内室,都有人守在一旁,这真不是人过的日子,什么都在众人的眼神下进行。她想一想,都觉得那种日子,该是多么的别扭不自在。
然而闻府,大约只有他们这一房的人,都不习惯别人近身服侍,别的人,早习以为常。方成家的瞧着闻春意面上的笑容,她有些纠结的说:“其实在这里,只有小姐的身边添了两个丫头,别的人,都减少了许多。我要是把这实话说出去,只怕那妇人更加受不了。”闻春意笑瞧着她,轻摇头说:“由着别人去说,只是家里的丫头们,绝对不能单独出行。”方成家的立时点了点头,她一脸了然的说:“小姐,我们家丫头们,瞧着就比许多人顺眼。
圆周和冷若都有人来打听,想听一听主子将来会如何安排她们。那话的苗头说出来,把我气得不得不把钟家的家规说了一遍。” L
☆、第四百七十八章 赏
闻春意心里其实明白,不管池南小城的官府,是如何摆出欢迎的姿态迎接他们,可是人性,在最初时,都会有一种自发性的排外意识。而这个城市和这个城市里的人,同样是如此。钟池春夫妻和带来的人,明显跟池南小城格格不入。而入乡随俗,是钟宅所有人要走的第一步。
随后的日子里,钟池春开始早出晚归,常常夜深才归屋。夫妻两人连着许多天,都不曾醒着碰上一面。幸好他和闻春意虽说住同一间房,睡在同张一床上,两人却已经习惯分被而睡,对闻春意的生活影响不大。方成和三子两人同样是日日在外面奔跑,说是寻生意的道道,可是连着跑了许多天,两人都没有寻出合适的苗头出来,愁得方成家的白头发都要生出来了。闻春意倒觉得这两人行事稳健,能把银子使在刀刃上。
闻春意这些日子,跟邻居家女主子,渐渐有了来往。瞧着都是一些年青的妇人,自然心里成算不比年纪大的妇人顾忌来得多,一来二往,几家都有了交往的苗头。左边的邻居,夫婿在官府里护卫头目姓卫。男人瞧着就是一个壮实的青年人,而卫嫂子容貌秀丽性情温和,这对夫妻相处融洽。从卫嫂子偶尔提及自家男人的言谈里,都能听出几分滋味出来。而右边这一对夫妻,男人是知县的师爷。中年人,瞧着就是笑面虎一样的人物。
这位刘师爷对谁都是一脸的笑,只是他的妻子明显就是那种笑不出来的人,对谁都冷着一张面孔。闻春意和她友好来往过两次,始终觉得终究不是一路人。反而无意中听她提及钟池春这些日子,听知县大人的吩咐,正在整理池南小城近二十年来各类档案。刘嫂子说话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幸灾乐祸意味,她很是直爽的跟闻春意说:“钟家弟妹。我跟你说啊,我是直肠子的人,我说话一向直,要是无意说话冲撞了你。你可别太过在意啊。
我跟你说啊,你别瞧我家老爷没有去参加科考,他那是无心走仕途。他是有真本事的人,比那种只会死读书的人,不知世事的人,不会处事的人,在知县大人手下,要来得实用许多。”闻春意很是轻浅的一笑,赞同的向着她轻点头说:“刘嫂子。我也是痛快人。我家男人啊,年轻容貌俊美才气不错,科考的名次同样不错。据说。是因为我们的家世太好的原因,才没有排上最顶尖的位置。
他还年轻,到池南小城来,就是来做一做实事,顺带跟前辈们学一学实务经验。当然,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也要有好运气得遇名师才行。如今听刘嫂子的话。我觉得还行,他年轻,多做事,肯做事,会做事,就是最好的磨练机会。”闻春意如果没有听刘嫂子这一番话,心里指不定还会担心着钟池春的行事。而听她这一番话后,她心里反而放心下来,没有什么比翻阅一个地方二十年来的档案,来得更快能了解这个地方的人文风俗以及人家。
刘师爷都已经开始顾忌钟池春了,那证明钟池春还是有一定的能力。刘夫人斜眼瞧着闻春意,她心里觉得这个女人的脸皮够厚,那有女人在别的女人面前赞扬自家男人生得俊美。然而她却不得不认同闻春意的话,钟池春的美色,在池南小城同样轰动一时。近年来,池南小城不是没有出过俊美的才子,然而如钟池春这般家世俊美才气的人,相比起来,他们还是要稍逊一筹。
刘妇人瞧着闻春意坦然自若的神情,自觉得跟她再说下去,只会越来越没有趣味,她一语不发,直接掉头就离开进了自家的院子门。闻春意是无所谓的同样进了自家门,方成家的气得火冒三丈,就差没有跳起脚来骂人,明明是刘妇人主动寻机会跟闻春意搭话茬儿,这话没有说两句,她又甩人脸色,实在是太过没有教养的表现。闻春意进了院子门,很是自在的在院子前后里转悠起来,她瞧见卫家嫂子是直接在院子里种菜,她有心跟着学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