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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为冉氏女 完结+番外 (景璞珠)


  廖靖远是个尽善尽美的人,他着重细节,任何一个配件出了一丁点小瑕疵,都会被他丢弃,研制的成本增加,自然而然剩下的经费也越来越少。
  冉敏的鞭炮铺子,原本就志不在挣钱,而在于掩人耳目,再加上铺子挂着是自己名字,商税极重,故而几年下来,并没有挣到几个钱。
  当廖靖远严肃的向她提出这个问题时,她才明确的意识到,她又穷了。
  这一次卖书显然不再是一个好方法。
作者有话要说:  先更个两千吧

  ☆、朔月下

  冉敏同绢草宿在铺子阁楼,老王头将云缄安排在楼梯下客房,便各自歇息。
  山野民宿简陋却干净,山间夜晚甚凉,山风猎猎,吹入窗棂,发出“嘶嘶”声响。
  这是今生冉敏第一次在山岭野地宿眠。
  绢草新换上自家锦被,便催冉敏早些休息。
  冉敏还不想休息:“绢草,可问过店家明日下山的道路?”
  绢草点头:“这里叫三岔峰,山下果然是渡口,渡口有小舟,乘舟往北,便是太太的庄子。”
  “只是,听曹管事说太太并不喜欢这个庄子,庄子空置多年,也不曾到访。奇怪的是那年有人高价要买,她亦不肯。”
  “还有一则事。”绢草讲到这忽然压低声音,左右顾盼才小心说道:“适才我问店家去往小叠山的路途,店家倒是万般劝阻。”
  她模仿着老王头的样子道:“客官到去小叠山?万万不可,那地方有些邪门。”
  小叠山有水鬼。听闻每当夜里潮汐起时,居住在渡口附近的渔民常常听到对岸的水底锁链曳地,重物撞击墙体,骇人的尖叫声。
  十五年前,有人在渡口坠河,河水红波一片。自那日起,异象便生。于是百姓传言,夜里那声响,便是那水鬼,被锁链锁着,在水底徒行,寻找替身。
  “没有人探过吗?”冉敏问。
  “也曾有那么几个胆大的,只是再也没回来过。”绢草说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自觉四顾周围,又怕见到什么不该见到的东西,缩了缩身子来拉冉敏。
  “姑娘,快别问了,怪慎人的。”
  冉敏笑她胆小。前世冉敏在小叠山长居几十年,从不曾听到什么奇闻异事,想来不过是乡民谣传罢了。
  见绢草胆怯,故意板起脸指着窗外道:“那是什么?”
  巧时山风忽烈,窗户被倏地撞开,抵在墙上,“呯”的一声,吓得绢草躲在冉敏身后,直叫姑娘。
  窗外飘然升起一颗头颅,散发披面,颌下染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望着窗内。
  冉敏见此倒舒了一口气。
  “云缄!”
  云缄咧嘴一笑,跃进窗内,手里提着一件黑乎乎的东西。
  “受伤了?”冉敏忙吩咐绢草取药。
  云缄却朝她摆了摆手,“不是我的血。”
  他张开手,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抛在地上,接过冉敏递给他拭脸的绢帕,放入胸前衣襟内,只抬起右手,用袖子擦了擦脸。
  那东西重重撞在地上,发出一阵□□。
  是个人。
  冉敏以目询问,云缄道:“这个人趴在草丛中,鬼鬼祟祟。”
  云缄说话向来简炼,如今较之从前已好许多。绢草心有忧虑:“该不会是黑店吧?”
  冉敏摆手,示意绢草勿语,命云缄将人翻转过来。
  此人身量不高,显是在泥水里滚过,一身衣裳已看不出颜色。他满脸泥浆,看不出面目,只有肩上一道伤口鲜血不断涌出。
  “姑娘,该如何是好?”绢草问。
  冉敏的视线落在那人的腰间,腰上系着一条朱红色的丝绦。
  丝绦上没有坠玉。冉敏目光急缩,疾行几步,将那人的头抱在怀中,掏出帕子,将他脸上的污秽拭去。
  那人露出真容,眼角眉梢竟与馥儿有六、七相似。
  是他!
  翟湛!冉敏抱着愣怔住,惶然间几乎有些不知所措。
  自她今世初见翟湛已过三年。那时初起的要搓合他与廖仙芝之心渐渐消散。
  廖家蒙冤出逃,是翟家出手相救,合家上下对廖家满怀感激。便是清冷毒蛇如廖靖远,接到翟湛亲笔书信,也会耐着性子认真回复。
  倒是每当冉敏到廖家短住之时,廖仙芝便会收到翟湛书信。书信内容甚是无聊,满满线笺俱是每日所学,十足一本学习笔记。
  奇怪的是每每念到最后,廖仙芝总会用促狭的眼神瞄着她,却一副打死不说的神秘表情。
  冉敏不问。翟湛是她上辈子的劫,重生一世,这便是跳出劫数的契机。
  三年不见,翟湛长高许多,他紧闭着双眼,眉间紧蹙,满脸痛苦之情。
  他怎么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
  冉敏接过绢草递过的盐水、纱布,同翟湛清理伤口。盐水腌人,他昏迷中知痛,不由自主呼痛。
  冉敏只作不理,干净利落同他上好伤药,包扎好伤口,又用帕子沾水,挤在他干裂的唇上。几细水入喉,他不自禁发出舒服的喟叹声。
  冉敏唤绢草将干净的衣裳拿过一套。
  翟湛的身量大约只比冉敏高一些,并没有他适宜的衣裳。冉敏怕惊动店家,又不愿将自己的衣裳予他穿,便命绢草匀出一件旧衣裳。
  绢草倒是无所谓,到为翟湛更换衣裳之时,云缄却急了。
  先前冉敏抱着翟湛为他疗伤之时,他已心中不满。更何况要冉敏为他换衣裳?
  他“胡拉胡拉”,两只大手掌将冉敏与绢草挡在门外,一阵忙乱,半晌才肯开门。
  冉敏忍俊不禁。
  云缄不会穿女子的衣裳,上裳下裙歪七扭八,扣绳没系好,外裳只松松搭在身前,一掀开便可见到里面雪白的中衣。
  绢草见到自己的衣裳惨不忍睹的模糊,不自觉嚷了一声:“老天爷也。”忙同翟湛整理衣着。
  云缄动作粗暴,为翟湛换衣时,碰着了他的伤口,伤口开裂,纱布缓缓渗出血迹。
  冉敏无奈,只得重新替翟湛换药。
  重新梳洗过后,云缄将翟湛抱上床榻。冉敏为他盖上被褥,再端详他时,不禁一愣。
  床上的人冰肌玉雪,黑发倾泻。剑眉下双目紧闭,他的睫毛长而浓密,烛光侧照,在眼下形成一道淡淡的阴翳。
  他的鼻型好看,挺而翘,薄唇深抿,似一副出众的美人入睡图。
  绢草不自觉叹道:“这世道,男人漂亮的让女人都没法活了。”
  可不是嘛,宋嘉绎宋美人是一个,翟湛也是一个。
  冉敏问云缄:“你发现他时,周围可还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云缄想想,只摇头。
  这倒奇怪,冉敏皱着眉:“看他脚上的鞋,显然是跑了许多路,身上伤口重的也只肩上刀伤一处。其余的,不过擦伤、碰伤。”
  绢草仔细看翟湛:“小姐说的有理,我看他倒像是几日几夜滴水未进,饥累交加,昏了过去。”
  冉敏点头思索:“看来要追他的人,倒是不像是要取他的性命,倒像是故意驱赶着他前往某处。”
  晋州有谁呢?
  冉敏心中一跳,不由得想起了三个字“廖道芳”。
  她想起了前世廖家与翟家的恩怨始末。
  武忠侯父子向来驻守在边塞,却齐齐被剌死于晋州,苦主喊冤,指证廖道芳里通北廷,刺杀国之将臣的正是翟家的少子翟湛。
  廖道芳自然不肯认罪,朝廷二话不说,从他的书房子内搜出密信,强势定下罪名,然后廖家男子被斩,女子罚入教坊。
  现在看来,祸首竟完全在翟湛。
  夜已深,伤口发炎,翟湛额上起热。适逢冉敏为他更换额上冷帕,他便轻轻将左颊轻轻贴上冉敏的手,口中唤道:“娘亲。”
  冉敏捏着帕子的手一顿,曾几何时,她的馥儿在入睡里时也爱将她的手握在脸颊旁轻密贴着。
  她凝视着翟湛的双眼,后者深闭着。馥儿的眼像翟湛,明亮透澈,仿佛雪山上的两颗珍珠,只要逗着他乐了,他便眯着双眼,笑意泛滥的似天上闪烁的星星。
  冉敏想着这样的馥儿,不自禁将手伸出,轻轻抚着翟湛的双目。
  “吵!”,在旁闭目养神的云缄倏地睁开双目,他走在窗前,竖起耳朵,侧耳倾听。
  冉敏从未见过他如此严肃的模样,忙推醒已睡熟的绢草,两人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时则子时将过,山间野风飒飒,冉敏耳目不及云缄灵敏,并听不到什么声响。
  云缄骤然暴起,掀开被子将翟湛甩在背上,右手抱起冉敏,推开窗户,左手提起绢草,跳出窗户,寻客店右侧十丈方向的地方,将三人藏入长草中。又几个跃纵,到左首离客店稍近的大右后伏下。
  冉敏知道有贼来袭,不由心中怦怦直跳,拉着绢草,伏于草丛中,一动也不敢动。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冉敏从长草的缝隙中便隐隐见十数提着火把而来。
  这十数人一律黑罩遮面,一水的黑色短打,腰间悬着大刀,毫无任何顾忌围住客店。
  须臾店面灯起,王老二从门缝里颤颤巍巍露出一只眼睛,见人多势重,忙合上门,一会又缓缓推开,躲在门后哀求道:“各位大爷,小老儿不过是个穷苦百姓,什么都没有,还是放我们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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