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是看不惯沈如灵的作派,但是想到她也是急火攻心了,便只是轻叹一声道:“我明白沈姑娘现在的心情,不过沈姑娘大可不必如此。”说着他抬眉看了看沈如灵,她脸上的红斑一直从额头蔓延到脖颈,每一处都像是一条小蛇,触目惊心,令人不寒而栗。
沈如灵愣了愣,继而崩溃的瘫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嚎哭起来,“我不想死……”
沈之航吓出了一身冷汗,差点站不住脚根,扶着矮榻叫到:“金画,快把小姐扶起来!”
金画此刻也白着脸,自从秦祯说沈如灵染了毒开始,她便已经六神无主了,不免想到她与沈如灵朝夕相伴……两人接触那么频繁,怕是她也难逃厄运。
这样想着,她迟疑着不敢去扶沈如灵,抖抖索索的倚着墙站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下去。
眼见着沈如灵哭得失了声,可是竟无一人上前搀扶她,秦祯无奈的摇了摇头,启唇道:“此毒只能通过饮食入体,平常的接触并没有什么妨碍。”
话说完,他也打了一个迟蹬,饮食入口?这也就是说沈如灵是吃了什么东西,才把寄生蛊吃进身体里去的。思及此,他将探寻的目光投向沈如灵,急急问道:“最近可是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沈如灵木讷良久,啜泣了片刻才悠悠道:“我想起来了,上月我曾在街上买过一屉蟹黄包,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吃过外面的东西了。”
怕就是这个东西,秦祯又紧接着问:“卖蟹黄包的地方和人,你可还记得?”
沈如灵点点头又摇摇头,抬起头惨兮兮的看了一眼金画道:“蟹黄包是我叫金画买的,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
金画?秦祯和沈之航不约而同地看向金画,只是秦祯的目光里带着询问,而沈之航的目光已经饱含冷意。
一阵突兀的安静过后,沈之航突然暴怒道:“金画!是不是你要加害灵儿!亏我那么厚待你,没想到你却这么狠毒,要致灵儿于死地!”
金画闻言,脸色骤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不住辩解道:“老爷,不是我做的,真不是我做的!”说着说着她便哀哀痛哭起来。
沈之航急的来回踱步,“不是你?那你说说看,蟹黄包是从哪里买的,花了多少银两,卖包子的人是何样貌。”
金画怔了怔,带着哭腔脱口道:“从西街口买的,卖包子的是个小妇人,花了五钱银子。”
沈之航顿足,阴冷的目光落在金画身上,看了片刻,他扬声叫长生,“把金画关到后院去,给我好好审一审,再去西街去找卖蟹黄包的小妇人,要是找不到人,就把金画丢到黄金池去。”
话音刚落,金画便瞪圆了眼睛,颤栗着嚎叫道:“不要!别把我送去后院,别把我送到黄金池,老爷老爷……我求求你,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模样惨极了,全身剧烈的摇晃着,继而软趴趴的伏在了地上,吓得没了声音。秦祯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一切,总觉得事情蹊跷的很,这个沈之航,未免太过激动了些,然而转念一想……事出有因,掌上明珠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即便情绪失控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眼下并没有证据证明就是金画所为,看她的样子也确实不知情,若是就这么处置了她,未免太过冤枉了些。他踌躇了下,终于还是对沈之航道:“沈老爷,虽然这是您的家事,我也无权过问。只是我想事情还需从长计议,若不是金画所为,你就冤枉了她,若真是她做的,你再处置她也来得及。”
沈之航握了握拳头,恨恨的看了看金画,过了会儿才愤然道:“要不是看在秦公子的面子上,你早被投进了黄金池。可是你也别高兴太早,要是真叫我查出来是你做的,你知道自己会有什么后果。”
他是气急了,说话的时候,双臂都有些发颤,一旁的长生见状,忙上前扶住了他,小声道:“老爷息怒,这等子贱婢,用不着您亲自动手,小的自有安排。”
说着他对着门口站着的两个小厮扬了扬头,两人点头哈腰的进来,先恭敬的给沈之航道了安,继而突然捋着袖子走到了金画面前,两人目露凶光,一左一右架住了瘫如烂泥的金画,不由分说的就把人往外面拖去。
金画方才已经被吓得失了魂,这会又突然来了一股子劲,发狂般的嚎叫起来,瞪着沈如灵喊道:“小姐小姐,奴婢跟了你这么久,你一定知道奴婢不会害你,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做,小姐,求你看在奴婢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的份上,给奴婢说句好话吧……”
沈如灵早被这变故惊呆了,缩着肩膀仰头看了看金画,又仰头看了看秦祯,继而才满眼蓄泪看向沈之航,颤抖着嘴唇嗫嚅道:“爹……我相信金画……你别带走她好不好……”
金画听到她这句话,顿时燃起了希望,挣脱开两小厮,连滚带爬的膝行到沈如灵面前,一壁狠狠磕头一壁呜咽道:“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俩小厮这会也手足无措起来,抬抬眼皮看了看长生,见他面上也写着为难,便都不约而同的垂下头站到了一边去。
长生舔了舔唇,转头看向沈之航,等他发号施令。
秦祯也看向沈之航,顿了顿便道:“沈老爷,若是沈老爷信得过秦某,就让秦某好好来查一查这个寄生蛊的事情。到时候真相大白,该处置的人,您尽管处置。”
说着他眼睛瞟了瞟金画,又飞快的收回目光,说道:“至于沈姑娘,秦某自然也会想法子医治,看着沈姑娘的症状,想是蛊\毒入体不深,只达到肌肤这一层,再过几日,则达血肉,再延后,便是骨髓,到那时,真就回天乏术了。眼下的情形不算太坏,总还是有挽回的余地。”
沈之航听罢,微微喘了喘气,思量片刻才重重的点头,“如此,还请秦公子多多费心了。原本我不该因为这种事情麻烦秦公子,但是想到小女的病情延误不得,所以万事还得多仰仗秦公子了。到时候只消揪出那个施毒之人,剩下的事情,便交给沈某来做。”
说着他又看了看长生,长生会意,带着两个小厮慢慢退到了门外去。转眼没了踪影。
沈之航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看着瑟瑟发抖劫后余生的金画,嗤之以鼻道:“别以为做出这副模样,我就真的信了你,这事十之八\九是你做的,但凡被我抓住一点蛛丝马迹,你就别想好过。”
他说罢,胸口起伏了好一阵,才又把目光转向沈如灵,顿时又怜惜不已的连身叹气道:“灵儿,你放心,爹一定帮你出这口气,你刚才也听到秦公子说的话了,他医术高明,一定能把你的病给治好。”
金画经历了方才的生死惊魂,这会如蒙大赦,更是念起沈如灵的救命之恩来,于是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又跌跌撞撞的去扶沈如灵,一壁扶一壁殷勤道:“小姐,地上凉,奴婢扶您起来,您不用怕,秦公子说他能治好你,就一定能治好,您往后就安心治病,奴婢还像以前那样服侍您。”
“像以前一样服侍?”沈之航嗤了一声,不屑地看向金画道:“你以为我还能放心让你服侍灵儿?怕是你再服侍两日,灵儿又不知吃了什么毒进去。”
金画被呛得说不出话来,目瞪口呆地看向沈之航。
秦祯嘴角突然浮现一丝诡谲的笑,继而拱手道:“沈老爷,依秦某之见,最好还是让金画服侍沈姑娘为好。”
“哦?”沈之航疑惑的看向秦祯,“这是为何?”
“倘若金画是个忠心事主的人,那继续让她服侍沈姑娘,才会使沈姑娘过得顺心如意,贸然换人,怕是还有别的隐患;倘若金画真就是那个下毒的人,”
秦祯顿了顿,深邃的目光看向金画,继续缓缓说道:“她一定不敢再铤而走险,在身负罪责的时候出手加害沈姑娘,因为那样无疑是在告诉所有人她就是那个黑手,不过,如果她真的胆量过人又或者视死如归,那她再次出手也不是没可能,不过到时候她就会发现,她想要再次得逞,就没那么容易了。”
说罢他勾唇一笑,玩味的看向金画,“不知道我刚才说得对不对?”
金画惶恐的睁着眼睛看向秦祯,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应答。
秦祯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收回了目光,含笑看着沈之航道:“沈老爷,秦某有个不情之请。”
“秦公子无需多礼,请讲就是。”沈之航郑重其事道。
“秦某须将沈姑娘和金画一同带回医馆医治,不然留在沈府的话恐对沈姑娘的病情不利。”秦祯微微一笑看向沈如灵,“不知道沈姑娘有什么意见么?”
沈如灵红肿着眼睛,面露诧异之色,不过很快她脸上的喜悦之色,便不言自明地显露出来。
“但凭秦公子所言……小女……只想快点治好身上的疾病。”沈如灵娇俏的垂下眼眸去,想要遮住几乎喷薄欲出的窃喜。
沈之航见状也跟着点了点头,“如此,就按照秦公子说的办。”
“好,既然如此,还请沈老爷快些备上马车,事不宜迟,秦某这就要带沈姑娘去医馆了。怕是时间再迟些,沈姑娘的病情就更重了。”说着秦祯向后退了一步,拱手施礼道:“还请沈姑娘快些收拾下包袱,我想沈姑娘怕是要在秦府小住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