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和亲了!!!!!天哪要写死哀家了
☆、八美
她头一回见到谢长渝那与寻常迥异的笑,没了风流没了散漫,那扬起的嘴角很是寡淡,他静静立在那里,乌黑的眼珠中情绪沉淀下来,像是深不可测的暗渊。分明是夏夜,他周身却显出秋的肃杀,分明是在笑,眉眼却冷清清地,含着封冻千年的冰霜。
他说:“贺礼已到,那么微臣便告退了,殿下早些安歇,好眠。”
言罢,推门扬长而去。
那门一开一合时透入的月光映在地面,像是一首无人吟唱的诗篇。
那嫁衣摊放在沈渊的膝头,她的手慢慢拂过嫁衣的每一寸,精良的做工,细致的剪裁,出挑的式样,能看出有多少心血付之其上。但这些都不要紧,金线在大红的锦缎上蜿蜒伸展,奇异的图案却有着莫名的神秘美感,让人想要对这些图案的寓意进行深一步的探究。
沈渊的目光有些凝,一遍又一遍地扫过那些图案。
那是一段失落文明的象征,南戎远古时代的象形文字,如今知晓其寓意的人寥寥无几。好巧,这寥寥无几的人之中,又有沈渊和谢长渝。
他二人在天机门的藏书阁中寻到过一本册子,讲释的便是与此文字有关的,谢长渝当时看得入神,她便笑他学来无用,他却认真地说道:“若是有一日我需将什么记载下来且不欲为众人所知,那这是最好的方式。”
如今,这件嫁衣上以远古文字记述了他与她的曾经,如他所说,仗剑长歌醉卧青石折花弯眉种种不甚列举,她不知愁的岁月,她洒脱恣意的年纪,并着他风流雅致的眉眼,款款温存的情意,都绣入了这半身嫁衣。
而另一半空落落的红锦,像是另半册待写的史书。
这一半是曾经,那一半是从此。
穿着记载了与你的往昔的嫁衣,嫁给他人,还有往后的岁月需等你来填写。
沈渊嘴角轻翘,谢三,你真是刻薄且无耻。
可奈何,敬武此身已许江山社稷,非禹帝,也非你。
你说的负心薄幸,都认了,而你的深情无论真假,也终是辜负。
*
一大清早玄姬正在院子中深呼吸准备开始今日的事务,突然耳边清风拂过,紧绷的头皮一轻,本来绾得整整齐齐的发髻哗啦一下散开,一头乌发就这么垂在腰际,。
玄姬惊得下意识转身,便见着天姬笑盈盈躺在屋顶上,手中拿着她绾发的簪子,而屋檐下地姬和黄姬正抿着嘴笑。
她大喜过望,也顾不得自己现在披头散发地,直直地走过去,一把抱住黄姬,笑得看不见眼:“你们怎么回来了?”
“殿下要去禹国了,能不跟着她?”地姬操着手在一旁看抱作一团的玄黄二人,表情颇为嫌弃,“我说你俩,够没够啊?”
“她俩哪次见着不是这样?”天姬从檐上探了个头出来,她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却也因四人难得的相聚而笑得开心极了,“我说,狼狈为奸是不是就是你俩这样的德行啊?”
“呸!”玄姬啐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边儿去。”
说着又拉起黄姬的手,亲亲热热地问道:“阿黄,你这几个月在渭城好不好啊我可想死你啦……”
黄姬白眼一翻没好气地打断她:“谁是阿黄,叫狗呢你?”
玄姬搂着她的腰又笑又闹的:“阿黄阿黄!当然是你啦!不然还有谁,我又没有叫小天天和小地地……”
地姬忍无可忍地照着玄姬头顶就是一敲,咬牙切齿道:“你再叫那个名字小心我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黄姬!”
玄姬捂着头委屈地抿嘴,嘟囔道:“好嘛,不叫就不叫,阿地真是小气。”
天姬乐不可支地看着屋檐下三人,突然一袭裙边从拐角现出,敬武朗然的笑声响起:“在闹什么?”
“殿下。”
天姬从檐上翻了下来,落在地姬身边,地姬淡笑着站在那里,黄姬理好了被玄姬蹭乱的衣服,玄姬仗着成日待在沈渊身边,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极欢喜地对沈渊说道:“殿下,您要将我们四个都带去禹国?”
“嗯,”沈渊将四人看过一番后,目光定在天姬身上,眉头微微皱起,“怎么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天姬嘴唇动了动还未出声,一旁的黄姬便笑着说道:“属下替她看过了,是内伤,药方子也给她开了,调养一段时间便能好。她成日里尽结仇家,这回不知遇着个怎样的厉害角色,让她跌了一跤,也好,吃些苦头,省得她到处惹事儿,给殿下添乱子。”
听黄姬替自己打掩护,天姬松了一口气,随即笑道:“我有什么怕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这一身的本事也不是白练的。”
一时庭院中热闹得很,沈渊笑着招了招手:“你们随本宫来。”
“得令!”天地玄黄四人跟着沈渊一路迤逦往后院行去,天姬讲着自己任务途中遇到的趣事将玄姬逗得搂着黄姬笑,地姬在一旁嫌弃地看着玄姬,时不时损她一两句,黄姬任由玄姬搂着,待玄姬被地姬说得只剩瞪眼的份时,她便帮玄姬回上那么一句,乐得玄姬一口一个阿黄地叫。
这四人在身后的打闹沈渊听入了耳,她眼底也不自觉浮起淡淡的笑意,才觉得公主府近来压抑沉凝的氛围有了改善。
待穿过了那道垂花门,院中齐齐立着的八个人让正在打闹的天地玄黄四人愣了一愣。
玄姬靠在黄姬肩上眨了眨眼,天姬停下了准备解玄姬腰间穗子的手,地姬端着高深莫测的表情站定在那里一言不发。
四个人都面面相觑。
沈渊信步走入院中,天光下她背脊笔直,院中的八个人见她后都垂首作礼道:“参见殿下。”
“平身,”沈渊虚抬了抬手,往八人前头走了一遭,屈指挨个点道,“赵一钱二孙三李四周五吴六郑七……”
剩下最后一人,沈渊停在她面前,突地笑出声:“你便惨了,王八。”
那位叫王八的宫女,脸上表情很是壮观。
她回身笑看四姬,道,“这是本宫新选出的八美,与本宫并你四人一同前往禹国,你们看如何?”
敬武殿下起名从来简单粗暴。
“咳咳咳咳咳咳……”
天姬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捂着胸口弓腰咳了起来,估计又笑出了内伤。玄姬惊异地瞪大了眼睛,抬起手对着黄姬指了指那八人,黄姬和她对视一眼,然后从袖中摸了个大约是糖丸的东西,喂进了玄姬嘴里。
只有地姬高深莫测地拱手作揖,道:“殿下眼光周到见识渊博,属下佩服。”
*
沈渊让天玄黄三人领着八美去准备到禹国的行李,独留下了地姬,带四周都清静了,她的脸色沉了下来,问道:“天姬到底怎么了?”
地姬眼观鼻鼻观心地答道:“属下不知,您或许该问问黄姬,毕竟替天姬隐瞒的不是属下。”
“你什么都不知道?”
“天姬就那样,您又不是不知,”地姬道,“让您操心的事情够多了,天姬的事情还是交给属下吧,愿您切莫思虑过重。”
“嗯,”沈渊揉了揉眉,有一丝疲倦从她眉眼中透露出来,“此去不知何时能归来,南戎朝中的事情本宫未免鞭长莫及,你与闻远都安排好了?”
“启禀殿下,一切安排妥当,南戎这边有闻大人,属下以为没有大碍,”地姬看了看沈渊,她一身的气度都合该立于人上,“恕属下多嘴,此去禹国风险未定,殿下还请一切小心为上。”
“不过是刀山火海走一遭,有什么可怕,”沈渊道,“本宫只是担心有人趁此机会妄图杀害本宫,这才是要紧的,你再去将随行的护卫清查一下,若有可疑的,一律剔除。”
“遵命。”
“好了退下吧,”沈渊突然想起谢长渝自从那夜送来嫁衣之后便全然悄无声息,心里没来由觉得有些不安,叫住欲退下的地姬,“再找人去查查留安侯府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
地姬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啧啧啧,看来玄姬说的是真的啊,殿下果然对谢小侯爷动了心,老天开眼殿下的红鸾星终于动了一回,可这动得也太不是时候了,过几天殿下就要嫁去禹国了,可怜见的,这对苦命鸳鸯还真是命途多舛让人扼腕啊。
然而,四姬中城府最深地姬姑娘面上表情是纹丝不动,掷地有声地“喏”了一声,然后姗姗退下。
沈渊立在庭中定定看了一颗绿荫荫的梨树许久,蓦地转身向外走去,立在垂花拱门外的徐安连忙跟了上去。
“备马。”
“殿下去哪儿?”
“恭王府。”
☆、临行
沈洵正坐在书房看着面前书案上铺开的白宣出神,毫管间蘸了墨却未下笔,就见元喜笑着从外边儿进来,道:“王爷,敬武殿下来了,正在花厅等着您呢。”
“长姐来了?”沈洵搁下笔在砚上,往外走去,一路走着一路对元喜道,“你先去取长姐喜欢的春山碧螺给长姐沏上。”
“奴才早沏好了替殿下端上去了,”元喜眨眨眼,“就知道您会这么讲,敬武殿下的喜好奴才早背的滚瓜烂熟,爷就不必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