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茉一听,“噗”地一声,半口茶就喷了出来,幸好周舟闪得快,避开了一脸的口水,谢良媛就没那么幸运了,整张脸都湿了。
“茉茉,你妒忌我皮肤比你好,也不致于放这暗器吧。”谢良媛眼神凉凉,似在问:有那么刺激么?
青荷急忙拧了一把湿毛巾,帮谢良媛清理干净。
周舟很快将周玉苏冒险从楼梯摔下,在钟氏房里落胎,被蔡氏摆了一道,急中生智让钟氏顶包,最后,钟氏被谢晋河一顿爆打,手断了,脸成了猪头,和周玉苏同病相怜一起坐月子。
如今府里的下人们已悄悄传开,钟氏耐不住寂寞,偷汉子,怀了朱胎,被大老爷发现,打残了。
周舟只用平述的言语,甚至没什么表情,一脸就一论事般,但青荷已捧着肚子笑倒在床边,而谢良媛已蹬了绣鞋躺在床上笑得岔了气,嘴里模模糊糊地嚷,“钟雯秋……落胎,天哪,那周玉苏真会裁赃,我都还没开始,这狗咬狗的戏已经上了,这要是下一台戏上演,她们娘儿俩不是要决一死战……”
午夜,周舟背负着谢良媛,轻盈地跃过谢家的门墙,很快地消失在夜色中。
半柱香后,兰天赐一袭黑袍如魅影般步入谢良媛的寝房,风掠起帐帘,趴在一旁睡着的青荷似有转醒的迹象,兰天赐轻轻一点在她的腰侧,青荷复又沉入深眠。
暗卫很快现身,将谢良媛的行踪报与帝王。
兰天赐扬了扬手,眉宇间拢着淡淡疲倦,暗卫会意,挟了沉睡的青荷消失在窗外。
兰天赐褪下黑袍,轻揉了一下眉间,躺在了谢良媛的床榻上,枕间,清香未散,带着一股安稳人心的味道,他很快就入了眠
第59章 风雨前奏
南宫茉潜伏在双缘拍卖行已近三年,对这附近早已熟门熟路,她背着谢良媛自然无需从拍卖行的正门进,而是直接从双缘拍卖行的后院跃墙而入。
此时,夜色深沉,万簌俱静,不闻虫鸣之声,南宫茉将谢良媛放在农舍的空地上,低声道:“我在外面,有事叫我。”言毕,飞身而去。
谢良媛环视了四周,虽然一个月未至,这里几乎是一层不变,连木桶放的位置,柴火堆积的数量,也没见移动。
有时,谢良媛甚至觉得这一切不是需要才放在这,而仅仅是作为一个背景放着,供人缅怀。
谢良媛走到水井旁,坐在石凳上,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对准那一扇木门扔了过去。然后,从井辕上解下瓢子,盛半瓢木桶中的清水,直接饮下。
老头曾告诉她,这里的地下水很特殊,多喝对人体有好处,所以,她每次来,老头总会用这里的水烧一壶茶给她喝。
但这小老头从不邀请她请他的木屋,而她,也不敢乱闯,她知道这小老头人小,气性可不小,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他未必会说你什么,但那种骨子里透出来伤感,让她撑受不住。
所以,她可以调戏老头,但决不触老头的逆鳞。
谢良媛看到木屋里的灯亮起,估摸着还要等老头穿戴完整,便走到药草丛中,挑着些开得漂亮的花,小心翼翼地摘下,装到锦囊香包里。
没多久,身后的木门“吱”地一声打开,谢良媛也没回头,借着月光,继续涂毒那些刚冒出芽的花骨朵。
站在门边看的骆珏笙轻笑摇摇首,这姑娘每次来,对于他养的一些花草都是一场浩劫。
小香包很快就满了,谢良媛才心满意足地凑到鼻息下闻了一下,眉飞色舞地夸了句,“好香,等我拿回去,晾干后,泡着茶一起喝。”
“稍等,我去泡茶。”骆珏笙进了屋子,炉里的火未灭,他稍添了些炭,开始烧热水。
谢良媛洗了手,自行走到屋外的窗边,趴在窗口上,看着一袭灰袍却能穿出翩翩若雪,清俊雅健的风骨,忍不住啧啧两声,“小骆,你再长两年,就是一个翩翩蚀世佳公子,弄不好,我又想老牛吃嫩草了。”这是她重生前常在他面前开的玩笑,那时候,她十五,他才七岁,每次走险道时,她执意要背小家伙,然后,一路调戏。
昏暗的烛灯下,一抹胭脂霞色慢慢爬上骆珏笙的脸,但他依旧不理会谢良媛的调笑,拿着一根火钳撩着炉火里的炭,让火烧得更猛些。
“老头……”谢良媛指了指厨柜,鼓着嘴,可怜兮兮地开口,“小骆骆,我嘴馋,赏一颗蜜山楂吧。”
骆珏笙打开厨柜,拿出糖罐,用竹签挑出一棵山楂,谢良媛马上张嘴,骆珏笙很自然地放进她的嘴里,眉目一如既往的温和:“只能吃一个。”他知道,她现在的身子不比以前可以随心所欲。
“知道了,小气。”谢良媛皱了一下鼻头,然后,眯起眼,一边品味着山楂中的酸酸甜甜,一边看着层内忙忙碌碌的少年,突然略有感触,“小骆骆,当初,我要是不下山,你说,我们还会不会在泯山上看月亮。”
骆珏笙后背微微僵了一下,摇摇首说,“我会下山。”他来这里,是寻找契机与兰天赐相遇,他的人生会遇上夏凌惜只是一个偶然。
“哎,老头,你是个有故事的人。”她双肘撑着下巴,看着骆珏笙单薄的背影,过往的岁月再一次浮上心头。
第一次认识骆珏笙时,这小家伙才七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小年纪居然能独自爬上泯山悬崖,许是身体不支,昏倒在岩石旁,幸好被采玉郑中希救起。
郑中希也是西凌著名的玉雕师,在扬州开了几间玉坊,在那次赌石中,也输了个倾家荡产,所以,躲进泯山偷盗玉石,希望能采到上等的璞玉借此翻身。
骆珏笙自称无父无母,所以,郑中希收他为徒,教他如何采到上好的玉石,如何品玉,并教他雕玉之术。
同在此采玉的夏凌惜与郑中希毗邻而居,常常与郑中希师徒一起结伴去采玉。
在泯山中采玉的风险极高,除了有可能遇到岩洞被过量偷采而坍塌外,还要小心东越的官兵来追捕他们。
所以,在那几年,她与骆珏笙结下了深厚的战略友谊,相互掩护,相护支撑,渡过人生最黑暗的岁月。
同时,因为骆珏笙的到来,她和郑中希的日子起了质的飞跃。
地板干干净净,桌面整整齐齐,衣服洗得簇新,还有同样的食材,总能做出最可口的饭菜。
用郑中希的话来说,骆珏笙是他平生见过的最稳重、最专注、最执着的孩子。
但在她眼时,骆珏笙压根不象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根本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
他可以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太阳升起,落下,月亮升起,到日上中天,一动不动,不和你说一句话,也不看你一眼。
所以,打小开始,她就唤他为老头。
她十八岁时离开泯山,那时骆珏笙才十岁,分别时,她还真舍不得这小孩,思忖着,这一离去,也不知多久,便拧着他的面皮问:“老头,过了五六年,你长大了,我怕我遇见你也认不出你,你说说,我想你时,怎么找你?”
骆珏笙早已习惯她的涂毒,很直截了当地告诉她,如果有一天他开了玉行或是与玉有关的商铺,会起个名字叫双缘。
没想到,她随谢家搬迁至西凌皇城时,居然看到这里开着一家双缘拍卖行,掌柜是郑中希。
谢良媛嘴里的山楂吃完时,骆珏笙的茶也泡好,两人在菜地旁的小木桌前面对面地坐着,她抿了一口热茶,“啧啧”两声后,“没错,是这味,我还以为我弄错了。”
骆珏笙不明,“什么?”
谢良媛眸光湛湛浏览着少年眉宇间,“在宫里,我天天喝这种茶,你曾说过,这是刑兰草,很难养活,是你机缘巧合之下,发现这个井里的水可能养活刑兰草,可我为什么这几天一直在宫里喝到呢?”
谢良媛并不懂得茶,但她随祖父学玉雕术学,曾被祖父强行训练观察细微的习惯,光玉石就摸了一年多。
所以,在宫里喝到刑兰草茶叶时,她便觉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只是一时想不起。
如今,再重温,便确定,不单单是出自同一种植物,也是出同一种烘焙的手法。
骆珏笙眉锋簇簇一抖,看向了别处,一丝叹息掐断在唇边。
谢良媛微微掠掠嘴角,笑了笑,不再就此话题。
每个人都有不想让人分享的秘密!
少顷,骆珏笙开了口,“这几日,单掌柜招待了三次‘夏凌惜’,每一次,她都在二楼展示厅呆了近一个时辰。”
谢良媛拍了拍额头,站起身,“今夜我来是想看看进展,带我去瞧瞧。”
“我去换件衣服。”
骆珏笙出来时,着一件暗色宽袍,脸上戴着皮质面具,头顶上的假发半灰白,若不是身姿轻盈,真让人觉得这就是个又瘦又小的老头。
“戴上吧,你现在不适合被人人出来。”骆珏笙走到良媛面前,亲手为她戴上面纱。
谢良媛用手比了比两人的身高,抱怨,“老头,我明明比你高的,现在好了,一下缩水了。”夏凌惜比骆珏笙足足高出半个头。
骆珏笙皓眸眯起,扯了一下嘴角,忍住了眼底的一丝笑意,宽慰道:“别怕,你还是孩子,还会长个子。”
谢良媛隔着他脸上的皮质面具,精准地捏上他的鼻子,调笑:“谁孩子呀,说起来,这谢良媛还比你大上几个月,小骆,来,叫一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