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良媛心事被点破,脸上潮红一片,脸上的罕见的乖巧。
少顷,身旁一阵轻风,感觉到兰天赐在她的身边坐下,谢良媛不由分头,舀了一勺汤便放进嘴里,一股淡淡的肉香,不油不腻滋润着,那种久远的、熟悉的味道让她纷乱的心沉静了下来。
兰天赐亦不发一言,安安静静地吃着。
待谢良媛吃完后,发现,小屋里早已不见骆珏笙的踪影,想来,是让给他们好好说话。
屋里的空间很小,油灯昏暗不明,空气中敛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氛。
许是兰天赐察觉到她的局促,不由分手,牵了她的手,将她带出屋外。
夜风吹来,一下吹走她脸上的燥意,抬首看见一轮皎白,心旷神明了起来,可是她不想说话!
夜色下,兰天赐突然伸出手,掌住她的后背,将她按在自己胸前,另一手自顾自的捋着她鬓角的发丝,“阿惜,尽管你一声不吭,但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阿惜姐姐这个称谓,我一擒一纵周以晴,置周以苏于秘室,我相信,你已经猜到七成,所余三成,我本来希望你能主动开口问,料不到,你竟心生怯退之心,看来,我在你心中,还是缺了归属之意!”兰天赐扳过她的肩膀,俯视着她,语气很平静。
谢良媛心下惊滔骇浪,以致脸上强撑的平静亦破开了一丝碎颜,但,她确实不能否认,对于她与兰天赐之间的感情,她感到温暖、短蜜,甚至依赖,但确实没有达到归属的地步!
“若从策划女娲玉舞人拍卖谈起,你计划让连城带走你的身子,我无从置喙,毕竟在你的记忆中,夏凌惜与连城是旧识。但自你我亲蜜之后,你与郦海瑶、周以晴之间的暗战,你一直把我撇开,包括你母亲失踪,你明明近乎崩溃,你依旧习惯单打独斗。”
他看到她眼中的不以为然,续道:“一直以来,我所筹谋的,从不曾想过瞒着你,对于你所做的,我一直在尽量成全,并相应调整策略,这一切,我从不曾瞒过你,比如你项上的麒麟玉从何得来,以你的聪明,根本一看就猜到九分,你却不曾开口详问,这不是你的性格,唯一的解释是,你并不想知道。阿惜,你太聪明,你一直在刻意躲避着一些让你感到控不住的事,因此,我一直放任你这种畏惧,本以为,待周以晴之事了结后,你放宽了心,会开口问我,料不到,你竟然心生退意。”
谢良媛听到此,禁不住哑然失笑,这真是世间最可笑的颠倒是非。
明明是他对一切事情了如指掌,然后,在她所策划的谋算之上,暗添一笔又一笔的算计,而她,至始自终一无所知,到头来,换得他一句:你一直把我撇开!
她真想问,那你从抓了武元忠后,开始策划揭开周以晴背后势力的人时,你告诉我了么?
“阿惜,阿惜……。”他仿似知道她心里所想般,连连带着轻叹地唤了她两声,微微一挑眉,精致的五官上没有多余的情绪,翠色的瞳仁里如一潭无波的碧湖,“双缘拍卖行那日,我在你醒来时,几次唤你这名字,你心底震惊,却不肯深问,我就知道你在逃避,或许,应称之为放弃,你放弃了夏凌惜这个身份!”
以谢良媛的聪明,兰天赐唤她为夏凌惜,倒没什么,以兰天赐的能力,要查出她真正的身份并不难,但那一句“阿惜姐姐”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感,甚至隐含了一段故事,谢良媛怎可能不追根究底?
不过是不愿罢了!
兰天赐轻叹一声,“我无从考究,你与谢卿书之间究竟到了什么程度,让你连夏的姓氏也宁愿放弃。你让我从此唤你为媛儿,表明阿惜从此死去时,我……。如剜心!”
想是天生上位者的身份,便是用了“剜心”这样的词,兰天赐的神情也没有多大的变化,仿佛在诉说与自己无关的一场风花雪月之事。
只是那一双璃琉眸望着她的脸时,象碎了的玉般,让她的心揪了起来。
原来,两人的沟通并不是在同一条线上,他以为,她不愿回忆过去,因为情伤,她彻底放弃了夏凌惜的身份。
而她以为,她成了他棋局上的一步障眼法,蒙了周以晴的眼,所以,蠃得如此彻底!
想来,唯一明白的,就是骆珏笙!
“皇上,不是因为和谢卿书之间的感情,而是,我一生孤苦,从不曾享受过父母亲人那种贴心的宠爱,便是如祖父在世时,也多是迫着我不停地雕刻,练习,十一岁时,泯山岁月,若不是骆骆相伴,我真不知道,我会不会回到人群中,恐怕是连话的技能都会失去。所以,我贪恋的是谢家的那份温暖,但谢家这的这份亲情,只会给谢良媛,夏凌惜于她们不过是家谱上的一个名字。”
“所以,我才屡次唤你阿惜姐姐,我是想让你知道,这世上,夏凌惜并非孤单,你就从不曾设想过,相比谢家,我与你的过去,更值得你去寻回?”
“寻回?”谢良媛心里刮起惊涛骇浪,怦怦乱跳,近乎自言自语道:“我……。没有失忆。”
谢良媛蓦地转身,脸色煞白,不由然地,就想起自己诡异的重生,这是她掌控不了的东西,但至少它在她的记忆中,那还有什么东西,她连记忆都被抹去。
这个问题,其实从双缘拍卖行开始,就如幽灵般住进了她的心里。
兰天赐他说得并没有错,她一直刻意去匆略这个问题。
他扳过她的身子,牵了她的小手,带着她,缓缓散步于狭小的药田中,偶尔俯身,捡去粘在她裙裾上的一枝枯叶。
她瞧出他是在思忖该如何用最恰不的词汇让她理解并明白,便颤着一颗心静静跟随。
“阿惜,你心中的疑惑,其实,我无法给你全部的答案,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你我曾是夫妻。”兰天赐带她走到井边,手指抚过那粗绳,缓缓道:“我与你在泯山上,至少一起生活过两年,在你十五岁到十七岁时。”
“可是,那些年我明明与骆骆……。”谢良媛口气有些虚弱,她心底清楚,从兰天赐嘴里说出来的话,恐怕比她所拥有的记忆还真实。
“那是被人篡改过的。”兰天赐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两手一上一下箍住她的后背,带着安抚人心的一吻落在她的眉间,没有给她逃避的时间,直视于她,“西凌百姓心中所知道的,七年前,太子失踪半年,事实上,是一段篡改过的历史,真实的轨迹里,我最少失踪两年以上,从我十二岁至十四岁,都在泯山,与你一起渡过,那时,你的生命中,没有骆骆,更没有谢卿书。”
“皇上,既然被篡改,时光回溯,那您又如何知道它的存在?”谢良媛摇摇首,一时心思纷乱如潮,如此近乎神话的谜底摊在她面前,让她感到相信都是一种疯狂。
“因为骆骆,他的前世,是朕的外祖父沈越山!”兰天赐毫不隐瞒,将沈越山的转世告诉谢良媛,并将骆珏笙为寻找失踪的兰天赐两次进入东越泯山,及在未篡改的时光里,骆珏笙亲眼看到那一块雌雄玉雕。
“所以,你的雕术是我所授!”其实,有关兰天赐的雕刻之术,谢良媛早就发觉到,兰天赐的技艺出自夏家的独传,只是,一直以来,她不敢去深入触碰。
在十一岁那年,经历了灭门之祸,又在泯山盗采玉石那些日子,得时时刻刻提防被东越官差捉拿的岁月中,早已练就出她对危险特有的敏感嗅觉。
兰天赐双手捧着她的面颊,目视着她,眉眼展开冰绡之笑,“如果朕没猜错,雌雄玉雕人,男子是以朕的原型,而女子就是你。”
“既便一起渡过,又怎能说明皇上和我是夫妻,你那么小,才十二岁,我怎么可能……。”谢良媛嘴角微微抽搐,视线躲闪,不淡定了,十二岁的男童,她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阿惜姐姐,不知你是否注意到,雌雄玉雕人,男的比女的身量高,也就是说,十四岁的朕身量已高出你近一个头,所以,应该是朕……”兰天赐挑了她的下颔,亲吻少女粉红唇瓣,声线中隐着淡淡的欢喜,“宠幸了你!”
宠幸,多么美好又霸道的词语!亦是,多么诱人的词汇,让他的全身气血开始沸腾起来。
这样的月夜,这样无人的小农舍,在陈旧简陋的木床上,抵死交缠比起促膝相谈显然让他更向往。
月华如水从薄云间流泄,洒落在帝王精致炫丽的五官上,挥洒出出莹莹皎白,当他脉脉含情时,她仿若被催了眠般,回望,但见,那一双琉璃眸里,是另一双的深情对望!
就在她失怔间,兰天赐微凉的双唇再次落到了她的眉梢,一路延下,至唇角,停留片刻后延至她的耳垂,语气带了明显的欲望,少顷,吸了一口冷气,与她保持了些距离。
他知道,这时候,只能表现出清心寡欲,先扫除眼前少女心中的疑虑。
他敛住欲念,淡淡道:“在知道这些时,我确实也没有把你我关系往夫妻方面想,但我的母后,将我和你的生辰八字交到元清大师手里,元清大师批出你我的命格,在你十七岁那年辰月红鸾星动,而我,则是在十四岁辰月红鸾星动,也就是说,那年春天,我与你结合成了夫妻。”兰天赐之所以能笃定这一点,是因为骆骆的回忆告诉他,在未篡改的轨迹中,骆骆寻到兰天赐与凤南天斗法时,是在那年夏天,也就是在他和夏凌惜完婚三个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