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婼进了福宁殿,侍奉皇上笔墨的小黄门正在收拾文房,君婼吸吸鼻子:“是三七活血膏的味道。”
小黄门回禀道:“皇上昨日行猎,扭伤了手臂。”
君婼忙问伤得可重,小黄门道:“有些红肿,听铭都知说,夜里睡得不安稳。”
君婼心提了起来,出殿站在丹樨上张望,望了许久,就见皇上从御道上远远而来,拔脚要下丹陛阶相迎,看着皇上身后尾随的侍从顿住了脚步,那么多人看着,还是回殿中等候。
转身回了殿中,又过许久,殿门外传来笃笃的脚步声,君婼的心随着那脚步,怦怦怦越跳越快。
皇上迈步进殿,一眼瞧见君婼站立相侯,转身便要离去,就听君婼唤一声皇上,脚下顿住一回头,君婼脸色绯红,一双明眸水灵灵的,咬唇看着他。
举步到御案后坐了,凝声问道:“有事吗?”
声音十分淡漠,君婼愣了愣,皇上是不是朝堂上有不高兴的事?
低了头避开他冰冷的眼:“皇上的手臂,要不要紧?”
不想理她,可心头升起一丝欢快,她挂念着朕,冷着脸道:“不要紧。”
君婼咬咬唇:“皇上昨夜,睡得不安稳?”
在你身边最安稳,皇上心绪浮躁起来:“睡得不安稳,因为手臂伤了,手臂伤了,是因为你。”
君婼唬一跳:“为何,为何是因为妾?”
皇上咬牙:“行猎时有一头麋鹿,朕本欲射杀,想到了你,将满弓的箭撤了回来,才扭伤的……”
说到麋鹿,愤恨中添几分委屈,君婼跑了过来,不由分说掳起衣袖,半条手臂红肿发亮,小心翼翼捧着吹气,满怀关切问道:“皇上,疼不疼?”
身侧幽香扑鼻,手臂上吐气如兰,疼痛变成麻痒,丝丝缕缕钻入心底,皇上心绪更加浮躁,狠狠瞪一眼君婼,猛得抽回手臂:“不疼,一点也不疼。”
君婼笑道:“皇上,疼就说嘛,妾不是那些挑剔的大臣,跟妾用不着逞强。”
“朕没有逞强,就是不疼。”皇上梗着脖子。
“肿的发亮,怎么会不疼?这样,妾回沉香阁做好吃的送过来,如今天热,凉米璨,可好?”君婼笑着道,“米璨过了深井水,入口冰凉爽滑,咬起来劲道十足,再配以各式小菜与凉粥花汤。”
皇上听得口舌生津,扭头不看君婼明媚生动的脸,生硬说道:“不爱吃,你做的饭菜,很难吃。”
君婼有些不服气:“那之前……”
皇上打断她的话,指一指御案上几厚摞奏章:“朕还忙着,无事退下吧。”
君婼咬咬唇:“有事,妾昨日见到世晟十分高兴,特来谢过皇上。”
世晟?十分高兴?特来谢过?皇上看着她挑了双眉,脸上更添淡漠,声音也更冰冷:“朕已下旨,将齐世晟赶回大昭,日后没有朕的旨意,两国间不许互派使节。”
君婼本想着谢过皇上后,再请求见一见世晟,昨日时辰太短,有许多话没有说完,一听世晟走了,心中有些发急,竟然被赶了回去,还不许互派使节,瞪大双眼看着皇上,声音也大了些:“殷朝是要与大昭国断交吗?”
皇上点头,脸上带几丝得意:“不错,朕说了算。”
君婼气极:“妾是大昭国的公主,皇上不如与妾也断交。”
“断交就断交。”皇上痛快作答。
君婼哼了一声,也不请辞,转身出了殿门,奔下丹陛阶眼圈已是发红。锦绣忙问出了何事,君婼愤愤道:“还皇上呢,不讲道理的皇上。”
锦绣忙忙伸手捂住她嘴,君婼将她手扒拉下来,气愤说道:“竟然将世晟赶走,竟然要跟大昭断交,跟我也要断交呢。怎么就得罪他了?前夜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翻了脸,哼,阴晴不定,是不是小时候…….”
提到他小时候,心中一缩不说话了,呆愣一会儿摆手道:“不提了,锦绣,我们回去,午膳我来做,凉米璨,让铭都知也来。”
午间铭恩心满意足一通饱餐后,哼着小曲回到福宁殿,屏声静气进去,看着几上饭菜一下未动,觑一眼皇上脸色,陪笑道:“今日公主高兴,亲自动手做了凉米璨,赐了小人两碗,那叫一个好吃……”
皇上手中的书砸了过来,喝一声滚。
铭恩抱头向外,险些与锦绣撞上,锦绣手中拎一个食盒,毕恭毕敬屈膝道:“公主惦记皇上,命奴婢送了午膳来。”
皇上没听到一般,只专心看书,锦绣无措看向铭恩,铭恩轻轻点头,锦绣会意,将食盒打开来,瞬间香飘满室。
锦绣一一拿出,大盘小蝶大碗小盅摆满了几案。
锦绣拎着食盒走了,皇上从书后看一眼铭恩,不悦道:“滚出去。”
铭恩在廊下侍立,一刻钟后听到皇上起身,进去一瞧,盘干碗净,皇上正在殿中踱步。
躬身轻手轻脚收拾着,小心说道:“公主忙碌一个时辰,众人吃得欢快,可公主一口未用,似乎有什么心事,叹着气悄悄抹眼泪。”
皇上停下脚步:“不是说,公主今日高兴吗?”
铭恩忙道:“做美食前瞧着笑眯眯的,做好后又不高兴了,亲自动手为皇上装了食盒,一边装一边噘着嘴……”
没听到皇上言语,只听到笃笃的脚步声,追出去就见皇上的身影在御道上越行越远,往沉香阁方向去了。
☆、第33章 妒忌
沉香阁中君婼并没有伤心难过,因想起他小时候的经历,对他没了任何怨愤,依然回去用心做了美食,让锦绣送于他,自己也吃得尽兴。
铭恩捏造君婼伤心落泪,只是为了促使皇上与公主和好。
君婼站在廊下逗着画眉消食,身旁采月为摘星诵读太白先生的诗: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采月诵读着,又为摘星解惑:“因先生此诗,方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之说,指男女从小认识,天真无邪亲密无间。”
摘星哦了一声:“明白了明白了,邻居家的狗蛋就是我的竹马。不过,狗蛋那会儿穿着开裆裤淌着清鼻涕,想起来有些恶心,真羡慕公主,有世晟公子那样的竹马。”
采月没有说话,君婼笑道:“若说两小无猜,只有世晟……”
说着话一回头,皇上站在阁门外花丛后,青着脸咬牙切齿看着她,君婼开口想要说话,皇上已旋身而走。君婼望着皇上背影,气性真够大的,还在生气,不过,皇上为何而来?
拔脚追了上去,扯一扯他衣袖:“皇上,午膳可合胃口?”
“不合。”皇上怒气冲冲,“朕一口未用,命人扔了。”
君婼哦一声:“皇上还真是胃口奇特,别人都说好呢。”
皇上转身看着她:“别人?朕是别人吗?”
君婼唤一声皇上:“皇上生气的时候,小孩子一般,究竟何事不悦,跟妾说说。”
说着话又扯扯袖子,另一手手指点在掌心,皇上后退一步皱眉道:“别动手动脚的。”
君婼却顺势捏住他手掌:“皇上说与妾断交,妾十分生气,可是想到皇上……想到皇上手臂受伤,就不生气了,妾都不气了,皇上也别气了。”
皇上眉间松动了些,脸色也有回转,君婼一只手捏着他的大手,觉得很累,另一手也捧了上去,两手捧着他的大手掌,轻轻摩挲着道:“堂堂一国之君,不是该喜怒不形于色的吗?”
皇上抽了抽手,又往前递了递,只扭着脸不看她,也不说话。
君婼又唤一声皇上,皇上扭着脸开了口:“朕小时候,有一个小宫女常常与朕一起玩耍,叫做……”看一眼身旁怒放的芙蓉花,“叫做芙蓉,人如其名,长得比芙蓉花还要好看,瓷娃娃一般,两个大眼睛又黑又亮,笑起来若两弯月牙……”
君婼放开他手,脸上没了笑容:“原来皇上小时候不象妾想的那样孤单可怜。”一句话不解恨,咬咬唇道:“可是,性情为何如此古怪?”
皇上脸扭过来:“朕才不古怪,古怪的是你。”
君婼愤愤道:“妾怎么古怪了?”
皇上想了想:“就知道吃,还不古怪?”
君婼哼了一声:“以后每日都要做新鲜吃食,却不给皇上。”
皇上咬了牙,指指她,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二人在芙蓉花间互相瞪着两不相让,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铛铛铛的铜锣声,有人喊着走水了,端水盆的挑水桶的宫人,陆续从身旁跑过。
二人齐齐朝远处望去,开头只见青烟,因风大,火借风势,很快已看到火光,滚滚浓烟冲天而起,皇上望了一会儿,转身看一眼君婼:“坤宁殿失火了。”
看君婼神情迷惑,笑一笑道:“坤宁殿乃是皇后寝宫,今日毁于大火,司天监定会大做文章。当年太上太皇即位后,因坤宁殿失火,迫于各方压力,册封皇后一拖再拖,当时的太子妃因子嗣落落寡欢,又受到惊吓,一病不起亡故了,一年后,太子侧妃被册封为皇后。”
君婼哦了一声:“皇上似乎,很高兴?”
“不错。”皇上瞧着她轻笑,“烧得好。”
君婼瞪着他:“如此说来,皇上盼着妾也抑郁而死,好册封别人做皇上的皇后,选谁呢?青梅竹马的芙蓉?一心痴爱的那位夫人?流云阁中的婉娘子,或者蓉娘子,皇上可册封之人,很多,对了,宫外还有个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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