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她一脸遗憾,心中颇有些愧疚,该带着她的,揉揉眉心道:“内宫中的琐事,君婼要多用心,朕顾不过来。”
君婼嗳了一声痛快答应,牵着皇上手道:“皇上既累了,不如与妾往后苑走走,这会儿暑气未盛,又有些凉风,金明池畔十分舒服呢。”
皇上没说话,却随着她挪动了脚步,君婼喁喁低语道:“昨夜里,妾睡得不安稳,皇上睡得安稳吗?”
皇上笃定说道:“十分安稳。”
君婼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前方经过流云阁,君婼望一眼低了头,咬咬唇道:“婉娘子,可好吗?”
皇上摇头:“自有太医院为她医治。”
君婼又哦一声,眼眸一转:“婉娘子与蓉娘子,皇上更喜爱哪一个?”
皇上道:“都不喜爱,只是婉婉于朕有救命之恩,又是心直口快的性子,朕更顾念她一些。”
君婼怏怏的,踢踏踢踏,一边走脚尖不停磕踢着脚下鹅卵石:“那皇上要如何册封她们两个?妃还是嫔?”
皇上挑了眉:“铭恩没有告诉君婼?”
“告诉什么?”君婼停住脚步。
“又是这些琐事。”皇上皱了眉头,低头看一眼玉带上的香囊,耐下性子道:“婉婉于朕有救命之恩,她无家可归,朕便收留她,秋蓉是她的表妹,前来投靠,她们不是侍女也非姬妾,只是客居于王府,是太后多事,接她们入宫……”
君婼心头雀跃着,依然不放心:“可是,蓉娘子与皇上不是有过肌肤之亲?”
皇上咬牙说一声无稽之谈,转身就走,走得很快,衣袖带出一阵风,从君婼身旁席卷而过,君婼追了上去喊一声皇上,手指去勾他腰间玉带,皇上停下脚步回过头,一脸受辱的模样。
君婼迟疑道:“妾也觉得,秋蓉配不上皇上。”
看皇上脸色好转,咬唇说道:“可是,妾妒忌那个芙蓉。”
芙蓉?皇上愣了愣,是谁啊?
“她跟皇上青梅竹马,在皇上孤单的时候陪着皇上,妾十分妒忌。”
皇上有些狐疑,昨日好像说的是芍药,难道是芙蓉?君婼手指依然勾着玉带,皇上捉住她手让她挪开,方能自由转身,转个身瞧着她,半天说道:“朕讨厌齐世晟,十分讨厌。”
“为何呢?皇上?世晟风度翩翩文采斐然,大昭国男女老少,都喜欢他呢。”说到世晟,君婼笑得眉眼弯弯。
皇上抬脚就走,君婼跑了几步,没追上,怏怏往沉香阁而来。在阁外看到一簇簇娇艳的芙蓉花,咬牙吩咐采月与摘星:“将花都掐了,做香粉胭脂,多余的泡澡。”
摘星嘟囔道:“公主爱花惜花,花开正艳的时候,是不让摘花的。”
君婼跺跺脚,是啊,跟几朵花置气,真没出息。
夜里正躺着叹气,冷香来袭,皇上站在地坪上绷着脸瞧着她,君婼忙起身相迎,许久皇上开口问道:“君婼也喜爱齐世晟吗?”
君婼点了点头,说喜爱,皇上抬脚走了,走的时候摔了一下门,出沉香阁在拐弯处踹几下墙,又是一夜睡不安稳。
第二日君婼前往福宁殿,得知皇上又去了琼林苑打猎,忧心忡忡,扭伤的手臂还没好呢,如何打猎?小磨过来说道:“脚也伤着了,铭都知劝过了,不听,皇上这几日夜里睡不好,铭都知临行前嘱咐,问问公主,是不是皇上夜里用的熏香受了潮?”
君婼摇头说不会,思来想去皇上近几日有些奇怪,要不等夜里回来,跟皇上详谈,想到谈话,心中升起挫败感,每次都是她叽叽呱呱不停得说,皇上偶尔才回应几句,且常常不欢而散。
哼,君婼心想,明明是他性情古怪,还说我古怪。
牵挂一日,天黑都没有回来,就寝前又打发锦绣去问,回来依然摇头。
心情烦躁不肯就寝,被锦绣硬摁着睡下,辗转反侧间,清风吹起帷幔,皇上走了进来,一身黑色猎装,攥紧了拳头紧盯着她:“你有多喜爱齐世晟?”
君婼爬起来,关切盯着他脚上乌舄:“皇上的脚伤可好些?”
皇上一拳砸在雕花围栏上,震得拔步床重重晃了一下,目光有些阴骘:“回答朕的问话,你有多喜爱他?可否想过嫁他为妻?”
☆、第36章 纠缠
“想过。”君婼老实点头,手朝皇上伸了过去,“可是,皇上今日为何……”
皇上猝然后退,怔怔盯着她紧抿了唇,手握着围栏,因用力过猛,嘎巴巴作响,君婼唤一声皇上,两手捂上他的手:“皇上这几日心情不快,是不是朝堂上有什么为难的事?妾虽不懂,皇上与妾说说,省得憋在心里。”
想要挣开她的手,却贪恋她的芳香,闭一下眼道:“朝堂上没有能让朕为难的事。”
“那?”君婼眼巴巴望着他,“皇上因何事不快?皇上,我们秉烛夜谈,好不好?”
君婼说着话拍一拍席面:“皇上坐嘛。”
皇上坐了下来,连续四夜未眠,快要撑不住了,今日去琼林苑无心狩猎,只是策马在林间穿梭,满脑子都是她。
君婼东拉西扯,想到什么说什么,直说得唇干舌燥,听不到皇上说话,叹一口气笑道:“早料到是这样,我说,皇上沉默,不过以前间或嗯一声的,表示在听。”
歪头一瞧,皇上靠了床柱,不知何时已睡得沉了。
君婼不由笑起来,也不假手旁人,为他脱了猎装与乌舄,仔细看过手臂与脚趾,抹了伤药,躺在他身旁,看着他熟睡的脸,看了很久,方笑着合上了眼。
身子本紧挨着拔步床里侧围栏,合了眼便悄悄往外挪,一点一点挪过去,手臂挨到他的手臂,便不敢再动,氤氲在他的气息中,甜蜜睡了过去。
睡梦中皇上翻身向里,手搭在君婼腰间,君婼小猫一般哼哼几声,向皇上依偎过来,皇上手臂紧了紧,将她的身子圈在怀中,脸贴向她的后颈,发间的幽香入鼻,靠得更近了些,鼻尖摩挲着轻嗅,睡梦中翘起了唇角。
软玉温香在怀,一夜酣眠无梦。
天光亮起时,皇上从睡梦中笑着醒来,看向怀中依然酣睡的人儿,不由一惊。
一惊之下抽出手臂,愣愣瞧着她,怎么宿在了沉香阁,昨夜又梦游了?
一点一点想了起来,想起君婼说喜爱齐世晟,要嫁于他为妻,抿了唇起身下床。
君婼听到动静醒了过来,伸个懒腰软糯糯唤一声皇上,听不到应答,皇上已走出拔步床围栏,君婼赤脚跳了下去,从身后抱住了他:“皇上等等,妾有话要说。”
皇上抬手要扒开她手,感觉她的脸轻轻贴上后背,身子僵住,两手覆上她手,再舍不得动,君婼说道:“昨夜入睡前突然想明白了,皇上妒忌世晟,所以生气,是吗?”
皇上扒开她手:“不过一个小国王世子,朕为何妒忌他?朕没有。”
君婼手又环了上来:“皇上妒忌世晟,若妾妒忌芙蓉,会妒忌,只因在意,妾在意皇上,皇上在意妾吗?”
“不在意。”皇上硬声道。
环在他腰间的手臂缓缓松开,连忙回头看向君婼,君婼瞧着他,两手揪了衣带,低了头一步步退回床边,小声道:“如此说来,妾乃是自作多情。”
眼看她的腿弯就要撞在床边,皇上忙伸手一捞,将她捞在怀中,口是心非说道:“你在意朕,那齐世晟呢?”
君婼两手推拒着要离开他的怀抱,皇上不许,抱得更紧了些,芬芳满怀,心怦怦怦急跳,君婼叹口气说道:“世晟与我乃是以文会友,我视他为兄,放眼大昭,世晟似乎是唯一的夫郎人选。”
心跳得更急了些,几日来急躁的情绪平稳下来,紧闭的心扉缓缓打开,二十年来空洞的心房被她填满,紧抱她在怀中,埋头在她发间,低唤一声君婼,带着轻颤的余音。
君婼抬头望着他,呢喃道:“是天意吗?我遇见了皇上,七情六欲若开闸的洪水,泛滥不可收拾。”
“朕……”皇上抿一下唇,“对君婼,患得患失,孩子一般可笑。”
于他,这便算是表白了,君婼两手环在他腰间,脸贴在他的胸口,可听到急促而强劲的心跳,笑着仰起脸闭了双眸。
红润的菱唇嘟了起来,皇上想起那夜,睡梦中醒来,君婼的双唇贴着他的,柔软而甜蜜。
低下头去双唇碰一下她的双唇,又猝然分开来,满脸涨得通红,别过脸急急说道:“朕该早朝去了,该走了。”
脚下却挪不动,君婼两手攀住他肩,踮起脚尖看着他,双唇猛然紧贴住他的唇,他无措而彷徨,手脚不知如何安放,君婼轻轻吮了一下,皇上脑子里嗡得一声,君婼更加用力,皇上头晕目眩,身子靠上围栏,低低说道:“君婼,快停下……”
君婼一停,皇上双唇压了过来,用力吸吮着,嘟囔一句不许停。
纠缠在一处难解难分,将彼此的唇吮得又红又肿,笨拙慌乱间牙齿不住磕碰在一起,伶仃作响,唇有些疼牙有些酸,却谁也不肯放开。
门外铭恩高声提醒:“皇上,该更衣早朝了。”
皇上不理,君婼一个激灵推开皇上,皇上身子贴了过来,君婼红着脸道:“皇上,该早朝去了。”
皇上放开手,轻喘着看着君婼,君婼红着脸低了头,看皇上抬脚要走,扯一扯衣袖道:“皇上就在沉香阁沐浴,打发人回福宁殿取朝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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