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开始颤抖,“如此说,皇额娘是相信他们的鬼话了?”
“不然无法解释皇太后的态度何以从上月十五日后突变冷漠。”
我紧握住他发抖的手,不知道怎样开口安慰。
“皇上,”苏培盛进来禀报道,“熙少爷遣了家人来……”说着若有所指的看了我一眼。
“叫他进来见朕。”
我一看来人,原来是侄儿,我扮作他的身份进来,他便只得扮成小厮了。
“用晦叩请皇上万福金安。”侄儿见了我,有些不安的样子,待起身,仍吱吱唔唔的没有开口。
“查出什么了?都说了吧,连毒杀都编得出来,朕看看他们还能编排些什么别的。”他冷声说道。
熙儿又看了我一眼,我对侄儿说道:“我听不得么?我回避便是了,怎么如斯不安的样子。”
侄儿定定的看着他,仿佛在祈求让我离去。
他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熙儿,道:“说吧,她早晚要知道的,不若在朕面前知晓。”
“是。用晦查得诚亲王府编修陈梦雷父子于坊间谣传皇上加封和妃为贵妃、加封贵妃为皇贵妃是因为与其有私。”
我交握着的手,指甲突的刺进肉里,瞬间泛起了血丝。这就是他未释服就匆忙加封太妃的原因么?
他拉过我的手,我拼命甩开,不要、不要碰我,强忍着泪,倔强的维持脸上的平和表情。
由不得我的反抗,他用力拽过我的手,将他的手伸至我指甲抓着的地方,挡住我自伤的行为。我怒极,扬起戴着指甲套的小指狠狠地对着他的手抓了下去。
他微眯了眼,对侄儿说道:“还有什么?”
熙儿看了我一眼,眼神中隐去了不安的担忧,继续道:“还有九贝子府上太监李进忠与何玉柱参与物品的倒卖,居奇获利。”
“老八那里呢?”
“没有动静,仅有廉亲王福金作妇人言数语。”
“什么话?”
“廉亲王福金对道贺进封亲王的家人言:‘有何可贺?保住项上人头可也’。”
他冷笑出声,道:“非常聪明,八福金若为男儿身,朕还制不住老八他们了。”
“用晦,你小心查访,有事直接晋见,毋须请旨。”
“是,用晦告退。”
“等等,”他留住熙儿,对一旁伺候的苏培盛吩咐道,“御膳装二十食盒让用晦带回去。”
“让你阿玛他们用些。”他微笑着对我说,我冷冷看着别处,不答他的话。
侄儿谢恩退去之后,他仍不允我离开。
看着满桌的菜肴,我冷淡的说道:“既然知道八爷的心,为何封他为亲王,授他权力,府邸又置在安郡王府旁边,不是让他们便于交接么?”
他微笑着说道:“不生气了么?”
我默默的端了几样他爱吃的小菜,略尝了一口,转递给他。
接过菜肴,他却未动筷。
“这个习惯怎的未改?”他拿过我手上的小碟和玉筷,放至桌面。
我不作声,突然觉得心中酸涩,忙将头别过一边,飞快的拭去眼角的泪。
他拉我至身边,道:“我不想解释关于母妃的那个谣言……”
“皇上要用‘朕’的。”我打断他的话,不想再听,努力挣扎出一个距离。
他冰冷了眼神,紧紧地抱住我,“馨,我只对你说一遍:没有。任何人都可以怀疑我,你不可以,知道么?”
“我是否相信有何关系?”脱口而出的话,竟与他额娘的话相似。我才惊觉,我现在在伤害他。
“对不起……”我含泪道歉,“我信你,只要你说没有。”
“傻孩子,怎么有这么多眼泪。”他轻轻拭去我的泪,叹息着说道。
“现下我便去跟皇额娘解释,你在此用晚膳,知道么。”
我点点头,看着他急匆匆赶去永和宫的样子,心中祈祷:但愿,太后能信任他。
其七十六 震怒
(康熙六十一年十二月十二日-十二月十三日事)
盛放御膳的器物明晃晃的耀得人有些恍惚。
我漫不经心的用着膳食,心里总想着他去永和宫辩白的事。太后,会信任他么?
鼓过四更,还不见他归来,我熬不住困顿,正欲起身回寝宫,却看到他一脸寒霜的走进后殿。
“胤……”还未开口唤他,见着他并不言语,只发狂一般愤恨的见物便摔。
转瞬间,后殿放置的瓷器被他摔得粉碎。
“皇上……”苏培盛跟在身旁,不知道如何开口劝慰。
我对苏培盛摇摇手,此刻谁也劝他不住,倒不如不要言语刺激他的怒意,让他任性发泄一番,也许更易平息他的愤怒。
在心里如此想着,却见他扬手对着自鸣钟砸去,我慌忙上前,紧握住他的手,道:“要摔瓷器随你,但不允你如此伤害自己!”
震怒中,他听不到我的说话,一把推开我,他的手却停住了。
“主子!”苏培盛惊叫出声。
我毫无惧意的跪在满是碎瓷的地面,定定的看着他,道:“你要伤害自己,我陪你!”
“起来,起来!”他暴躁的拉我起身,语无伦次的说道,“朕是皇帝,朕是九五至尊,朕站在帝国最高的地方……”
“却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他紧紧拥着我,痛哭出声。
“禛,”我唤着他的名,他滴落我肩上的泪滚烫滚烫的灼烧着我的心,那么疼。我屏住呼吸,任他的伤痛将我包围,“不是所有人都反对你的。雍邸的所有人,十三爷,很多、很多人。事实并非你看到的那样,只是反对你的人被你看透,而支持你的人把忠心放在心里罢了。”
“禛……”我的手,轻轻滑过他的脸,拭去他的泪,希望这点点温暖可以化解他眼中的戾气,“馨儿永远在你身边,决不离去。”
他紧抿的唇终于放缓,只是眼神依旧冰冷。
“额娘不信,我带了那些个造谣的太监去对质,我拼命的辩白,额娘却还是不信……”我拉他坐到炕上,听他喃喃的诉说方才在永和宫发生的事情。
看着他安静下来的样子,毫无生气,仿若一尊石像,我不由得柔声劝道:“慢慢来,太后需要时间来思考。假以时日,太后定会明了这些谣言的无稽。”
“额娘会信么?”他冷笑了起来,“旁人说什么,额娘信什么;我说什么,额娘不信什么。”
“太后会信的,只是,现下……你要克制急躁的脾气,好好儿说,不要作无谓的争吵,更不要说出刺激太后的话。”
“你是说十四的事?”他冷冷的看着我,道,“你敢在朕面前为十四说话。”
你这样憎恨,不过是妒嫉旁人宠爱十四阿哥罢了,心里如此想,倒有些好笑他此刻的冰冷了。
“臣妾只为皇上着想,”我福了福身,看着他的眼,道,“若能得到太后的信任,放低姿态又有何不可呢?”
他冷哼一声,却不开口说话。
“你是哥哥,就让一下弟弟吧。”我耐不住跟他“臣妾”、“皇上”的言谈,直接儿说道,“我家哥哥、姐姐俱让着我,就连熙儿都很照顾我呢。”
“我们这些个兄弟哪里比得你家。”他看着我,说道。眼中有些羡慕的神情。
“禛,太后的问题不仅仅是宫里的问题,若处理不好,朝堂内外恐会有不利的留言。”
沉默许久,他叹气妥协道:“我会考虑十四的事的。”
渐渐稳定下情绪,看着我,他问道:“方才怎么不挑个没有碎瓷的地方跪?我看看有没有伤着。”
我轻轻摇摇头阻止他,道:“方才心里一着急,哪里还顾得地上有没有碎瓷。没事,没事,天冷穿着厚衣裳,并未伤着。”
他怀疑的看看我,说道:“以后不许这样不管不顾的。”见我膝盖未出血,才作罢不提。
我笑了笑,答道:“我不劝你,难道等你震怒伤了自己么。”
“还要沉默么?”我收起玩笑的表情,严肃的看着他,问道。
他扬起一抹冷酷的微笑,看着前方。我仿佛又看到那日秋狝,在月光中追逐猎物的他的表情。
“传伺官宣谕旨。”他对苏培盛吩咐道。
开始了,这些人终于激怒他了。
“等等,”我念起答应张起用的话,开口道,“能否只追究犯事之人,而不为难他们的家人?”
他冰冷了眼神,我急忙说道:“罪人家属罪不致死……”
“他们想激怒朕开杀人之例,然后好宣传朕是残酷暴君,朕懂得!”他对我说道,“你不用担心。”
从养心殿出来,身后传来他洪亮的声音:
“宜太妃宫中太监张起用违禁做买卖,发往土儿鲁耕种;九贝子府中太监发往云南极边为苦差,何玉柱发往三姓给披甲人为奴。俱籍没其家产,若此三人不愿往边地,令自尽,骨头仍送往发遣之处。1.”
“著将陈梦雷父子发遣边外。或有其门生,平日在外生事者,指名陈奏。2.”
“逮礼科给事中秦道然,追缴家产十万两送至甘肃充军饷。3.”
注:
1.详见冯尔康《雍正传》第九十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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