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近日还停了八贝勒爷及其属官的银米呢。”姐姐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老八他们不会一直这般权势”我惊讶的听着,脑海中不禁浮现去岁他曾对我说过的这句话。如今,我原以为玩笑的话语竟成了真。
这个事难道是他所为?!眼睛定格在昨日看的书页上,“敌已明,友未定,引友杀敌,不自出力,以损推演。1.”
我笑了起来,好一个“借刀杀人”!这个事即使不是他所为,他也难逃其中干系。
心想着,他定是借了二阿哥的名义,陷害八阿哥!
如今,八爷一党受重挫,而太子党如倾倒大厦,再无回旋余地,皇帝对这些皇子阿哥的仁爱再无。
只可怜那死而不僵的废太子,被人当了枪使也不知道,真真好笑,二阿哥还以为报了八党的废位之仇呢。如今两败俱伤,背后得利的渔翁会否是他?
额娘、姐姐见我突然低头微笑,不解何故。我也不好与她们明说,只劝了她们多用些茶点,说了些无关朝堂的闲话。
晚间送走额娘、姐姐,我独在房中,支起明烛,展开二哥哥的来信。
见封套上赫然写着“幺幺吾妹亲启”等语,不由得笑了出来,多少年了,二哥哥还记得我幼时的小名儿。
可如今我们再无法回到那段无忧的青葱岁月了……心里叹息一声,匆忙打消这等哀伤的想法,拆了信封,展开来细细阅读。
“二哥哥是来当说客的么。”我一面好笑的看着信,一面自言语道。
“馨儿,因了你,那个冷性情的人才知晓如何会心的笑啊……”
“骗人。”我笑着反驳,本以为早已干涸的眼却淌出了泪。
“别哭……”耳中仿佛传来他叹息的声音,曾经在我身旁的他,轻轻为我拭去决堤的泪。
若果如哥哥所言,我不是做了一件伤害他的愚蠢的事?!
但,我却不愿意回去。我的自傲,无时刻阻止着我想见他的念头。
我毕竟是额娘的女儿啊,额娘对阿玛的独占,外人说是“奇妒”,就连二哥娘亲的去世,也算在额娘的头上。
可是,平心而论,哪个女子能眼看着心上人拥着其他的女子而流露真心微笑?压抑着心痛的生活,叫人情何以堪?!
于是,我每日等待,等待他的到来。
可是,过了二月他还是没有出现,好像我从未在他生命中出现。
难道我们就这样形同陌路,从此海角天涯?
是年三月十二日酉时,我诞下一位格格。
屋外漫天的梨花如雪翻飞,他还是未来……
注:
1.“敌已明,友未定,引友杀敌,不自出力,以损推演。”即借刀杀人原文。(《三十六计》)
其四十六 红雨映雪
(康熙五十四年十二月事)
大半年过去,转眼又至隆冬。他还是未来,只在孩子满月的时候差人送来宫中赏赐的物件。
对或错,都已不在乎,我所等待的,不过是他的让步,心痛过后的点点自傲。
天气晴好的日子,我带着小格格,在院里玩耍。
雪地银白映衬下的她,兴奋的玩闹着,脸蛋儿红扑扑的,像早春的灼人花朵。我微微笑了起来,脸上洋溢温柔的表情。
她,还未有名。她,像他,那眉那眼。
许是我太过思念的缘故,觉着真的很像,只是少了他眼中的孤寂。
四月准噶尔策妄阿拉布坦遣兵骚扰哈密2.。我抬头仰望这片白茫茫的天地,若果开战,又是怎样生灵涂炭,白骨如山的场景啊……
二哥哥所在的四川省,亦是通往西部的重要门户,打起仗来,首当其冲。
坊间传闻废太子以矾水作书谋求大将军之位事泄,连累协助传书的大臣普奇落个阶下囚的命运3.。
明里暗里,经了八阿哥与废太子的两斗,不知道这将军一职的授予要改变多少政治格局。
而他,会否被皇帝任命领兵出征?!我平静的心湖,因了这个想法而起了波澜,建功立业,增加政治资本是一回事,但我私心里,还是不希望他以自己的安危为代价。
心中百转千回,见着小格格不慎跌到了,趴在雪地里,一副含着泪欲哭的可怜样儿。我笑着摇摇头,起身向她走去。
她,却被人抱起。那个我等了大半年的人,那眉那眼,如斯清晰,而不是梦中反复出现的模糊。
我定定的看着他,未言片语,他也定定的回视我,只字未提。
小格格不安起来,这陌生的、她素未谋面的人竟让她有些心慌。女儿呀呀嘟囔着向我伸出小手。
我才回过神来,忙上前想抱过女儿,他却不放手。“她……”他淡淡的开口。
“没有名字,”我看向他,一面安抚女儿不安的心,一面对他说道,淡然的语气里隐约有些怨恨的意味,“她的阿玛还未给她起名。”
他看了看怀中的孩子,沉默片刻后,将小格格交回我手中。
女儿眼中沁出了泪,“别哭,”我笑哄着她,“额娘陪你玩。”
他深深看着怀抱女儿的我,“映雪。”我有些不解的看向他。
“她的名。”他对着女儿说道。
“谢爷的赐名。”我福了福身,淡淡的道谢。
我们之间仿佛有道鸿沟,尴尬的隔绝了往昔的回忆。又或者,时间,早已冲淡了曾经的相知?
默默的想着,牙牙学语的女儿不满被人忽视,边含糊不清的说着,边摇着手,吸引我的注意,“额、额!”
一旁伺候的红鸾忙上前说道:“格格乖,跟奴才玩儿去。”
女儿有些不依,仍拽着我的衣裳。“乖,额娘一会儿就去跟你玩。”她微微听懂似的随红鸾到一旁玩耍。
我笑着看女儿走远,才转头看向他。
他浓密的黑发里现出几根银丝,眼角有着深深的哀伤。如今两败俱伤的局面,他为何还是伤痛的表情……
我忘了固执,忘了骄傲,不自觉地伸出手轻抚他紧皱的眉,抚过他消瘦的脸。
“胤禛。”我轻声唤着他的名。他上前紧紧拥着我,万语千言,却只无言。
“为什么不来接我?”我怪责道。
“我害怕……”他把我的手放在他脸上,久久的、久久的温暖着,“害怕再把你迫走,连远远看你的机会都没有。”
“傻瓜。”我心酸的笑了笑。我才是不折不扣的傻瓜。紧紧回拥他,我喃喃说道,“再不相离。”
因为承诺,在这个黑暗的时刻,我们相依相守。就算失望、受伤,至少,我们还拥有彼此。
“叫映雪么?”我抱着女儿,看着他问道。
“喜欢么?”他抚了抚雪儿的发,宠溺的神情,让我感动不已。
“嗯,”我点点头,看着雪儿沉静的睡颜,“她出生那天,梨花如雪伴着红雨1.满天,很美。”
“我知道。”他淡淡的说。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脸上了然于心的样子,突然知道了他话中的意思。“胤禛,”我有些心痛的说道,“你那日站在屋外么?”
他笑了笑,道:“傻孩子,别哭。”
我躲进他怀中,“才没有哭。”我轻声反驳,心里暖暖的再没有一丝感伤。
“胤禛,”我抬起头,有些担心的问道,“你喜欢女儿么?”
他微笑着点点头,“雪儿像你……”
注:
1.红雨指桃花,语见唐?李贺《将进酒》“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帏绣幕围香风。吹龙笛,击鼍鼓;皓齿歌,细腰舞。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劝君终日酩酊醉,酒不到刘伶坟上土!”及元?卢挚《双调?沉醉东风?春情》“残花酿蜂儿蜜脾,细雨和燕子香泥。白雪柳絮飞,红雨桃花坠,杜鹃声里又春归。纵有新诗赠别离,医不可相思病体。”
雪指梨花,因其春季开花,花色洁白,如雪六出,且具有香气。
2.康熙五十四年四月三十日,准噶尔策妄阿拉布坦部众遣兵骚扰哈密,康熙帝召胤禛、胤祉议西边用兵之事。胤禛主张用兵。(冯尔康《雍正传》)
3.“矾书案”指康熙五十四年十一月,废太子以矾水作书,嘱大臣普奇举己为大将军,事发,普奇获罪拘禁,传书之医生贺孟頫斩监侯。
其四十七 朝露侵衣
(康熙五十五年一月九月事)
清冷的早晨,马车的单调咕噜声载着我与映雪回到园子,路旁草叶上凝结的朝露侵湿了衣裳。怀里睡眼惺忪的雪儿抓着我的衣裳,好奇的打量着这座美丽的园子。
立于门前迎接的人们脸上的各色模样落入我的眼中,心中不禁泛起冷意。欢迎我的人,难道只有他一人么?
他瞥见我有些冰冷的脸色,无声握紧我的手,仿佛感受到他的乞求。
不要担心,我在心里说着,为了你,一切我都可以忍耐,再多的冷漠,我也不会退却。
扬起一个笑容,我回握他的手,见得他面上的忧虑缓缓淡了下去。
一一见了众人,好容易才应付完这些个见面请安的虚礼,我回到属于自己的院子,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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