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远忙道:“下官六月十三的生辰,因忙于殿下六月十六的大婚,便将加冠之事挪到了六月十九,方才下官正邀请太傅参加冠礼。”
萧璟年侧目瞟了林奕远一眼,冷笑了一声:“二十岁才加冠?本宫可没有林大人的好福气,年初匆忙行了冠礼,沈太傅因身体抱恙并未参加呢。”
沈太傅垂眸,沉声道:“老臣惶恐。”
萧璟年眯眼看了沈维清许久,又是一声冷笑:“此时该是林大人当值才是,这算是擅离职守吗?”
林奕远忙道:“臣知罪。”
天湛蓝湛蓝的,四月的河风虽有些凉,因阳光正好,显得特别舒适。微风带着的水汽还泛着几分花香的甜味。
宁晖吃饱后半靠坐在柳树下的长榻上,半眯缝着眼,心情是难得地舒适放松了些。蒋鹰本就不是爱说话的人,见宁晖吃了半条鱼便不吃了,虽是有些不悦,只将宁晖剩下的东西吃了下去。宁晖一直心不在焉,并未在意这许多细节。
远处篝火旁的桌上,周律正和宁珏凑在一起说着什么。宁珏突然惨叫一声。宁晖惊了一下骤然坐直了身体,朝远处看去。
蒋鹰道:“周律有分寸。”
周律搂着宁珏,笑着朝这边挥手,宁晖这才再次放松了全身靠了回去,眯缝起了双眼,已有些昏昏欲睡。蒋鹰拿起刻刀,雕起了木头。便在宁晖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伸手拆去了自己的发簪,她想也不想便抬手握住那人的手腕。
蒋鹰拿起才雕刻好的木簪道:“沉香木,安神。”
木簪制作虽用的时间很短,但摸起来十分地圆滑,做工很细致,上面的祥云如意雕刻得也十分精致,一看便知道十分用心。宁晖接过木簪,在手中细细把玩了片刻:“手艺还没有丢啊?”
蒋鹰却答非所问地晃了晃手中的金玉簪:“还要?”
这金嵌玉的发簪,正是当初三个人一起过年时,萧璟年送给宁晖的。宁晖一直戴了这些年,上次两个人生气时才摘了几日,萧璟年亲手给宁晖再次戴了回来,后来便每日带在身边。宁晖望向那发簪,雕刻的金片,镶嵌着无瑕的白玉,如此名贵的物件。宁晖闭上眼睛便知道这物件每一处的线条和雕刻,陪伴自己四年之久,多少次宁晖都觉得这就是自己的东西,一辈子都会是。
宁晖理直气壮道:“送我的,便是我的,为何不要?”
蒋鹰点头了然道:“那是以前,如今……”
宁晖瞪向蒋鹰:“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蒋鹰侧了侧眼眸,避开了宁晖带着怒气的眼眸,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名不正言不顺。”
宁晖霎时涨红了脸,漆黑的眼眸恶狠狠地瞪着蒋鹰,片刻间红了眼眶。蒋鹰似有所感,回过眼眸便见宁晖无声地落泪,一时间愣在当场,这般无声无息地抿唇落泪,让蒋鹰心疼又懊恼,但一想到这泪又是为了萧璟年,心里又难受得很。
蒋鹰紧蹙着眉头,想撇开脸不看她,可整个人宛若被定住了身形,目光怎么也移不开:“别哭。”
宁晖用手背擦去眼泪:“谁说我哭了!是风大……沙尘进眼了。”
“嗯。”蒋鹰并未拆穿宁晖的谎话,用手拭去宁晖眼角的泪:“只会欺负我。”
宁晖瞪着蒋鹰落泪:“谁欺负谁?好好的,非要说这些!”
“除了我,谁敢说?”蒋鹰话毕,用沉香木簪帮宁晖绾起了长发。宁晖躲了躲,却被蒋鹰不甚温柔地拽了回来,宁晖觉得头皮很疼,眼泪便越落越多。蒋鹰不甚熟练地给宁晖绾了个松散的发髻,将金玉簪塞回了宁晖的手中。
宁晖红着眼,忍不住强辩道:“你知道什么?你懂什么?”
蒋鹰将一杯水递给了宁晖,面无表情道:“还给他,说清楚,不难。”
宁晖没有接水,握着簪子躺回了原处,不肯再睁眼:“我的事,和你无关。”
蒋鹰道:“当断不断,窝囊。”
宁晖有心争辩几句,可似乎找不到道理可言,当断不断,不也正是心里还存有侥幸和希望,还在等着萧璟年的解释,或是等着太子大婚的噩梦能醒,自己明明有许多机会找萧璟年问清楚,可为何总是下意识地错开,不是因为根本已经相信了吗?
蒋鹰见宁晖又要红眼,说道:“太子銮驾,有果苑。”
宁晖豁然睁开眼,红着眼瞪向蒋鹰,凶狠道:“做什么?”
蒋鹰闭目靠在一侧:“随便你。”
黄昏的光景,萧璟年脸色煞白煞白地靠坐在帐篷里的床上,片刻后,小诚子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萧璟年猛地坐起了身,不禁一阵头晕目眩地再次靠了回去,闭目抚了抚额头:“找到宁晖了吗?”
小诚子将药碗递了过去:“殿下先把安神汤喝了,咱们再细细地说。”
萧璟年伸手打开了药碗:“快说!”
小诚子见药洒了一地,不敢再劝,忙道:“小姐自中午和沈公子一起出去,直至此时都没有回来,想来该是走得有些远……”
“那沈宁珏亦然不小了,每日跟着自己的姐姐成什么体统!”萧璟年因有些不舒服,说完这些便觉得头晕得很,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是难看了。他闭了闭眼眸,熬过了那阵眩晕,轻声道:“今日你也看见了,沈太傅到底是什么意思?父皇为何一直不说沈家的答复?”
小诚子轻声道:“殿下不如去找皇上问问沈家的意思,这般地一直猜测,总归不是个事,殿下如今夜不能寐,每日这般地心神不宁,身体也熬不住。”
“本宫怎么没有问,可父皇一直不说。若沈家答应了……父皇又怎会不说?”萧璟年眯着眼冷哼了一声,“今日沈太傅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咱们去的时候林奕远说什么事,要等到本宫大婚后?林家!林家这是要着甚?!以为本宫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吗?宁晖是本宫的!只能是本宫的!林家若要相争!本宫不惧他!”
小诚子眉头轻动:“奴才看林大人倒不一定有这个意思,给您和沈家说媒,是太后亲自去说的,林大人怎么也不敢忤逆太后的意思,想来林大人只是邀请沈太傅参加冠礼。”
萧璟年叹息一声:“沈太傅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这些个老臣惯会倚老卖老!莫不是复辟有功,真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
小诚子小声道:“殿下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宫太子,自然不用惧怕这些人,可殿下总该想想小姐的心情。沈公子是小姐嫡亲的弟弟,沈小姐当年也是为他才在西山陪伴殿下多年,若非是沈太傅嘱咐,那时的小姐年纪小小也不会愿和殿下生死相随……毕竟那时的殿下和小姐,还不曾有这般深厚的情谊……殿下,便是为了这份忠心,也该对太傅礼遇一些……”
萧璟年慢慢地闭上了眼眸,许久,叹息了一声:“你说的这些,本宫何尝不知道呢?可沈太傅很不喜欢本宫……连你都知道他是唯一能为宁晖做主的人了,他的不喜欢,对宁晖的影响……和婚事是何其重要?”
小诚子轻声道:“若真是如此,殿下更不该让这一分成见加深才是。莫说此事还不知音讯,便是改日小姐嫁您为妃,自然更愿意你礼遇沈家。沈太傅对你挑剔也属难免,在谁眼里不是自家的孩子好,精心养大的女儿家白白嫁给别人,还要赔上十里红妆,谁也不会心情好,自然会看您不顺眼……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萧璟年紧绷的心,听到了这席话逐渐地放松了下来,可这样的松弛,只让他感到身体上更加地难受,头疼欲裂:“你的意思是说,太傅对本宫横眉冷眼……是因为同意了婚事,又不甘心?”
小诚子小声道:“太后与皇上亲自说项,便是不想同意,也得同意……到底是侧妃,心情怎么好得了,若您和小姐将来生了小殿下,不管对方公子多尊贵,您会将她嫁给人做侧室吗?……殿下脸色很难看,不如叫御医来看看?”
萧璟年顺着小诚子的思绪想了又想,若将来真和宁晖有了像宁晖那样的女儿,莫说做人侧室,便是做正室哪如养在家里来得好?萧璟年似乎有些明白沈太傅的心情了,可这些时日心中的预感不好,人又太不舒服,一时间也难以分辨。
许久许久,萧璟年不由得点了点头:“帐篷里闷得很,你去给父皇说一声,本宫有些不适,先回行宫了。”
小诚子轻应了一声,快步出了帐篷。他站在门口又朝里面瞭望了一眼,这才快步朝太后的帐篷疾步走去。
天将黑的时候,西山行宫的主院落,早早点了宫灯。因这一夜皇上歇在帐篷里,故而所有的大臣家眷也都歇在了草原上。此时,行宫只有稀稀落落的几处院落是灯火通明的。
太后因不惯野外的生活,早早地便回了行宫中正殿,此时,屋内的气氛不太好,林奕远跪在屋中央,太子内弟武安侯林河城与承恩侯林河栋,一起坐在了太后的下首,两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
林氏在太后这一代,嫡支只有一子一女。太后为林家嫡女,却是最小的女儿,她比自己的嫡亲长兄小了十七岁,林公爷夫妻四十多岁才得的老来女。太后长兄身体羸弱,猝于戾太子夺位之乱,留下了两个与太后岁数相差无几的嫡子。
太后幼年很得兄长疼宠,对两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侄子,自然也很是亲近依靠。高祖登位后,很是念及太后的功劳,也就造就了林家一门双侯的荣耀。如今林氏当家人,正是太后兄长的嫡长子武安侯林河城——林奕远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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